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候,村子裡有約莫十餘個垂垂老矣的村民匆匆來到了村口。其中有數人甚至拄着柺杖。
即便如今日本是幕府掌權,但皇室在百姓們心中仍舊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
自皇室出現以來,便自稱是天神之後,這已經讓他們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這便如同在大宋百姓們心中,皇上便是真龍天子,便是天生的主宰。無數歲月積累下來的崇拜和信仰,並不會因爲皇室的失勢而就消散。
走在最前頭由人攙扶着的老者已是須發皆白,風燭殘年,手中捏着本泛黃的古籍。
尚且纔出現在村口,看到空竹手中的八尺瓊勾玉,這老者的神情就已是顯得頗爲激動。
然後他慌忙用他那有些乾枯的手將手中古籍翻開。
上面,有八尺瓊勾玉的圖案。
他直接翻到這頁,可見這本古籍,他已經是爛熟於心。
再細細看過圖案几眼後,老者又看向空竹懸在身前的八尺瓊勾玉,如此反覆數次,眼中震驚之色越來越濃。
然後,這位老者晃晃悠悠向着地上跪倒下去,“世信親王殿下……”
雖然單憑這八尺瓊勾玉其實也並不能就肯定空竹的身份,但八尺瓊勾玉畢竟是傳國神器,落在別人手上的可能性不大。
世信親王失蹤多年,看年歲,如今也應該正是空竹這個年歲。再加上八尺瓊勾玉,足以讓這老者信上幾分。
而以他們對皇室的尊崇,單是這幾分信任,就能讓他對空竹下跪了。
哪怕空竹是假的,持着八尺瓊勾玉的空竹,也不是他們可以冒犯的。
隨着這老者的跪倒,周圍村民也不敢再遲疑,微怔之後,都是相繼跪倒在地上。
空竹大概是受趙洞庭的影響,並未擺出趾高氣昂的模樣來,而是上前親自將老者攙扶了起來。
這夜,空竹就在這村口,和村子裡的村民上說了許久的話。
他說到自己的出身,說到以前皇室的處境。也說了,他是如何在幕府的追殺下僥倖活命,又是如何成爲了大宋地傑軍的軍長。
村民們到底是否真正信他,尤未可知。但等他說完後,這些村民還是將他請到了村子裡去。
直過去許長時間,空竹才從村子裡出來。
那些跟着他的親衛們並不懂日語,也不知道空竹和這些村民們到底說了什麼,只是疑惑萬分。但空竹不說,誰也沒敢問。
夜色中,走出村口的空竹喃喃自語,“皇上在硇洲島重振皇室,我,也要在這島上重振皇室纔是……”
他其實是個頗爲自負的人,大概有學識的人都有些自負。但趙洞庭這些年爲大宋作出的功績,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之至。
畫面再回到鳳翔路通峽寨外的大宋飛龍軍寨中。
趙洞庭、柳飄絮兩人仍舊相依在大帳頂上。
西夏的夜有些涼意,只這股涼意,卻只讓得相擁的兩人更顯得溫馨。
周圍的帳篷裡,都沒有什麼聲息。
夜深了。
軍營中除去打着火把巡邏的將士以外,萬籟俱寂。
趙洞庭、柳飄絮兩人也沒有再做交談,只是靜靜的依偎着。
不知道到何時,有身影如夜梟直掠到軍寨的上空。
是洛陀。
整個江湖,也唯有極境的他能做到這般登臨虛空,且在虛空中閒庭信步般掠動。
下面巡邏將士的火把,根本照不到虛空中的他。
在虛空中佇立的洛陀放眼看向下面,最終,眼神定格在被衆星拱月的大帳上。
趙洞庭握住柳飄絮的手忽的緊了緊。
以他的修爲,其實感應不到在虛空中的洛陀。但是,在剛剛這個剎那,他卻感應到周圍青草的生之氣息有微微的搖曳。
草木也是生靈。他們對氣息的感應遠遠比人類更爲敏感。
而以生之氣息悟武道意境的趙洞庭,恰恰對這生之氣息感應最是敏感。
雖然君天放等人縱是在不放出意境、內氣的情況下也同樣能讓得這些青草氣息變化,但到現在,這些青草都已經適應君天放等人的氣息。突然的變化,必然是又有高手趕到。
而周遭卻又無人,趙洞庭能夠想到的,只有洛陀。
在剛剛這個剎那,其實他有擡頭的衝動,但終究,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柳飄絮嬌軀有那麼剎那的僵硬,因趙洞庭的動作而想到什麼。隨即,卻也只是輕輕依偎在趙洞庭的懷裡。
她說過,她之前沒能陪伴在趙洞庭的身邊,現在,縱是隨着趙洞庭下黃泉,也並不後悔。
空中,洛陀許久都沒有動靜。
他只是靜靜凝視着大帳頂上相互依偎的趙洞庭和柳飄絮。
他在遲疑。
以他極境的修爲,他能夠隱約感應得到在大帳周遭有許多強者的氣息。
那麼多股內斂卻又如同海底火山般的氣息,即便是他,也不敢輕視。
他不知道,這些高手到底只是在單純地守護宋帝,還是,再等待他的到來。
良久。
洛陀的眼睛終於是微微眯起。
他還是下定決心了。
趙洞庭就在眼前,他終究還是不願白跑這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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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因宋帝而興起,只要能殺宋帝,那宋國以後便會要好對付許多。
他有着極境的自傲。
縱是下面高手如雲,他也覺得自己就算不能斬殺宋帝,也能夠全身而退。
而他這些年的佛也的確不是白修的,即便是在這個剎那殺意濃郁,也並沒有流露絲毫氣息出去。
只有着些微月芒的夜空中,洛陀向着大帳緩緩落去。
越來越近。
最終,大概離着大帳不過數十米。
他的殺氣纔是猛地爆發出來。同時爆發出來的,還有他的意境。
緊接着的瞬間,他便是如同隕落的流星般殺向了趙洞庭去。
兩道金鉢,出現在他的身前。
君天放等人終究還是想得過於樂觀了。
洛陀性子頗爲謹慎,到底還是施展出了他的異相。
有這兩道金鉢,洛陀的實力不知道能提高多少。
此時的他,便是巔峰。
只轉眼,他便距離趙洞庭不到二十米。
趙洞庭猛地擡頭,雙眸中精光爆閃,攜着柳飄絮連忙往大帳下掠去。
雖然將自己當做誘餌,但他當然也不會坐在這裡靜靜等死。
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夠擋得住洛陀的襲殺。
明知洛陀是極境,還繼續坐在大帳上,那就是傻,和尋死並沒有什麼兩樣。
一股極爲濃郁的意境也自趙洞庭體內躥將出來。
這股意境堅韌至極。
雖然在洛陀的意境籠罩下顯得搖搖欲墜,但卻如同石頭下的小嫩芽般,堅韌不拔,始終都不曾湮滅。
空中洛陀微微皺眉。
大概是沒想到,在自己的意境籠罩之下,趙洞庭的反應竟然還能夠這般迅速。
這實在是個異類。
只這卻也更加堅定他要斬殺趙洞庭的決心。
即便趙洞庭不通武道,都已經足夠可怕。而現在,趙洞庭相較他上次在長沙見他時,已然又要強上許多了。
洛陀真懷疑自己要是不在這裡斬殺宋帝的話,這宋帝以後可能不僅僅只會成爲天下霸主。在江湖中,怕也會成爲絕顛。
他並不知道,趙洞庭能夠這麼快作出反應,其實不僅僅只因爲他的意境頗爲特殊。同時,也因爲他已經掌握白玉蟾的新金丹道。
只要他的意境還未湮滅,那他就自成天地。縱然洛陀意境再強,也很難讓他行動都不能自已。
當然,如果洛陀的意境能夠瞬間湮滅趙洞庭的意境,那就另當別論。
緊接着的瞬間,兩道金鉢中,有道金鉢忽然折道,向着趙洞庭射去。
速度快到極致。
只同時,地面上大帳周圍的十餘帳篷也是忽的爆碎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