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買來的媳婦
張寡婦在外面跑了一下午,把過事情要用到的菸酒都訂下了,做菜要用的大茴、花椒之類的也買好了,關係比較好的幾個老姐妹也說好了到時候來幫忙。她拎着一袋子調料回家,遠遠地就看到自家的炊煙已經升起,想是田蘭已經開始做飯了,也不知柱子回來沒,兩人處得怎麼樣,她今天在外面待到這麼晚回來,也是存了讓兩人單獨處處的意思。
“娘。”張家棟正在院子裡修補雞窩,聽到有聲音,擡起頭看了看,見是他娘就叫了聲。
“柱子,你咋穿着這身幹活呢?”張寡婦看着兒子平靜地在自己院子了幹活,就知道他是不會鬧了,這樁婚事算是真的板上釘釘了,心裡一陣高興,可兒子怎麼穿着軍裝在那幹活。
“是這,我以爲家裡出事了,回來的急,就穿了這一身衣服,別的也沒帶。”雞窩已經修補好了,張家棟站起身來拍了拍灰塵答道。
“家裡有你的衣服,你咋不換上。”聽到自己生病的消息,一件衣服都來不及拿就趕回來,可見兒子還是挺關心自己的,張寡婦的心裡一陣溫暖。
“我試過了,以前的衣服都小了,穿不上。”
“那你不早說,回頭娘給你把衣服改改。”說着幫兒子拍了拍背後的灰,娘倆相跟着回了窯。
田蘭加了把柴把中午剩的那點雞湯熱了熱,在鍋沿貼了圈玉米麪餅子,又炒了份土豆絲做了個雞蛋醬。當田蘭把飯菜端上炕桌的時候,張家棟拿起一個玉米麪餅,咬了一口:“嗯,這麪餅一面焦黑,一面黃軟,手藝不錯。”
“那哥再嚐嚐這蘸醬怎麼樣。”田蘭把雞蛋醬往張家東面前推了推。
張家棟用手裡的玉米麪餅沾了點醬,嚐了嚐:“這醬裡放了雞蛋吧,我們連裡有個炊事員是山東人,他就喜歡吃玉米麪餅子沾雞蛋醬,再加根洗乾淨的大蔥,你這跟誰學的,可不比他做的差啊。”
“我這是以前跟村裡的人學的,哥吃着覺得還行吧。”田蘭已經想好了,她要在這吃上做文章,讓身邊的人都意識到她的手藝好,明年開春以後她要到老街上擺攤賣吃食掙錢。至於手藝從哪學的,就全推說以前在孃家的時候和村裡人學的,反正她和繼母的關係不好,不會有人去問繼母,而田家溝的人那麼多,也沒會人挨個去問。
“不錯不錯,挺地道,娘,你也嚐嚐,蘭子這手藝真不錯。”張家棟招呼這他娘吃。
張寡婦看着他們倆那麼自然的說話,像恩恩愛愛的小夫妻一樣,心裡比吃了蜜還甜,餅子吃到嘴裡也覺得格外的好吃。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吃完了飯,中途還爲那碗雞湯該誰喝小小的爭執了會兒,以每人分了一小碗而告終。
飯後,田蘭去洗了碗,母子倆坐在炕上談話。“娘,我今天給部隊上打過電話了,部隊有事,讓我儘快回去。這婚禮我看還是儘快辦吧。”張家棟和她娘商量。
“行,啥時候辦都行,家裡東西早就都備下了,再把豬殺了就成。你部隊的事要緊,那咱明個殺豬,後天就把事辦了,反正咱家沒啥親戚,村裡人一塊熱鬧熱鬧就行。”張寡婦一聽兒子兒子主動提結婚,而且想要快點辦就興奮了起來,立馬就想下炕去請人來殺豬。
張家棟攔住了她:“娘,村裡會殺豬的把式多着呢,不急着請。咱先得定下過事情那天請誰掌勺,客人得請多少,一共擺幾桌。”
“最近也沒啥紅白喜事,我已經和東頭你錢奶奶家的萬有叔說好了,到時候讓他來掌勺,要我看這豬明天也請他來殺吧。”張寡婦說道“我和你有富嬸說好了,讓她家潤強給咱把菸酒都留好了,你明個帶上錢到供銷社找潤強拿就行。”
母子倆又仔細商量了些諸如請多少客人,怎麼擺桌子之類的事,田蘭洗好了碗,聽到他們在商量婚禮的事情,就沒好意思進去,獨自進了東邊的窯。從炕櫃裡翻出張家棟在家時的衣服,拆拆縫縫起來。張家棟和他娘商量好了諸項事宜便回了屋,一進門就看見田蘭坐在炕上,身邊擺滿了布片。沒由來的,他的心又“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哥,你回來啦。”田蘭看到張家棟回來羞澀的笑了笑,抱起那堆布片就走“我先回去了,哥,你早點休息。”
田蘭回去的時候張寡婦並不在窯裡,她拌了桶豬食拎去了豬圈。“人都說牲靈是有靈性的,這是你最後一頓了,你多吃點啊,多長點肉。”張寡婦一邊給豬餵食,一邊絮絮叨叨,但豬隻對突如其來的夜宵感興趣,吃得“哼哧哼哧”的。
張寡婦回到窯裡看田蘭在收拾些布條,奇怪道:“蘭子,你這是幹啥。”
“我聽到您說要給哥改衣服穿,就把舊衣服拾掇了拾掇,您事多,我給哥改衣服吧。”田蘭低着頭解釋。
“行,那你改去。”張寡婦笑得滿臉褶子“蘭子,聽到我和柱子商量了沒,咱們明天殺豬,後天就過事情。”
“我聽到了,娘辛苦了。”田蘭的臉紅了。
“明天家裡人來人往的,你待在家不方便,你明天去你姐家叫她來幫忙,她家有縫紉機,你就在那給柱子改衣服吧。”張寡婦把田蘭明天的行程也安排好了。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過早飯,三個人就兵分三路了。張寡婦先去請了錢萬有來殺豬,錢萬有一聽今天殺豬明天過事情就着急了,叫上他媳婦打下手,一塊跟張寡婦回了家。張家和錢家都是外來戶天生有種親近感,再加上這些年錢家吃的醋從來沒花過錢都是張寡婦送的,兩家人走得比較近。因此一聽時間安排的這麼急,啥話不說立馬就走,還叫上他媳婦,兩人決定今天殺了豬就把肉處理好,明天做席面的時候也能省點事。
田蘭到了張桂香家,把要借縫紉機和明天過事情的事說了一遍,張桂香聽到準弟媳婦要給弟弟做衣服本想打趣一番,可一聽明天就要過事情也急了起來,讓田蘭進了窯把縫紉機支了起來就匆匆出門了。田蘭在張桂香家待了一整天,其間張桂香的婆婆來看了看她,誇她手藝好,又給她送了點吃喝。
張家棟這一整天可是八下里忙,先是找潤強拿了菸酒,然後去根生那告訴他要結婚了,請他來吃酒,被根生打趣了一番。接着又把村裡挨家挨戶的走了一遍,告訴人家自己要結婚了,請各家的主事人明天來吃酒席,一些關係好的人家全家都來,又把村裡的幹部都請到了,忙得他午飯都沒吃,天擦黑纔回家,回到家匆匆吃了點飯就睡了,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
結婚這天張桂香一家是最早到的,然後錢萬有一家和一些幫忙的人也陸陸續續來了,不大的院子開始熱鬧了起來。院子裡支了口從大隊食堂借來的大鍋,“咕嘟咕嘟”的冒着肉香,從大隊食堂借來的桌椅板凳也已經擺好,這年頭窮,誰家也沒有多餘的桌椅板凳和大鍋,村裡倒是有一些當年□時留下的大鍋和桌椅板凳,張有堂就做主免費借給隊裡的人,到過事情那天到隊裡登記一下,自己帶人去扛,用完還回來就行,當然有損壞也是要照價賠償的。此舉深受村裡人歡迎。
到中午開飯前,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客人,宴席是輪着開的一次開三桌,直到客人都吃過爲止,沒輪到的人就站在院子裡互相拉閒話,錢萬有的兒子錢富和錢強一人拿着一盒煙,滿院子散。第一輪是社隊幹部和關係比較好的人家,張有堂作爲主家的姻親和村支書,當仁不讓的成爲了證婚人,他對新人發表了一番“兩顆紅心一雙手,時刻準備跟黨走”的證婚詞之後宴席正式開始。
席上的菜主要是“碗子”,就是八碗以肥肉爲主的菜,這是錢萬有料理的。張寡婦和幾個婦女在西邊的窯裡忙着做油糕和白麪饃。做好了以後,張桂香夫婦一個託着大紅油漆盤子往席上送“八碗”,一個往席上送油糕和白麪饃。大家吃着、說着、笑着,臉上都是汗,張家棟穿梭在各桌之間輪流勸酒,飯一直從中午吃到晚上。以至於很多年後,當兒女結婚時問他們的父親,當年娶母親是什麼感覺,張家棟回了四個字“比打仗累”。
相比起張家棟的勞累,作爲新娘的田蘭倒是輕鬆不少,她一大早穿戴好桃紅色的薄棉襖,淺咖啡色褲子,新的布鞋,繫上潤葉送的紗巾,就坐到了東邊的窯裡。潤葉專程從縣裡趕了回來,陪着田蘭在窯裡說話,張桂香的兩個孩子因爲沒人帶,也放在她們這裡,兩個人給貓蛋狗蛋,剝花生拿糖果的,逗着孩子們叫姑姑、舅媽,很是歡樂。
人羣漸漸散去,張家棟又把村裡準備鬧洞房的年輕人趕了出去,張家才徹底安靜下來。“都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院子明天再收拾。”張寡婦對兒子兒媳說。
院子已經空了,從大隊借來的桌椅板凳,張有堂都已經讓人收拾好搬了回去,只剩下些雞鴨豬骨和幾盆從鄰居家借來還沒來得急洗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