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紳在那晚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美國, 因爲海外還有一臺重要的手術。這事兒還是劉真後來找到愛妻艾草,終於博得美人歸後主動告訴鄭筱的。
艾草太瞭解李紳的爲人,表面上雖是個詼諧幽默的主兒, 但實際上是個愛玩高深莫測的人, 所以爲了緩解鄭筱的愧疚感, 在艾草的淫威之下, 劉真纔開口替李紳解釋了那天的不辭而別。
但這件事情對於鄭筱來說, 她反而覺得是自己欠了劉真一個人情,讓李紳跟着她也受了委屈。一個醫者被人平白無故地質疑,他當初沒有當面反駁, 但他內心想必還是不會舒坦的。所以她千叮嚀萬囑咐,吩咐艾草夫婦以後有時間一定要拉上李紳, 她好當面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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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程已經獨自一人喝了三杯咖啡, 見鄭筱依舊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終究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鄭筱支起下巴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你說……如果一個病危患者, 有一半的希望病癒,你是願意放手一搏,還是靜觀其變?”
丟了兩顆衛生球給鄭筱,賀程鬱悶道:“你還在爲那事糾結呢!我都說了,依照顧姚的性子, 她肯定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她豈是那種膽小怕事的女人?”
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賀程在心裡嘀咕道。
“但她的確拒絕了李紳的看診。”鄭筱幽幽地又嘆了一口氣。
賀程哪裡不清楚顧姚有古怪, 但人心難測, 指不定是顧姚害怕眼睜睜地看着令狐騰就這麼沒了,她有不勇敢的那一天, 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他能找到蛛絲馬跡,就能理直氣壯地跟她辯駁,讓她少理會這些旮旯的事!“我已經讓人着手在調查這件事了,你的思緒能不能飄遠一點,比如說這次你應該更關心的是——”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張報紙,如今鄭筱的整顆心都掛在令狐騰那邊,連她最關注的事情都忽略了。
報紙上醒目的大標題——安市長的大名與原市長千金,即使不繼續往下看,她也知道報紙的詳細內容,“原來是安市長要喜結連理了,還是這麼高調。”
安然到底是跟從前不一樣了,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的那份天真爛漫,所以在漸行漸遠的時間裡,她終究要與他形同陌路。
“話說得那麼酸,你莫不是真的對他上了心?”他揶揄道。
“你還是乖乖地看着簡潔就成了,我的事兒……不用您費心!”她跟誰在一起都有可能,唯獨安然,他們之間的心靈交集,一個是太陽一個是月亮,所以在愛情的馬拉松裡,他們遇不見彼此,也就不會有未來。
一提到簡潔,賀程俊俏的臉龐難得地出現了一片緋紅,他們之間的進展有些太快,但他很享受這份意外。清了清嗓,正色道:“安然的婚姻必然是一場政治聯姻,所以……這場婚宴,我們必須參加。”
他明朗安然跟她的過去,但依照安然的狼子野心,必定不會甘心她的身邊還周旋着別的男人。深思熟慮了一番,他才意味深長地道:“你若是這個時候身邊有些花花草草,他一定會特別用心地幫你一一拔掉。”
聽了他的話,鄭筱卻覺得有些滑稽,當初的安然拋開一切向她表白,如今卻送給她一份這麼大的厚禮,還要替她除掉她身邊對她有所圖謀的未婚男士,可謂是‘用心良苦’。不過她倒不排斥安然的這個做法,如果她的身邊對手越少,那麼她只會越來越強大,強大到任何人都威脅不了她。
這一刻的鄭筱讓賀程第一次感到了陌生,儘管如此,他依舊對她言聽計從,但凡是她要做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他所能,回報她。
一時間安市長訂婚的消息在商政兩界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人都在預測着這位年輕市長不可衡量的仕途。不過鬱曼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覺得有多意外!安然想要得到的遠遠不止這些,然而他癡戀鄭筱的秘密,鬱曼天也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此時他貿然出現在鄭筱的身邊,那他勢必會成爲安然的眼中釘肉中刺,爲了避嫌,他拉着宋佳人在媒體面前大方現身,出席各類慈善活動。
鬱曼天在一邊忙得熱火朝天,鄭筱也沒閒着,與年輕公子哥的應酬也逐漸多了起來。安然一邊疲於應酬,一邊讓殷實暗自記下了這些不知死活的富二代,他閒着無暇顧及他們,得空了,他非得一個個地收拾了不可!
不過即使安然再忙,也不得不騰出時間來向鄭筱表忠心。雖然只是初冬,但向來怕冷的鄭筱還是穿上了厚厚的羊毛大衣,趕赴安然的晚宴。
地點還是當初定下的那間茶樓,可如今鄭筱卻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覺。安然貼心地替她端來了一杯熱茶,親切地喚道:“曉曉,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接過他端來的茶水,她微微一笑,“安市長,勞煩了!”
此話一出,安然覺着過去的鄭筱回來了,還會耍耍小性子,他的脣角微微向上彎起,臉上是不言而喻的歡喜,“我就知道你是在不開心了!筱筱,我跟陳可可的婚姻,是身不由己的,你要理解我……”
陳可可,這個名字她自然是清楚的,不過安然是會錯了意,她也不急着辯駁,笑道:“陳小姐出身顯赫,跟你自然是良配,而且她對你以後的仕途的影響,美人與事業兼具實在是兩全其美。你實在不用跟我解釋的。”
真的沒必要。
安然一時間有些迷惘,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被她看穿了所有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明明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如今卻像隔着一條看不見的銀河,跨不過去,也淌不進去。“筱筱,我是愛你的。”
她的雙眼定格在他露出紅色尖尖的口袋上,他的表白,此刻更顯得蒼白無力。安然順着她的目光朝下望了望,紅色的請柬在這一刻卻覺得像是一把熊熊烈火,燒得他不知道是該去撲火,還是任其恣意燃放。
他的尷尬盡數落在她的眼底,她微微一笑指着那份請柬,“這個應該是要給我的吧?怎麼……這會倒是捨不得了?”
安然突然一把將請柬揉皺,扔進了垃圾桶,懺悔不已地看着鄭筱,“筱筱,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等我解除了婚約,一定會給你一個這輩子都難忘的婚禮!”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要這份實力,還是自己的慾望太大,連自己最在乎的人都要委屈。此時面對她,安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卻又不吐不快,似乎只有說清楚了,她才能夠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筱筱,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但是……只要我能夠更上一層樓,我一定能夠給你一個美好的明天,你要相信我。”
如果她還是十七八歲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聽到這番話肯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可惜她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自己了,而安然始終也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大男孩了。她違心地奉上一個微笑,“安然,我都懂。我想……我有自己愛的人了,所以……請你祝福我。”
我最大的願望是看着你回頭,而不是遙不可及的曾許諾。這是她的心聲,如今這番話即使說出來也於事無補,所以選擇了沉默。有些事終究是要有一個了結的,與其讓安然站在暗處搗鬼,她倒不如趁着今天撕破臉面,讓安然浮到明面上來。
鄭筱的一番話讓安然如遭當頭一棒,一直以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在什麼時候,她竟已經有了傾心的人,他卻渾然不知?不可能,她一定是在故意氣他的!安然拉起了她的手,眼睛裡佈滿着深情,“筱筱,你是騙我的,對不對?聽話,別鬧了!給我三年,三年的時間……不,兩年,不,一年!一年就夠了!我一定能夠成功的!”
安然是個不安分的人,她早前就已經料到了,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的執迷不悟。“安然,今天我說的話,都是肺腑之言。曾經,我一直把你當做我最親的人,可是……你沒發現,我們已經越來越遠了麼?”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早前的媒體風波,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一直都是你——安然。一直以來,傷我最深的也是你——安然。
一直以來,他都自大地以爲,只要掃清了她身邊的花花草草,把她放置在任何人都觸碰不了的地方,他安心地去打他的天下,現在卻不得不懷疑他當初的抉擇了。可是,如果他不夠強大,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向鄭伯伯提親,又如何能夠給她一個安穩的家?“筱筱,你真的誤會我了……”
是不是誤會,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她只希望這一切得緣重新來過,能將所有的傷害都能降低到最小,她的心願不過如此。只是……這個心願,安然,你能不能夠明白?
鄭筱起身從垃圾筒裡揀出那張火紅的請柬,嫣然笑道:“這張請柬我就帶走了,到時候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會陪我一起參加你的訂婚宴,同樣……我也希望你能祝福我。”
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安然的心碎了一地。良久才落寞地掏出手機,快速地撥通了對方的手機,深邃的眼神更顯陰鶩,“給我查出來在她身邊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人,只有他安然,也只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