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想給他們買機票,老頭兒老太太都害怕,說怕飛機突然掉下來,小命就沒了。柳河拿他們沒有辦法,最後還是買了火車票。
車是後天的,他們還能在省城待兩天。柳河以爲他們會讓柳灝過來或者是直接去找柳灝,和他們的乖孫好好話別一番,沒想到他們卻給聶紹輝打了電話,還要去輝揚珠寶見面。
柳河也給聶紹輝去了電話,讓他不要再破費,給爺爺奶奶買東西了。
聶紹輝自然應下,還打趣道:“如果你覺得我給二位老人家買東西你心裡過意不去的話,那等你回來上班,買東西的錢從你工資里扣,如何?”
“行啊,你說怎麼樣都行。”柳河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便也順着他的話說笑,
以聶紹輝的家底,還真不在乎這麼一點兒錢。人家肯對自己的爺爺奶奶熱情相待,說到底,還是給彭煜城面子,給她面子,她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聶紹輝在公司走不開,就只能讓吳微送二老過去,他們走後,柳河一個人在書房複習功課,不幾天就要考六級了,這一次不像考四級那樣複習的充分,高分考過根本不用想,只要能壓線過去就謝天謝地了。
過了有半小時,吳微就回來了。回來之後就開始用大行李箱裝東西。
柳河學坐久了起身下樓活動的時候看到她還在忙忙碌碌,不由問道:“吳姨,您這是幹什麼?”
吳微把沙發上堆放的幾件還沒有拆下標籤的衣服摺好,整整齊齊的放進皮箱裡,又去裝其他東西。
“這是給你爺爺奶奶準備的禮物,直接給他們裝好”,吳微手上動作不停,淡淡說道。
柳河過去看,東西可真不少,除了衣服,還有保健品、日用品、小裝飾品。柳河打開一個還沒有裝的小盒子,裡面竟然是一套有些老氣卻很適合老人佩戴的純金首飾。
“吳姨,這太貴重了吧?”柳河把盒子蓋上,說道。
吳微擡頭看了她一眼,“如果他們對你好一點兒,我打算送老太太一套祖母綠的珠寶,可惜……”
說着,她還拿起另外一個盒子給柳河看,“這個我先不裝,在他們走之前,如果不出什麼幺蛾子,我再送。”
柳河打開一看,裡面是兩塊金條,貨真價實的金條,放在手裡掂量一下,很沉實。
“這……”柳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們煜城最護短,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現在你就是他。”吳微把裝着純金首飾的小盒子放進皮箱的小袋子裡,沉聲說道。
“這些都是彭煜城的主意?”柳河驚詫地說道。
他連這些都想到了?這個人,做的永遠比說的要多。
她就是他,所以,爺爺奶奶對她不好,他依然對他們有禮,因爲他們是長輩。但是,這感情也只維繫在有禮的層面上,不會親暱。
就連準備禮物也都要分好層級,對她好,就送貴重一些,對她不好,就隨便送一些。
雖然柳河覺得彭煜城這樣做有些孩子氣,但是不得不說,她被感動到了。
“柳小姐,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們煜城對你怎麼樣你也知道,你對他就不能上點兒心。”吳微終於把箱子收拾好,鎖好拉到一邊。
柳河愕然,“我,我對他挺上心啊。”
“上心?那你知道他穿多大碼的衣服多大碼的鞋嗎?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菜,不喜歡吃什麼調料嗎?你知道他洗澡是先洗頭還是先洗身子嗎?”吳微一連串問出幾個問題。
柳河竟無言以對,她,她不知道啊。
“這些也只是最基本的,如果你連這些都不知道,怎麼能算對他上心?”吳微肅然說道:“等送走你爺爺奶奶,我把煜城的喜好都告訴你。”
柳河悻悻道謝,灰溜溜地跑上了樓。
關上書房的門,柳河拍了拍胸口,知道彭煜城衣服、鞋的尺碼是應該的,可是,她真的有必要連彭煜城洗澡的習慣都要知道嗎?
在後來的某一天,兩人一番折騰之後,柳河忽然想起今日之事,玩笑似的說與彭煜城聽。彭煜城翻身而起,對柳河詭譎一笑,“其實,吳姨說的不對,我洗澡時候最大的喜好是……運動。”然後,柳河就被精力旺盛的彭煜城扛到浴室,一邊洗澡,一邊好好運動了一番。
柳爺爺和柳奶奶在聶紹輝的辦公室坐下,秘書給他們上了茶後就離開了。
聶紹輝還在開會,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柳奶奶壓不住好奇心,在房間裡四處亂看。
“咳咳……”柳爺爺輕咳幾聲,“你老實坐一會兒不行,這回要是小聶進來,看到你這樣多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我就是看看,又沒動他東西”,柳奶奶渾不在意地說道,擡眼忽然看到書架子擺着幾個相框,相框裡的人還有些眼熟,“老頭子你快來看,你快來看,這人多眼熟。”
柳爺爺到底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起身湊過去看。
樸實的木質相框裡的是一張孩子的照片,兩個剛出生不久的還有些皺巴的小嬰孩,裹着一樣的小被子躺在醫院的嬰兒牀上,很可愛。
“老頭子,你看這倆孩子和柳河、柳灝小時多像。”柳奶奶高興地說道。
老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小孩子,越小越喜歡。柳奶奶和柳爺爺就是這樣,他們可都盼着柳灝早點兒畢業結婚,給他們生重孫呢。
柳爺爺接過來仔細瞧了幾眼,“我瞅着小孩小時候長得都一樣,你還記得成業小時候不,不也這樣。”
柳奶奶斜瞪了他一眼,“我記得成業家裡還有一張柳河還是柳灝的照片,跟上面的小孩兒長的可像了。”
“你就瞎說,我咋……”柳爺爺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聶紹輝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
看到兩位老人在看照片,他的眼神閃了閃。
“小聶回來了,呵呵”,柳奶奶把照片放回去,做到沙發上,“我們老兩口要走了,尋思走之前再來看看你。”
“謝謝奶奶掛念我,什麼時候走告訴我,如果我有時間,一定去送。”聶紹輝脫掉西裝外套,只穿了一件純白色襯衫坐到他們身邊。
柳爺爺和柳奶奶與聶紹輝東扯西扯說了好些話,眼看時間不早,二老還沒有走的意思,聶紹輝便提議請他們吃飯。
二老欣然應下,去公司附近的餐廳吃飯。餐桌上聶紹輝主動尋找話題,說起了辦公室的照片,“照片上的兩個嬰兒是我妹妹,出生的第二天照的。”
“都是你妹妹?哎呀呀,那不就是雙胞胎嗎?”柳奶奶覺得稀奇,“長得一定很像吧?我瞅着她們小的時候就挺像,死老頭子非說所有的小孩長的都一樣。”
“小嬰兒是長得差不多”,聶紹輝苦澀笑笑,“不過長大之後像不像就不知道了。
雙胞胎還有同卵和異卵之分,兩個妹妹是異卵雙胞胎,長得應該不大像,不過畢竟是同父同母,總會有相似之處,比如笑時候的模樣,比如那雙純淨又倔強的眼睛。
聶紹輝想着,心開始揪痛起來。
“你咋能不知道長的像……”柳奶奶疑惑地問道,只是她的話還沒問完,柳爺爺就在桌子下踢了柳奶奶一腳。
柳奶奶要發火,柳爺爺給了她一個眼色,多年夫妻,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
柳奶奶覷眼聶紹輝,發現他的臉色不大好,心知不應該問那個問題。
“我們家柳河和柳灝小的時候長得也差不多,長大了就一點兒都不像了,柳灝長得像他媽,柳河長偏了,誰都不像。長相這事兒說不準,說不準。”柳奶奶乾乾地說道。
說完之後,桌子上靜了還好一會兒,聶紹輝才繼續說道:“柳河不像柳叔嗎?我覺得挺像的。”
他說的柳叔指的是柳成業。
“像什麼像,一點兒都不像,像就有鬼了!”柳奶奶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說完她又覺得不對了,又笑着描補道:“我的意思是啊,柳河是姑娘家,她爸長得又不好看,長得像她爸也不好。”
聶紹輝別有深意地笑笑,沒有在繼續這個話題。
吃飯完,他親自送二老回到別墅,柳河出門和他打招呼,還邀請他進去喝茶,他深深地看了柳河一眼,卻還是搖了搖頭。
柳河只以爲他忙,也沒在意。
聶紹輝開着車,幾乎繞了大半個省城,纔回到公司。
此時已經晚上快九點,整個公司都靜悄悄的,黑漆漆一片。
他走進辦公室,先在書架子前面站了一會兒,最後回到自己的轉椅上坐下,打開自己的電子郵箱。
裡面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封未讀郵件,是中午發過來的。當時他剛掛斷柳奶奶的電話,下午還有不少俗事要煩心,他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打開。
給自己找了很多個藉口,其實,他沒有打開的原因還是因爲害怕。
他害怕真相不是他想的那樣,因爲他心裡一直隱隱覺得,她還活着,好好的活着。可是他又害怕真相是他想的那樣,因爲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還有無數個問題需要解決。
也許,還會傷害到柳河。
手指按着鼠標,小箭頭在“閱讀”兩個字上停留了很久,最後聶紹輝閉上眼睛,輕輕的點了下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