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恢復光明,這雙一直黑暗的眼睛可以有希望看到自己,看到小墨,看到花草樹木,看到……陛下。
在凌墨六週歲的時候,陛下告訴他,他的眼睛有希望可以看見,讓他立刻準備動身前去鄰國。瑕不解,不過凌淵晟沒給他思考的機會,讓小引子收拾好東西之後,就帶着他快速離開皇宮,讓八王爺凌祁代掌朝政。
他連給小墨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路上偶遇正在散步的姜千雪,在姜千雪行禮的時候,他抓住姜千雪的手,“雪嬪,可以幫我告訴小墨一聲,我要出去一小段時間嗎?”
凌淵晟不悅的扯回他的手,“雪嬪會告訴他的,好了,我們走吧。”
“……”瑕沒有回話,很快就被凌淵晟攔腰抱起。
姜千雪等兩人從視野離開後,心裡不禁黯然。
摘下一朵花,將其花瓣一朵一朵摘落後,將沒有花瓣的花枝拿在手中,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若是當初的她沒有被太后姑姑選中,也許她還會和最開始一樣,開開心心的呆在昌瀾宮,直至孤老吧?那麼……她的妹妹也不會走上那條路,她的母族雖然會繼續敗落,卻也不至於淪落到滿門抄斬。
“乳母,我們回去吧。”
瀰漫在姜千雪身上的剎那傷感,乳母能感受到。她進宮後就只服侍過雪嬪這麼一個主子,將雪嬪的一切看在眼裡,同爲女人,她是可憐雪嬪的,但同時又覺得這人根本不需要她的可憐。
收起自己的心思,乳母委身回道:“是,娘娘。”
瑕窩在馬車裡,連續兩三天都沒有什麼心情,讓凌淵晟很是不悅。他覺得那個他看不起的兒子,地位已經在瑕的心裡變得很重,甚至超越了自己。這樣的認知讓凌淵晟很是陰鬱。
“我們這次去最多四個月,等你眼睛好了以後就可以看見朕。”瑕神色沒什麼變化,讓凌淵晟一陣挫敗,最後良久加上一句,“你就不想看看凌墨?他長得很像朕,你一定會喜歡的。”
瑕頓時歡喜起來,高興的樣子讓凌淵晟無奈的嘆息,卻又不捨得移開目光,即使這人露出這樣子的時候,都是因爲……別人,他也不想錯過。
笑容漸漸緩和,換上一抹不確定,手蓋住雙眼,瑕不確定的問:“這眼睛真的能好嗎?”
凌淵晟不喜歡瑕這樣,直接將瑕的手拿下,雙手包|裹|住,安撫的說:“朕讓慕陽走的時候,有拜託過他。他本就有把握治好你,只是有一味藥很難找。”而這味藥只存在鄰國,慕陽封和鰲風烈必須隱姓埋名,不能被人發現身份,纔會花了六年的時間才找到那味藥。
魏晏坐在馬車外,手上抱着挺着肚子的球兒。
不知爲何,魏晏突然羨慕起了這個球兒,餓了有人喂,困了有人抱着的日子,不羨慕不成!
到鄰國整整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瑕已經不是第一次坐馬車了,不會像上次去山洞一樣,不過整整坐了半個月馬車,精神還是漸漸萎靡了。
本來想帶瑕先去鄰國的城鎮玩玩,順便透透氣,一想到他們的身份此時不宜招搖,凌淵晟便沒有準備實行。
等眼睛恢復了,瑕看到會更開心吧?
讓暗衛直接駕馬車到慕陽封在鎮上的醫館後,凌淵晟給瑕披上一件披風,自己也披上了一件,而魏晏則將抱着的球兒藏在披風裡,不露出分毫。
幾人下馬車的後,快速進入醫館。
“幾位是……”正忙活其他病人的狗兒麻利的叫道,在看到魏晏擡頭後,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和對待其他人一樣,招呼起他們,“你們是前幾天預約的病人吧?大夫已經等你們有一會兒了,我這就帶你們進去。”
來醫館看病的病人不乏達官貴人,凌淵晟一行人的裝扮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磨練了這麼多年,狗兒也圓滑了很多,能夠幫上慕陽封很多忙。多年沒有看到瑕,他是想念的,卻也明白瑕他們的身份在鄰國一旦被發現就會很危險。
將幾人領到慕陽封的藥房,爲了不引起其他人的關注,他立刻回到鋪子的店面,繼續招呼其他人。
凌淵晟看慕陽封好似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繼續擺弄着藥材,就知道這人又在研究新藥了,只有這樣慕陽封纔會身心完全投入,注意不到他們的存在。
房門突然被打開,魏晏馬上向後看去。
鰲風烈拿着碗冒熱氣的藥走進來,一邊用手扇着,發現房間存在其他人的氣息,雙目凌厲的直射那披着披風的幾人,看到魏晏他才放鬆下來,“你藥先喝,你還想和那風寒糾結多久?”繞過他們,直接走到慕陽封面前。
凌淵晟覺得這倆人似乎已經不將他放在眼裡了,不過現在有求於人,他也不便將姿態擺高。
魏晏撇過臉,看都不想看鰲風烈一眼。
瑕可沒有其他人想的多,聽到慕陽封得了風寒,馬上就開口,“慕大夫生病了?嚴重嗎?”這樣他要不要過幾天再來,畢竟慕大夫還病着。他知道生病有多難受。
慕陽封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手粗魯的接過鰲風烈手上的藥碗,藥已經溫熱,他直接一口氣喝下,鰲風烈馬上用帕巾擦乾他的脣角,“你們比我想象中早到。”
垮下肩,坐在一張椅子上,看着手裡的藥材,慕陽封重重的嘆息一聲。
這些年他極力的想要做出一顆死而復生的藥,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告訴他,這隻能當做是夢想。
瑕卻不知道,只以爲是醫治他眼睛的藥出現了問題,心頭不免多了一抹擔憂,手下意識的抓住凌淵晟的手臂,凌淵晟安撫般的拍了兩下。
其實……眼睛好不了也就那樣吧?反正他早已習慣。只是……不能看見凌墨的樣子,他覺得很可惜。
“你們先住下吧,客房已經爲你們準備好了,明天我再給你看診。”
“……?”瑕茫然的擡頭,很快露出喜色,這是說……眼睛有希望嗎?
“嗯。”凌淵晟應了聲,帶着瑕出門,鰲風烈尾隨,然後將他們帶到客房,“慕陽最近因爲那藥煩心得很,加上風寒一直沒好,脾氣可能會差點,陛下請體諒。”
“在外面叫我凌淵就好。”
“恩。”鰲風烈看向挨着凌淵晟坐着的瑕,“好久不見,你好像沒什麼變化。”沒過多久又補上一句,“不,你貌似皮膚好了很多。”
“……?”瑕覺得自己似乎跟不上慕大夫和鰲將軍的思維了。
呆怔的樣子讓鰲風烈喜歡得很,凌淵晟看到鰲風烈的樣子,冷眼一瞟,“如果你不想以後爬不上慕陽封的牀,我會讓你慢慢的看,慢慢的瞧。”
鰲風烈攤手,“說真話而已,就多話了兩眼,至於嗎?”
凌淵晟不屑的回道:“要是朕用這眼神看着慕陽,你也不在意的話。”
鰲風烈適當的住嘴,本來想和魏晏說他住在哪個房間,可是看魏晏防備和厭惡他的樣子,他也不自討沒趣,“好了,隔壁還有三間房,你們分着來住吧。房間都是昨天打掃的,本來以爲你們會遲些到,好在收拾了。”
“嗯。”
在鰲風烈走了之後,魏晏推開門準備走出去,凌淵晟卻叫住了他,“老爺有事吩咐?”
“那些事情你該放下了,我不希望你以後繼續怨恨風烈,否則——”他朝他在這裡定居,不會將魏晏帶來。
魏晏懂得自己主子的意思,即使心裡不願,他也不表露出來,“奴才……儘量。”
凡事不能強求,若是魏晏到時都沒有放下,那麼——
“退下吧。”
魏晏垂首,“諾。”
鰲風烈安頓好幾人,立刻回到慕陽封的藥房,看慕陽封還繼續坐在椅子上,一副受到打擊的模樣。
走到慕陽封的身後,彎身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裡,“研製不出來就放棄吧,曦琉已經死了,就算你做出來了,也於事無補,你心裡也不會好到哪去。”
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脣,脣齒微微摩擦,悔恨瀰漫整張臉,“曦琉……是我害死的。”
鰲風烈選擇不開口,靜靜的聽着慕陽封說着。
“曦琉很久以前就喜歡凌瑢珩了,可是……凌瑢珩接近她的目的只是爲了讓的父王站在他那邊,當曦琉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又毫不留情的將她拋棄。若是我沒有帶曦琉到宮裡,她就不會遇到那人,更不會……慘死。”
凌瑢珩造反失敗當天本來是可以帶走曦琉的,可是他沒有,只顧着保住自己,即使知道曦琉身中劇毒。
曦琉那個時候可是他的琉姬,他就不信凌瑢珩不知道曦琉的身份會讓她被先帝遷怒。
“慕陽,我覺得……二皇子其實是愛曦琉的。”看愛人投來憤恨的眼神,鰲風烈也沒有止住自己想說的話,“如果他不愛曦琉,就不會明知陛下設下圈套也要進宮。”
“不可能!”慕陽封直接否定道。
鰲風烈知道慕陽封此時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卻不想他再這麼鑽牛角尖,“我知道你不能原諒他的原因不止是因爲曦琉,還有你自己。”
情緒激動的想要掙脫鰲風烈,鰲風烈卻沒有放鬆一分,慕陽封眼露厲色,狠狠在鰲風烈的手上咬了一口,“我不准你說!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鰲風烈沒有鬆手,“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忘記。”更加用力的抱住慕陽封,“其實當年二皇子這麼對你,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一逞|獸|欲嗎?”慕陽封尖銳的迴應,更加能讓鰲風烈看出他內心深處的殘留的害怕。
“當年二皇子是被先皇設計了,爲了報復你父王。當年你父王聯合其他人害死他的男寵,這事你也知道,不是嗎?事後二皇子也很懊悔。當年給曦琉下毒的……也是先皇。”這些都是凌淵晟告訴他的,聽到的時候他也很震驚,就和此時慕陽封的樣子一模一樣。
“先……帝……?”
“嗯。二皇子因先帝下藥之事耿耿於懷,後來策劃謀反一事也早讓先帝洞察,先帝想要先下手爲強。”
“我不知道當時二皇子爲什麼會拋下曦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愛曦琉。”
好像身上的力氣被抽空,慕陽封抓住鰲風烈的手,“這麼多年來……我都恨錯了人?爲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
就是怕看到你這樣。
鰲風烈沒有說出來,最後只濃縮爲三個字,“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現在可以求作收,求長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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