沒有讓人眼紅的天材地寶,也沒有品階高級的神兵利器,除了一具散發着腐臭氣味的屍體,棺材裡什麼都沒有。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是凡人的屍身,在這種天氣腐爛成這樣是極其正常的,可這是阮恪!一個元嬰大能,且不說他已修煉到銅肌鐵骨的境界,就是血肉裡蘊含的靈力也不會讓他這麼快腐敗成這樣啊。
大家總算明白阮鴻筠不願讓充家主看她父親了,阮家主生前風光無限,死後卻如此悽慘,實在見不得人。到底怎麼回事?阮鴻筠所說和陶崇城所有人都相關的事與阮家主這個樣子有關係麼?
充宏茂並沒有因爲阮恪屍身的慘狀放過年幼的孤女,緊接着問出了大家的心聲:“世侄女,我倒要問問,究竟是誰傷了你父親,爲何他會變成這樣?”
阮鴻筠面對衆人質疑的眼光,眼裡閃動着淚光,嘴脣被她咬的發白。羅馥淵看不過去,替她答道:“這事我們本來就會告訴大家的,不過在此之前,充家主能不能讓開一點,先把喪禮辦完,讓阮兄入土爲安。”他語氣陳懇而委婉,眼神冰冷銳利地盯着充宏茂,大有好狗不擋道的意思。
充宏茂見目的達成,不可置否笑笑,側身走到送喪的人羣裡,目送棺木重新被擡起漸行漸遠。四家族爲了及時掌握最快的消息,都互相安插了探子,充宏茂也不例外。據他在阮家的探子傳遞的消息,阮恪死的蹊蹺,羅馥淵和小丫頭想要不動聲色瞞天過海,他第一個不答應。
阮恪那傢伙雖然討厭,但實力是不容小看的,竟被人悄然無息的弄死了。這次被盯上的是阮家,指不定下一個拿來開刀的就是充家。必須要把這事捅出去鬧大,防患於未然。
雖然中間被充宏茂打斷。喪禮還是順利的完成了。原本喪禮結束就會離去的客人也不急着走了,望眼欲穿地等着阮家的人送葬回來,給他們一個解釋。
阮鴻筠並沒有出面,回答客人的還是得體有禮的二管事。他先是給大家解釋了一下因爲大小姐傷心過度。不便接待客人所以迴避了,下一句就是重磅消息——阮恪被殺,是魔修所爲。
他們是在阮恪書房發現阮恪被殺的,書房裡藏書毀損了大半,打鬥痕跡十分明顯。待醫修趕來時,只看了一眼便搖搖頭,指着他身上唯一的傷口道:毒素深入膏肓,迴天無力。阮恪身上只有一個小小的血痕,傷口邊違和的紫色血液已經凝固。
一個小到可以忽略的傷痕,因爲淬了毒就成了致命傷。
有人緊張問道:“是什麼毒!”他心裡有個很不好的猜測。仍然不死心的想要確認一下。
二管家一字一頓道:“此毒名爲——相思。”
衆人譁然。
林溪問身邊的夏景天:“相思,這是什麼毒?”不怪她不知道,在她的映象裡,相思是個很美的詞。竟有人用這旖旎曖丨昧的詞語做了穿腸毒藥的名字,從那些人大驚失色的模樣不難看出。此毒必定極爲霸道。
夏景天道:“我聽人說過,好像是百年前有個貌美的女魔修愛慕一個正道修士,偏偏那正道修士是驅逐魔修的帶頭人之一。他知道女魔修對她的心思後,以身伺魔,騙得她的信任打入魔修內部,和同伴裡應外合,終於平定了那一次魔修來襲......”
除了女主角太過兇殘外。總的來說這是個很俗套的相愛相殺的故事。在正道修士看來,男主以身伺魔做出了極大的犧牲,終於帶領他們大獲全勝,是當之無愧的英雄。可對於女魔修來說,他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渣男,非但欺騙感情。而後又翻臉不認人毫不手軟斬殺了平日裡與他稱兄道弟的魔修;最最不能忍的就是渣男功成名就後,竟要娶別的女子。
於是妹子狂化了,成功進化成究極大boss。她親手抓了自己和男修所出的幼子,將他活生生拋進丹爐,幼童的稚嫩血肉和被親生母親殺死的怨氣融合。將會是最極致的毒藥。爲了紀念他們的愛情,女魔修給它取名叫相思。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可憐的男主角成爲萬衆矚目的英雄沒多久,就被他當時因爲莫名跳動的惻隱之心留下的前妻毒死了。女魔修拼着最後一口氣擺脫掉追殺的正道修士,不知所蹤。
這麼多年過去,除了當事人的後代,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他們的名字了,只有那毒藥名字流傳百載還是叫人聞風喪膽。
只要沾上一點,再厲害的修士也會斷絕生機,能不怕嗎?
夏景天心有慼慼道:“女人真可怕啊。”
女人:“......”夏師兄你重點有木有搞錯啊!
二管家的聲音不大,字字如錘子釘在人心。在場修士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完了!魔修重新出世,還有那該死的相思又出現了!
這下阮家和羅家想要封鎖陶崇城暗中揪出那個魔修的方法也不能繼續了,大家都不想死,甚至有些人打算儘快,不!馬上回去就收拾東西離開陶崇城避難。憑什麼你阮家死了人就要鎖住全城的人給你陪葬?
衆人吵吵嚷嚷的散了,前一刻門庭若市的阮府很快門可羅雀,林溪和夏景天也回到司府等待消息。
果然,沒超過三個時辰,就有人來告訴他們城門已開,阮家妥協了。
可是林溪一點也不高興。
她前面站着個雙丫髻的小姑娘,小臉哭的像一隻花貓,一進來就抱着林溪大腿抽抽噎噎道:“林師姐,不好了,二蛋不見了!”
林溪:“......二蛋是誰?”
夏景天道:“就是上回和她打架的小師弟,叫李小安。”
“發生什麼事了?”
雙丫髻哭得悽悽慘慘,再不能維持女中豪傑的英氣:“嗚嗚嗚...我和他在院子裡捉迷藏,我...躲在草垛裡...二蛋好笨怎麼都找不到我...嗚嗚嗚我在草垛裡躲到天黑都沒等到二蛋找到我,林師姐,二蛋是不是不會回來找我了呢?”
“他回家了麼?”
雙丫髻抽噎道:“沒有,二蛋娘還去我家問我娘他在不在我家的。”
看來從小女孩嘴裡不能得出有用的消息了,林溪想着是否要去找司家主幫忙,司家人脈廣,城門一開始鎖着,只在城裡找個孩子應該不是難事。
夏景天突然面色大變,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林溪見狀問他:“你怎麼了?”
“林師妹,你還記得相思麼!”
林溪臉色也是一變,顯然和夏景天想到了一個地方。夏景天語氣急促道:“難不成是魔修!”
上午喪禮上才聽到魔修用相思害死了阮恪,下午李小安就失蹤了,他們不得不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不管相思的傳聞是真是假,可是它的確是用男童血肉做藥引煉製的。
李小安是九華宗這屆選定的新弟子,若是他出了事,林溪和夏景天要負全責,說不定還要連累俞凡師兄和簡師姐。夏景天煩躁的在屋裡走了兩圈,看了看天色道:“先別往壞處想,我現在出去打聽打聽,你去找司家主幫忙找人。”
司子桉並不在府,葬禮結束後他就留在阮家和他們商量應對措施。別人可以拋下陶崇城遠走高飛,四姓家族卻不能。陶崇城是他們的根基,沒了根基,逃到哪裡都勢單力薄。
有過一面之緣的司家少主司惠城接見了林溪,聽到林溪分析利害後,也慌了手腳,忙不迭道:“既然有這個可能,還是儘快告訴父親爲妙。”
林溪道:“只是猜測,還未確定,所以又要勞煩貴府幫忙找找看那孩子,若是個誤會那就再好不過了。”
司惠城竭力按捺恐懼:“真希望是個烏龍。”
他年紀雖輕,在司府地位還是很高的,很快安排了人去尋李小安。
林溪感激道:“因爲我們的事叨擾貴府多次,真是實在不好意思,有機會定要請司大哥和司家主去九華宗一聚,也讓我們做一次東道主。”
夏景天很快回來了,林溪看到他黑沉的臉色心裡咯噔一下,果然聽他道:“我去看了下,城裡已經有不少男童失蹤。幸好發現的早,十一名師弟只有李小安一人不見,我給其他人發了追蹤符,一有變故就能及時發現。”
司惠城道:“這些孩子這麼重要,不如還是讓他們到司府住下吧,眼皮底下也放心。”
夏景天擺擺手:“不可,聽說魔修抓的都是有資質的男童,與其聚在一起讓他們有個大目標,還不如按兵不動,讓他們躲在家裡。我已經做了詳細部署,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聽夏景天說得有理,司惠城不再多說什麼。
林溪追問道:“那二蛋...李小安怎麼辦?”
“找!”
林溪急的焦頭爛額,一晚上不知道嘆了多少氣。終於等到司家護衛回來。他們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並沒有在城內找到李小安。
好消息是:他們出城看了看,在往火眧區的路上,拾到一塊髒兮兮的花手絹——經確認,正是李小安和雙丫髻小姑娘白薇捉迷藏時矇眼睛的那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