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請君入甕,你不知道嗎?”炎妃然將帳本握在手中,“不讓你放下戒心,你又怎會來找這個東西呢?”
楊清韻的腿不停地顫抖着,不由自主的往後退,沒有站穩直接跌坐在地上,手指緊緊攥住自己的衣服,眼神裡劃過一絲不甘心。
她還以爲自己真能成功了,原來早就被識破了……
“你究竟是誰?是誰派你接近拓跋藺的!”炎妃然走到拓跋藺面前,眸光冷徹的看向跌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無色的楊清韻。
“我說……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你信嗎?”她緩慢地擡起頭,目光迎着炎妃然,脣瓣流露出自嘲的弧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長得與炎妃然那麼像,一年前我受過傷,醒過來父母就在身邊,他們說我因爲上山採藥掉落懸崖,將以前的事忘記了。”
避開幕後主謀,楊清韻主動交代自己的身世。
炎妃然沒想到她都這樣了,還不把供出主謀,而是避重就輕的說些不重要的話,她目的是什麼?
想告訴他們,她就是炎妃然本人嗎?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誰,她還敢這麼說嗎?
拓跋藺的手很自然的扣住身旁炎妃然的手,聲音低沉,“那俊,把她關起來。”
“是。”
一直守門外的那俊應了聲,帶人上前把楊清韻架走。
楊清韻被那俊帶走,等待她的將會是各種逼供,而她要找的帳本里記載着北越皇朝軍事最高機密。
拓跋藺一早看穿楊清韻的意圖,順水推舟,就讓她住進雲歸閣,接近書房,故意讓她看到那些信息,誘她露出尾巴,然後讓她說出幕後主謀,誰知道她嘴巴緊密,居然不肯把主謀供出來。
炎妃然拿着帳本放到燭光裡點燃,直到帳本燒成灰盡,然後回頭看拓跋藺,“她不肯供出主謀。”語氣略顯失落。
拓跋藺雙手將她圈在懷中,低語輕喃,“沒關係。”
聽他語氣淡定,彷彿對幕後主謀是誰心中有數似的,炎妃然擡起頭,目光迎上他,“難道你猜出幕後的主謀是誰?”
拓跋藺點頭,炎妃然此時腦裡閃過一張臉孔。
“拓跋凜。”
“拓跋凜。”
兩人默契地異口同聲,聲音一出,炎妃然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他們的默契越來越好了。經過那麼多的風雨,生死離別,他們之間又豈是區區一個楊清韻給影響到,拓跋凜未免低估他們。
“他會不會……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炎妃然有些擔心的問。
“不會,如果他知道就不會派楊清韻潛到我身邊。”拓跋藺輕抿脣,聲音篤定的說:“但不管他有何目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嗯?”炎妃然有些聽不明白。
拓跋藺並沒打算解釋,手指輕輕的穿梭在她的秀髮中。
他與睿王拓跋堯私下已談過,他對皇位沒有興趣,不管是誰坐那個位,但絕不能是拓跋凜,所以,只要拓跋堯與他聯盟,拓跋凜野心再大,也不會成功。
炎妃然還在擔心拓跋凜會不會再使其他詭計,拓跋藺低頭親吻在她的額頭上,說:“別擔心,我保證不會有你想像中的事發生。”
至於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不着急,他自有辦法讓他們由幕後走出來,並一一的剷除。
聞言,她笑了。
經過這些日子相處,對他的能力和手段她不再質疑了,拓跋凜是有心計有城府沒錯,可他的對手是拓跋藺,論城府和運籌帷幄遠在拓跋凜之上,不然,當初年幼的他,又怎會在爾虞我詐的皇宮內平安地生存到現在。
淺笑盈然,美眸流光溢彩,側臉在橙色的燭光渲染下溫柔嬌媚,輕易的就能感染到他的情緒。
拓跋藺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住她的紅脣,溫柔繾綣的親吻,她閉眼沉淪……
楊清韻的事暫告一段落,他們終於不需要再演冷戰的戲碼。
正當兩個人情動陷入這曖昧之河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叩叩——
兩個人一下子回過神,連忙分開,眸光看向門口站着的嚴仇,拓跋藺沉聲,語氣責備,“爲什麼不敲門?”
“門沒關上。”嚴仇面色沉靜,淡定從容,似乎這樣的畫面早已見怪不怪。
拓跋藺被噎的一時沒說話,與炎妃然面面相覷。
剛纔他們離開時好像忘記關門了。
“有事嗎?”拓跋藺問。
“剛收到嚴燁傳來的消息,周景豪果然在發配崖州充軍的路上被人劫走了。”
“被誰劫走?”拓跋藺微眯起眼眸,眼底掠過一抹犀利。
炎妃然吃驚的同時,並沒有忽略嚴仇話裡的意思,難道他們已料到有人來劫囚犯?
“還沒有。”嚴仇答道:“不過,嚴燁追蹤到他們是往南邊去的。”
“南邊?會不會……”炎妃然皺起眉頭,忽想起董釗任職的地方永州就在南方,而董釗在永州暗地製造大量兵器,會不會周景豪前往南方是爲了與董釗會合?
雖然周家已倒臺了,可還有皇貴妃和拓跋凜啊,他們的野心斷然不會因爲沒了周濤便無疾而終的。
“你是不是在擔憂周景豪往南邊去另有所圖?”拓跋藺見她欲言又止,看出她的擔憂。
炎妃然點點頭,事到如今,她不想對拓跋藺有所隱瞞了,於是把刑顥在永州調查董釗的結果一一告訴他。
拓跋藺與嚴仇對看了一眼,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便道:“然然,其實董釗暗中製造兵器的事,我們早已知道了。”
“你們已知道?”炎妃然一愣。
拓跋藺也跟她直言不諱了:“是刑顥跟我們說的,你別誤會,有一次刑顥來找你,被嚴仇撞見了,所以……”
“刑顥爲什麼會告訴你們?”她明明跟他約定,他們之間的關係和調查的事沒有她的允許,絕不能讓第三者知道。
“你別怪刑顥,是我逼他說的。”嚴仇怕她誤會刑顥,忙出聲解釋說:“他並不想背叛你,可當他告訴我是誰後,就把你們之間的事和計劃都說了。”
說到此,他頓了一下,望進她黑白分明的美眸,“其實我……是你的哥哥……炎尊!”
聞言,炎妃然怔住,定定地看着嚴仇,忘了反應,直到他將手往臉側一撕,一張熟悉的俊臉撞進了眼眸裡,緊接着,心臟快要蹦出來似的,忘了呼吸。
哥哥?
他真的是她的哥哥,天哪!他真的死而復生!
她眸子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男人,內心越是激動就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你真的是我哥哥?”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
“是的,我是你的哥哥,我沒有死,是拓跋藺救了我,一直以嚴仇的身份活着。”
相對於炎妃然的激動,嚴仇卻淡定多了,因爲他早知道炎妃然的身份,那份激動和失而復得的心情已平復過來了,此刻,他只有一點點的忐忑不安,怕炎妃然熟知他早知道她的身份卻沒上前相認而生氣。
然而,失而復得的心情早已淹沒了一切理智,炎妃然哪還會計較這些,在嚴仇張開雙手,像小時候那樣,一頭奔進他的懷裡。
難怪有時會在他身上找到哥哥的氣息,原來他真是她的哥哥!
嚴仇收攏雙手,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拓跋藺見狀,眉瞬間一蹙,雖說他們是兄妹,可現在他們畢竟已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兩人抱着這麼緊,看在眼內的拓跋藺心裡卻不舒服了。
於是,他探手過來,將炎妃然從嚴仇懷中拉離開來。
“行了你們,激動歸激動,但眼下我們還有重要的事商榷,至於其他的事情,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即便是吃醋的話,拓跋藺也能找藉口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拓跋藺……”被拉離開嚴仇懷中的炎妃然,對於拓跋藺無理的行爲難免有點不高興,而嚴仇卻不屑地翻了翻白眼,“你不會連這個都吃醋了吧?”
拓跋藺揚了揚眉,不可置否。
他沒有給炎妃然再次去親近嚴仇的機會,將炎妃然勒緊在自己的臂彎裡。
“我們回到剛纔打斷的話題,若猜得沒錯的話,周景豪到永州,肯定是與董釗聯合,說不定他們還有什麼計劃在進行。”
“還有什麼計劃,肯定是想密謀造反,周濤倒了,周景豪只有背水一搏了……”
知道嚴仇就是自己的哥哥嚴尊,炎妃然的心根本定不下來,坐在他們旁邊,無心聽他們說了些什麼,她只知道,她從此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她有哥哥和侄子,若炎家平反後,她再也沒有遺憾了。
到時他們會尋一處山水樂處,隱居避世,再添三幾個知已好友,耍劍弄棋,種花養鳥,侄子的病能痊癒,悉心照顧他長大成人,既無勾心鬥角,也沒陰謀背叛,這樣的生活多瀟灑悠然。
正當她滿腦子都是報仇以後的幸福生活畫面時,突然被拓跋藺的怒聲打斷了思緒。
“你說這話是真心的麼?看我拓跋藺是什麼樣的人?”
炎妃然回神,不解地在他們臉上來回地掃了兩眼,剛纔他們在談什麼,爲何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如此緊張。
嚴仇露出一個淡得幾乎看不出的淺笑,他說:“藺,你的心意我怎麼會不明白,且不論我們當初的袍澤之情,單憑你對然然的感情和你仁俠的性格,都不會袖手旁觀。可是現今的情勢,對我們沒有什麼勝算,不想讓你捲進來,一個不小心,可能連累你,甚至然然的身份也爆光,我怕……”
拓跋藺的脣邊浮起了然的笑意:“怕什麼?怕皇上會殺了我麼?但你別忘記了,雖然他目前對我很好,那是因爲他以爲我是他的親兒,可我的身份終有一天會大白,你說那時候他還會如此恩寵我麼?”
聽到這裡,炎妃然終於明白他們在爭什麼了,當初自己嫁給他也只是想借用他的身份接近皇族的人,然後暗中調查當年的事,現在終於有眉目,只要拿到李蘅的手稿以及找到兵符,那麼,炎家的冤案就能平反,但是,他們都清楚,有了這些證據仍是不足,要翻案還要看武承帝的意思,武承帝纔是他們炎家最大的敵人。
當初炎家執着北越軍事兵權,等於握着北越的半壁江山,雖然炎家對北越忠貞不渝,可由於叔叔一直握着兵權沒放手,惹來其他人的嫉妒和武承帝的懷疑。
再加上,自武承帝登基以來,受外敵的入侵,炎家軍妥戰妥勝。這些年來,炎毅一面招賢納寇,另一方面他提拔年輕將領,炎家軍的聲望越來越高,老百姓對他非常愛戴,老百姓越愛戴他,就成了武承帝心頭之患。
因此,當週濤彈上奏劾,當他們僞做證據誣陷叔叔,武承帝便順水推周,借刀殺人。
這些都是她通過刑顥暗中調查以及她後來的分析所得的結果,所以,若周濤李蘅和董釗他們是原罪,那麼,武承帝何嘗不是推波助瀾的劊子手。
以前,她以爲武承帝是一個仁慈的君主,特別是她父母過世後,對失去父母的他們特別的優待,因此還特意找來關於他的書籍來看,看後對他十分敬仰和崇拜。
可自從他爲了明慧公主,爲了成全他心愛女兒的愛情,殘忍且絕情的對跪在金鑾殿外的她視如不見後,對他的信仰便瞬間瓦解。
所以,炎家若要平反,必先將武承帝由皇位上扯下來,扶持新帝登基,而這個新帝必須與他們志同道合,值是信任的。
“就因爲這樣,我才提議你等我們找到兵符後,由你統領大軍,搶先一步將大權奪下來,這個皇位原本就是屬於你的,是拓跋衍和太后他們合謀將你父親害死,把皇位奪了過去。”
當年,拓跋藺的父親拓跋耀是太子,深得先帝的喜歡,在拓跋藺五歲那年,他在一次暴亂中誤陷阱,當時他父親嚴昊與拓跋耀是結義兄弟,拓跋耀出事時他就在當場,親眼目睹整個過程。
他們被人出賣了,讓敵人在中途埋伏,可惜當時他也分不了身相救,後來他父親查出來,出賣他們的是王喆,就是現在武承帝身的宦臣喆公公。可等他們查出來時,拓跋衍已登基爲帝,也許因爲這樣,武承帝開始對炎家忌憚起來,給炎家後來埋下了禍根。
“我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況且,要替你們報仇,不一定非要自己坐上那個位置。”拓跋藺脣邊浮起了笑意,“我的意思你懂的。”
嚴仇眸中憂慮重重,“可經過一年前的事後,三皇子無心爭奪皇位,九皇子不善權謀,十一皇子聰明,倒是一個可造之材,可是他背後有一個趙家,一旦得勢,難免不會成爲第二個周濤,而十三皇子是皇后所出,可以說是名正言順,只可惜太年幼。”
“誰說我要在這些人當中選一個?”
“可他們跟你的關係是最好的……”嚴仇像想到什麼,表情極爲震驚,“難道你……你跟睿王合作,就是想助他奪嫡?”
“你不覺得他是最適合人選麼?”
“我知道你欣賞睿王的能力,我亦知道他有這個能力,可實話說,他母親是外族人,因爲長得像你母妃,才被皇上看上並納爲妃子,雖被封爲王,卻不受皇上重視,背後沒有實力相當的家族支持,他要跟其他人爭奪,就必須通過聯姻方式,可是,他現在娶的是鳳雲汐,以鳳雲汐的性格,又怎麼會同意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況且鳳相另一個女兒嫁給太子,他到時會站那一隊還沒定奪。”
說起睿王拓跋堯,嚴仇卻有諸多的意見,“再說,他這個人太深沉了,長期守在他的封地,這麼多年,誰知道他在外面幹了些什麼,還有,他會不會到最後捅我們一刀!”
“哥,我支持藺。”炎妃然突然開口道:“目前最有可能跟拓跋凜對抗的就是跟睿王聯合起來,雖然跟他接觸不多,但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做事有魄力守信的人,而且他所管轄的封地,百姓們豐衣足食,對他更是敬重有加,實是一位明君之選。”
她和鳳雲汐是姐妹,不想有一天,兩人的丈夫爲了奪嫡,拼個你死我活的,現在拓跋藺無心奪嫡,那麼,爲了報仇成功,唯有結盟,互相利用。
至於鳳雲汐,她聰慧善斷,肯定有這個能力擺平一切麻煩,她這個人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不會像時下的女子一樣,遵從三從四行德,一輩子守着一個男人,不管這個男人愛不愛自己。
嚴仇提醒道:“然然,鳳雲汐是你的姐妹,在以爲你被拓跋凜害死的時候,她三番四次找上他,甚至差點行剌他,爲了給你報復,她還跟董若婕鬧翻了。你知道,一旦拓跋堯奪權後,他的身邊不只是她一個女人,往後她的生活也只有陰謀和算計,你忍心嗎?”
“我不會讓人傷害她,以後奪權成功,若她想當皇后,我必定會助她,若她不想,我也會帶她離開,若我沒有那個能力,相信你們也會幫我,不是嗎?”
而她有信心,鳳雲汐肯定對做皇后沒興趣,困在後宮哪有在外面那麼逍遙自在,到時她想跟他們一起離開,絕對有辦法的。
正當他們在商量對策時,在睿王府的鳳雲汐卻不知道,她的命運已在悄然地轉變。
翌日一早,拓跋堯接到聖旨,被封爲護國將軍,率領兩萬大軍,前往西關平息暴亂,而同一時間,雍王府被禁衛軍重重包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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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前更一章先,剩下沒有多少了,這個文炎妃然部分快要結了。提前祝各位親們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