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這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愚昧的思想需要開化,這羣思想者身肩負的責任和壓力不開疆擴土,四處征戰的軍閥們要小。
槍炮可以使人的軀體屈服,而化思想的鬥爭卻能從人的心靈引起觸動,自內而外的折服。
袁兆龍敬佩他們,佩服他們,能夠聆聽到他們內心深處所發出的吶喊聲,也能感受到他們所衝擊思想牢籠所迸發出的爆發力,他們的言行舉止,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深刻的影響到這個時代的所有人……
袁兆龍有的時候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夠放下手的槍,會不會做一個和他們一樣的學者,思想者呢?
放下權力鬥爭,解甲歸田,從此再不問軍事。簽約幾家報社,每個月寫幾篇章,賺個百八十塊的大洋以供日常開銷,罵罵北洋,罵罵舊社會,罵盡天下不平事,博一個思想家的美名,名垂千古。
花着稿費,帶着妻兒遊山玩水,閒雲野鶴,好不自在……
做着這種美夢,有的時候,袁兆龍都會從夢笑醒,醒來以後,他睜開眼睛看見的不是寫稿子用的鋼筆,而是武裝帶裡的勃朗寧手槍。
夢終歸是要醒來的,醒來之後,依然是要活在現實,殘酷的現實告訴袁兆龍,想要過那種生活,主動的退出是不可能的,凡是軍閥終歸是不會有好下場。除非是想像張勳那樣,灰溜溜的被趕下臺,失去一切權力,從此做一個富家翁,有錢花一輩子,逍遙快活,但是,他真的幸福嗎?
試問一下,從1911年到現在,7年的時間裡,從一個什麼都不是,流落街頭的流浪者成長爲叱吒風雲的一方軍閥,忽然間讓他放棄手的權力,失去一切,袁兆龍能夠承受的住這巨大的心理落差嗎?
袁兆龍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迫在眉睫的問題有很多都在等着他來解決。
還是那句話,走了軍閥這條路,不可能再回頭,袁兆龍已經回不了頭……
要麼做到最強最好,將馮國璋和段祺瑞踩在腳下,成爲最強之軍閥,將命運決定在自己的手,要麼像張勳一樣,被迫的下野,下臺,從此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靜靜地喝完溫熱的咖啡,搖晃兩下痠痛的頸椎,吐出一口濁氣,伏案思索起辦公桌的件。
想當初,馮國璋承諾過將徐州送給袁兆龍,袁兆龍派了一個團的部隊接手徐州,然而這都多久了,得半年的時間了,馮國璋拖拖拉拉的一直未能將徐州真正的交給鄂軍的手裡。
誰都不傻,都清楚徐州所在的戰略意義究竟有多重要。
以前一直都是由張勳把控,馮國璋也承認說將徐州送給袁兆龍,絕不反悔,可時過境遷,袁兆龍真的要把徐州從他手奪走的時候,馮國璋有些後悔了。
徐州若是落在了袁兆龍的手,豈不是將一枚釘子楔在了他馮國璋的喉嚨口嘛
從此把控住直系交通南北的咽喉,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掐斷
袁兆龍屢次三番的向馮國璋索要徐州,對徐州堅決不放手,徐州在袁兆龍的“縱橫大戰略”裡相當重要,現在的鄂軍已經不單單僅限於湖北這一塊地界,山東半島、川蜀之地、湘北,從湖北走出來的部隊已經四處開花結果,各地的將領們都是出身於鄂軍,儼然成爲一支舉足輕重的鄂系軍閥。
袁兆龍迫切的需要打通長江遊向沿海地區的通道,徐州這個環節很重要,袁兆龍勢在必得。
徐州對直系、鄂系都尤其重要,因此,馮國璋寧肯食言都不想將徐州交給袁兆龍。
但鄂軍的部隊已經進駐了徐州城裡,而直系的部隊仍然停留在徐州的地界,保持一定的戰鬥規模,不打仗最好,倘若直、鄂交惡,可以確保短時間內將徐州奪回來,避免落入袁兆龍的手。
對於馮國璋的這種小家子氣,出爾反爾,袁兆龍生氣,卻又無奈,畢竟徐州是在直系的心腹地帶,何況又是直鄂合作時期,直接硬打過去也不可能。
徐州之事只能先這麼擱淺下來,眼下更要緊的是,如何妥善的處理軍政府與北洋政府的停戰問題。
反對和遊行的浪潮聲,段祺瑞撐不住了,只能承認“武統”的戰略暫時的失敗,還政於馮國璋之舉,乃是不得已而爲之。
與其是被迫下野,倒不如自己提前交出權力,仍然將主動權控制在手,待到時機成熟以後,依然可以捲土重來
在老百姓殷切期盼的眼神,宣揚着和平的馮國璋再度歸來,藉助着皖系戰略的失勢以及老百姓們的支持,馮國璋終於又一次的鬥敗了段祺瑞。
顯而易見,從黎元洪執政時期開始的府院之爭,延續到今天馮國璋執政,仍然沒有結束,反而是變本加厲。
得勢也好,失勢也罷,鬥爭不會停止……
重新得到政權的馮國璋迫不期待的重啓了與軍政府之間的對話,爲表示誠意,第一件事是將湖南督軍張敬堯調走,改由北洋第三師師長吳佩孚兼任。
剛坐湖南督軍之職的張敬堯,屁股都還沒坐熱呢,要被一腳踢開了,張敬堯欲哭無淚,爲了坐穩這個位置,他不惜身價和尊嚴,花了一百多萬的保護費才保住長沙,如今要捲鋪蓋走人了,花的錢誰給報銷?
沒人給報銷,張敬堯打死都不走
爲此,張敬堯特地的電致段祺瑞,要求段祺瑞制止馮國璋的這種行爲,務必保住他的督軍職務。
馮國璋的動作越來越大,顯然已經觸及到了皖系的利益,這不禁讓段祺瑞警覺了起來,馮國璋玩的有點兒太過火了
段祺瑞在天津租借的公館裡,召見了倪嗣沖、傅良佐、徐樹錚,四大金剛裡來了三個。
四個人坐在一起喝着茶,掩門,管家守在門外,拒絕一切外人。
段祺瑞說道:“瞧見了沒,馮國璋這是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可算是能撒出來了,總統府的電報機一直沒閒着,一道又一道的政令不停的往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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