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九線並不是很長,鄧仲元抵達了廣州,火車停靠在火車站,車上的乘客陸陸續續的從車廂裡出去。車站的外面停靠着一輛汽車,這輛車是專程來接鄧仲元回軍政府的。
司機靠在車門旁百無聊賴的抽着菸捲,在不遠的地方,三個黑衣人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嘴裡頭也都叼着煙,他們的視線時不時的還瞄向汽車這邊。
等到車上的乘客走的差不多的時候,鄧仲元才從火車上往下走。
鄧仲元在九龍待了好些日子,接到了孫先生的電話之後,還有要緊的公務等着他來處理,急匆匆的坐上了廣州的火車就往回趕。
電話裡,孫先生沒說太多,可鄧仲元心裡清楚,看來這次是真的要對陳炯明下手了。
在孫、陳之爭中,他的粵軍第一師可是個香餑餑,是粵軍的王牌部隊,威名赫赫,震懾大西南,毫不客氣地說,粵軍第一師支撐起了粵系軍閥的大半壁江山,誰都想得到。
第一師雖然是他的部隊,可其中的部分將領傾向於支持陳炯明,好在自己這個長官的聲威足夠大,足以震懾住這些叛變的聲音。此番回來,便是爲了穩定局勢,消除反對聲音,確保革命黨將第一師控制住,不讓其整體叛變到陳炯明的手中!回想起過往種種,鄧仲元頗有幾分傷感在裡面,想當年弱冠從軍,與陳炯明聯手發動淡水起
義,擊敗清廷總督,光復惠州,爲粵系軍閥的誕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十多年的光陰,將粵系軍閥發展成爲一支雄踞東南的軍閥勢力。
陳炯明是文人,具備大局觀視覺,鄧仲元武將出身,專職帶兵打仗,一文一武,相得益彰。陳、鄧組合如今也走到了終結,因爲選擇的道路不同,他們終將成爲對手……
“長官!鄧長官!”車站的外面,司機瞧見了悶悶不樂的鄧仲元,趕緊將菸捲掐滅,一溜小跑過去,將鄧仲元手中的行李接了過去。
“等了很久了吧。”鄧仲元問道。
“沒多久,沒多久,剛來,車子就在前面,我給您帶路。”
司機這麼一喊,三個聊天的黑衣人也注意到了鄧仲元,三個人悄無聲息的分散開來,緩緩地接近汽車,各自從腰間拔出一把駁殼槍,打開保險……
“喂,你們三個,幹嘛的!”火車站外面的巡警注意到了這三個鬼鬼祟祟的人,手持警棍朝着他們大聲的吆喝了一句。
被巡警這麼一喊,頓時吸引了好多人的視線,就連準備上車的鄧仲元也側頭看向他們。
“該死!”一個黑衣人罵了一聲,趕緊擡槍對着巡警先開了兩槍,另外兩個人也舉起槍口朝着鄧仲元連開四槍!
砰砰,砰砰砰砰,六聲槍響過後,巡警和鄧仲元同時倒在血泊之中。
巡警胸膛連中兩槍,登時沒了氣。
鄧仲元還好一些,雖然是兩個人朝着他開了總共四槍,兩槍被汽車擋住,兩槍打在了他的身上。鄧仲元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身上的傷口,汩汩的鮮血從傷口中流出來。
“長……長官,你、你……”司機嚇得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是好。
“抓……抓住他們!”
抓人?如何抓人?
開完槍之後,見已經命中目標,殺手們便逃之夭夭,畢竟還把巡警給擊斃了,若是被抓住,肯定是難逃一死。最終還是沒有抓住兇手們,司機將受傷嚴重的鄧仲元準備送去醫院,卻被鄧仲元制止。
“先、先別去醫院,回省署……”
“可是您的傷?”
“沒事,我要見孫先生!”
鄧仲元執意要求,司機也沒法子阻止,只能遵從他的意思,猛踩油門,將汽車快速的駛回了省署。省署內的醫生和護士趕緊爲鄧仲元進行緊急治療。
孫先生得到消息之後,趕緊從樓上下來,非常關心鄧仲元的傷情,並且向司機詢問事情經過。
顫抖的司機將前前後後的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與孫先生說了一邊,孫先生憤慨至極!
不用問,殺手肯定是陳炯明派來的!好狠的心,好陰暗的手段!
省署畢竟不是醫院,只能爲鄧仲元提供簡單的傷情處理,兩發子彈打進了他的身體裡,一顆是皮外傷,一顆貫穿了胃部,難以取出。
醫生提議只能去醫院將子彈取出,而且鄧仲元的身體情況非常不好,失血比較嚴重。
“先生……先生……”躺在病牀上"shenyin"的鄧仲元呼喚着孫先生。
“我在!仲元,堅持住,你不會有事的!”孫先生聽到了鄧仲元的召喚,連忙來到了他的牀前。
鄧仲元蒼白的臉色很是難看,虛弱的說道:“先生,我恐怕是不行了。”
“別這麼說,你會好起來的,咱們的北伐大業還需要靠你來指揮,來完成呢!”
孫先生的心頭一顫,彷彿是預料到了什麼事情的發生,幾十年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經歷的太多,每當這種預感出現的時候,總會面臨着悲劇發生。
不由得,攥緊了鄧仲元的手,孫先生真的很害怕失去這位得力干將。
“先、先生,要讓您失望了,北伐我參與不了了……我的才學有限,不如朱執信,朱執信比我強太多,只可惜去的太早。”提起朱執信,孫先生嘆息,眼神中透露出黯淡的神采,朱執信是孫先生的左膀右臂,多年來爲孫先生出謀劃策,獻計獻力,是孫先生的筆桿子,只可惜,在1920年的時候被桂系軍閥殺害,革命事業的一大
損失。
朱執信走了,如今鄧仲元看情況也夠嗆了,孫先生悲傷不已。
“爲了革命,盡心盡力,拼死犧牲,雖然沒有過錯,可天下始終容不下好人,唯有嘆息而已,好人難做啊!”
“仲元,少說兩句吧,咱們去醫院,把子彈取出來就沒事了,仲元,仲元!”
話還沒說完,鄧仲元便陷入了昏迷中。醫護人員連忙將鄧仲元擡上擔架,向醫院趕去。空餘孫先生一個人惆悵的站在原地,不住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