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懲戒惡奴

姚氏瞧見錦好那陡然亮起來的雙目,在心裡長長的嘆息一聲,垂着眼簾:到底是個孩子,遇到不順心的就想着一走了之,也不想想,就是她和莫家和離了,莫家又怎麼會讓她帶走錦好,不要說錦好了,就是腹中的孩子,只怕到時候都要送回來:古往今來,還沒有和離的媳婦帶走孩子的道理。

再說了,就是莫府肯讓她帶走錦好和腹中的孩子,她們又能往哪裡去?

和離的女兒,回孃家也不是沒有的,可是那都是下臉子的事情,就是父母和兄弟們不介意,但嫂子和弟媳婦呢?

要知道家裡有個和離的姑母,對小一輩的婚事,都是有影響的,所以即使父母同意,兄弟願意,嫂子,弟媳們也還樂意,她自個兒也不願意回去,給小一輩的婚事添堵。

可,若是不回孃家,那麼她們孃兒兩個又能去哪裡?

就是單門獨戶的過日子,家裡面沒有個男人,不說其他的,就說她和錦好長成這樣子,只怕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姚氏心裡想的明白,她們一無錢財,二無後臺,離開了莫家,只怕天大之大,也找不到什麼容身之處,這就是女兒家的苦楚。

姚氏暗暗的吸了一口氣,柔和着目光對着錦好道:“傻孩子,你的心意母親都能理解,這事情母親心裡有數,你就不要再爲母親擔心了,你有這份心,母親就很高興了。”

說到這裡,神色灰暗下來,聲音裡充滿了苦澀:“都是母親無能,讓你小小年紀,就費了這麼多的心思,獨自受了多少的委屈,若是昨兒個那人沒有被你院子裡的劉婆子攔下了,不知道你這孩子要怎樣?錦好,母親知道你是個聰慧,有見地的孩子,就是你大舅父,大舅母,也曾叮囑我,讓我有事多找你商量,可見你是個有慧根的孩子,不似我這般……”說到這裡,她吸了吸鼻子:“母親知道你心裡定是有着什麼盤算,母親也不問你是什麼,你要是覺得好,你就掂量着辦,你這孩子一向有分寸,母親放心。”

姚氏這話也真的說對了,自從那佟湘玉的事情發生之後,錦好心裡就有了盤算。

其實姚氏心裡所擔心的這些,重生而來的錦好怎麼會沒想到,她不過是想趁着今兒個這東風,探探姚氏的口氣。

而,結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看來,她盤算在心裡的計劃,可以動手了。

錦好爲了不讓姚氏擔心,乖巧的搖了搖頭:“母親,我能有什麼盤算?不就是盼着母親能健健康康的給我生下個弟弟妹妹來?”

母女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錦好卯足了力氣撒嬌賣乖,逗姚氏歡心,總算是讓姚氏的心情好了許多,臉上的笑紋也漸漸地爬上嘴角,百般愛憐摸着錦好的柔軟如絲綢的黑髮。

甜滋滋地享受着母親的溫柔和關懷,她若有所思的仰臉看着姚氏素白美麗的臉,只覺怎麼也看不夠,怎麼都不忍這素白臉上有一絲的不快。

前世不覺得,重新活過之後,她才發現這些來自母親的關愛和溫柔是多麼的珍貴異常。

母女二人,甜膩了許久,錦好這才提步離開。

等到錦好出了房門,姚氏臉上掛着的笑容就掛不住了,整個人伏在靠枕上,將頭埋在枕頭裡,哭得肝腸寸斷,卻又怕發出聲音,驚動了剛剛走遠的錦好,一個勁的攥着枕頭,直緊的雙手發青,嗚咽着。

外邊伺候着的春花聽了內間異動,忙打開軟簾,進去,瞧着哭的肝腸寸斷的主子,心裡隱隱明白自家主子爲何痛哭,不由得雙目亦紅了起來,卻上前一步,好聲好語的勸慰了起來:“夫人,小姐剛剛可是交代了,讓奴婢好好伺候小姐,莫要讓您太過操心,更不能有情緒上的大起大落,否則對您,對您腹中的孩子都不好。您這樣痛哭,若是傳到小姐的耳朵裡,還不得心疼的揪起來啊。”

她說到此處,刻意帶上幾分喜氣:“夫人,要我說,您生這麼個小姐,比十個少爺頂用,多貼心啊,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這話半分不假,別看小姐才七歲,可是那心細着呢,剛剛那些道理,都是小姐請教了金大夫之後,一一用筆記下的,院子裡的婆子們都說,活了這麼些年了,這麼貼心的女兒,她們還不曾聽說過。”

姚氏耳裡聽着春花的勸,哭聲漸漸的止了下來,只是依舊將臉埋在枕頭裡,過了半刻鐘的功夫,纔將臉擡起來,此時,她的一雙秋水般的美眸,已經紅腫一片,看着春花,抽噎着點頭:“我有……這麼一個貼心的……女兒,是上天……賜福。”

春花點頭:“那夫人就莫要再留眼淚了,傷了眼睛,還不是小姐心疼啊!”

姚氏又是一聲苦笑:“我也想止住這淚,可是一想到錦好昨兒個受的委屈,想到大房對錦好的用心,想到今兒個老夫人的偏心,二老爺的沉默,我就忍不住落淚。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無用,不能爲錦好撐起一片天,才讓這孩子……”說着,又有了痛哭的跡象。

春花看了趕緊勸道:“夫人,您且寬寬心,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姐也沒受到什麼傷害,您就不要再記在心上了。小姐不是說了嗎?您現在的第一要事,是養好身子,給小姐生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小妹妹來。其他的事情,以小姐的聰慧,肯定自個兒能處理了。”

內室傳來斷斷續續的勸慰聲,夾着姚氏的抽噎聲,一聲不落的落在外間小人兒的耳朵裡。

母親是怕她傷心,所以在她面前一直強忍着自己的痛嗎?是不是前世也是這樣,所有的悲痛,她一個人獨自忍受着?

不,今生絕不會讓母親再獨自默默的忍受傷痛。

錦好脣角勾起了一抹笑,冷且寒。

片刻之後,春花打起簾子,腳步輕輕的走了出來,看向錦好低語:“小姐,夫人說準備要躺一會,奴婢現在去給夫人打水。”

錦好點頭,輕聲說道:“你做的很好。”

目光似是誇獎,等到春花雀躍着離開之後,她領着雪蘭,出了姚氏的院子。

路上,錦好對着一旁雪蘭說:“雪蘭,我記得你說過,春花家和你家是住在一個院子裡的,是不是?”

雪蘭不知道錦好怎麼忽然就想到了這裡,卻還是老實的回答:“春花姐姐的家,在奴婢家的對面,她的爹去的早,嬸子就白日干活,夜裡刺繡,掙點閒散銀子,貼補家用,卻硬生生的熬傷了眼睛,家裡還有幾個弟弟妹妹,這些年都靠春花姐姐那點月例過日子。”

“春花的娘會刺繡?”錦好心下一動。

“嗯,戴嬸子的刺繡那是繡得就跟真的一樣。”雪蘭神情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記得小時候,那時春花姐姐的爹還在,奴婢的爹最是羨慕叔了,說戴嬸子給叔繡在靴子的兩條魚就跟活的一樣,婢子的爹那時沒少眼饞。”

“嗯,那倒是難得。”錦好記在了心裡,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說起了春花妹妹的事情:“既然春花家裡這麼難,前些日子,夫人不是說咱們院子裡要添個打雜的小丫頭嗎?你看看,若是年紀相當,手腳麻利的,我就去求着母親,招了春花的妹妹進我這內院當差。”

雪蘭頓時高興起來:“這感情好,春花姐姐的三妹妹跟婢子同年,卻一直莊子上做粗活,貼補家用,若是能進內院當差,這月例上去不說,也能靠着姐姐,彼此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錦好含笑,道:“那你抽空找一下春花,將我這意思轉告給她,看她願不願意,別到了最後,咱們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還不領情呢?”

雪蘭頓時不依:“怎麼可能呢?這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哪有不領情的道理?”

錦好只是笑而不答,心裡卻另有盤算。

主僕二人,邊說邊聊,回了院子,看門的婆子早就換了人了,現在是劉婆子親自看門,瞧着雪蘭和錦好歸來,親親熱熱的迎了上來:“小姐,您可回來了,老奴可是擔了許久的心思。”

自從錦好重生而來,對雲燕和雪蘭就明顯的恩寵,而云燕是個福薄的,是姚氏從街頭撿回來的,連個爹孃是誰都不知道,至今也只是留着一方百合繡帕,還有一塊長命鎖。

但雪蘭就不一樣了,孃老子是姚氏當年的陪房,因爲錦好在姚氏面前的好話,都跟着沾了光,劉婆子被調進了內宅,雪蘭的老子也被提了小管事,一家人過得順風順水的,眼紅了許多人,而作爲被提拔上來的人,自然滿心滿意守着錦好。

錦好含笑,留下雪蘭與劉婆子說話,自個兒進了內室:重活一世,她已經知道如何籠絡人心了,別小看這點小恩小惠,卻是收買忠心的最好法子。

做人情,人情需要做,她前生的失敗其實也與她不會做人情,不會裝模作樣有關罷?

只是今生,她多了那一世的經歷,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那便跟着從頭再學,又有何妨。

剛剛走了幾步,雪蘭與劉婆子說了兩句,就笑盈盈的趕了上來,二人回了房,雪蘭伺候着錦好躺在窗前的軟榻上,榻上早就備好了暖婆子。

舒舒服服的躺下,順手拿起一本《天朝地誌》,講述的是天朝各地的風俗習慣,外加些見聞。

看了許久,卻還等不到雲燕歸來,心下有些不靜,索性放下手中的書本,玉色錦被襯着她白玉般手掌,陽光從菱形花飾的窗櫺透過來,纖長秀美的手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色。

正當她看得入神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打斷她的思緒,只見雲燕鼻尖冒汗,一張嬌俏的臉蛋隱隱發紅,顯然她是跑着回來的。

“小姐,木琴果然有古怪。”雲燕眸子隱隱發亮:“奴婢跟着那牙婆子,到了半路,木琴就被人高價買走了。”

錦好眸色一沉:“半路就被人買走了?是什麼人,探聽到了嗎?”

雲燕眼中的亮光一暗:“奴婢無能,沒有探聽到那人是何人。”隨即又亮了起來:“不過,奴婢瞧着木琴與那人的樣子,像是極爲熟悉,應該是舊識。”

舊識?錦好的腦中靈光一閃,臉上的笑意就漫了開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來這個木琴,她要好好的花點功夫了。

“知道他們是往哪裡去了嗎?”

雲燕自得一笑:“小姐,這個您請放心,我回來的時候,就請了虎子和小翠兒幫着奴婢盯着他們,他們機靈着呢?不會出差錯。”頓了頓,狀似解釋道:“小姐放心,虎子和小翠兒都不是長舌的孩子,嘴巴很穩。”

虎子和小翠兒,是街頭的兩個小乞兒,機靈,聰慧,卻因爲年歲較小,家人離世,只落得個行乞爲生。

或許因爲命運相同,雲燕一向對街頭的乞兒多有憐惜,以至於和虎子,小翠兒有了交情。

虎子?

“是那個叫邱如虎的嗎?”錦好的聲音陡然間激動了許多:邱如虎,會是那個日後會名揚天朝,成爲天朝三大商賈之一的邱如虎嗎?

“小姐也知道虎子嗎?他的名字是叫邱如虎,只是婢子已經習慣叫他虎子了。”雲燕有些羞澀的笑了起來,雖然虎子一再讓她叫邱如虎,可是她虎子,虎子已經習慣了,一時半刻倒是改不掉。

錦好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是那個日後掌控三大商賈之一的邱如虎,剛剛她只是一時想起前世的傳聞,說三大商賈之一的邱如虎是山古鎮人士,幼時曾經乞討爲生,後得貴人相助,成就一代傳奇,所以心裡一動,將虎子與邱如虎聯繫起來,卻沒有想到果然才猜中了。

一時,錦好不由得動了念頭:若是此時,她出手助他一下,日後……

卻又搖頭,此時她不過是七歲的孩子,自己這邊還有一堆的麻煩事,又如何助他,也只能在銀錢上先幫着一二,至於其他的,日後緩緩圖之吧!

眼前,首要緊的事情,先解決了木琴的事情:錦冉那人,她是最瞭解不過,別看今兒個被莫老夫人動了家法,但憑着她那一張巧嘴,死得都能說活了,只怕事情過後,莫老夫人又要給她說動了心思,到時候倒黴的又會是她了,還不如先下手爲強。

心裡有了定論,就讓雲燕取了存放財物的匣子,從中間取了一些碎銀子:“你將這些銀子交與虎子兄妹,說是我請他們吃頓飯的,幫着我辦事,也不能白乾,不是嗎?”

想了想:“你去針線房,再拿上兩套棉襖,就說是我要的,將它們帶給虎子兄妹。”雖說現在氣溫漸漸回暖,但這春寒的寒氣還是不容小覷,只怕虎子兄妹身上還是單薄了些。

雲燕一一應下,眸子有些發紅,躬身退了下去: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心善,記得小時候,小姐和夫人上街,當時的五歲的她,餓的奄奄一息,是粉面玉琢的小姐善心大發,求着夫人帶她回府。

人人都說夫人對她有活命之恩,但是在她心裡,最感激的人卻是小姐,她的命是小姐給的,所以,這一生,她就是爲小姐而活。

或許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前一世的雲燕纔會二話不說替了錦好擔下那屈辱的罪名。

“那木琴的事情?”雲燕見錦好只顧着安頓虎子兄妹,卻絲毫不提木琴的事情,心裡有些急了。

“木琴的事情再等等,讓我好好的尋思尋思。”錦好擡頭,金色的光芒落在她的睫毛上,細碎微寒:“就請虎子兄妹先幫着盯着點,等我想好了再說。”白白嫩嫩的小胖爪子敲在軟榻上,神情漸漸地冷冽起來。

“行,那婢子就先去了。”雲燕想着冷風中凍得瑟瑟的虎子兄妹,腳下就生風而去。

而,錦好也沒閒着,直接起身,去了張氏的院子:侄女去看受了傷的嬸子,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書兒見到錦好,熱情的迎了上來:“五小姐來了,婢子剛剛聽到雀兒在枝頭叫的歡,就知道有貴客上門,卻原來是五小姐來了。”

錦好笑開了起來:“書兒的嘴巴,是越來越甜了,像是今兒個早上喝了蜜似的。”

雪蘭也湊趣道:“書兒姐姐定然是今早偷喝了三夫人的蜂蜜水,否則這話說出來,就怎麼讓人聽了跟喝了蜂蜜水一樣。”

說說笑笑,將錦好迎了進去,內室的張氏早就聽了動靜,讓一旁的棋兒打起軟簾,迎接錦好:張氏現在看錦好,是怎麼看,怎麼好,自然怎麼熱情,就怎麼表現?

張氏是看明白了,這些年,她和王氏明爭暗鬥,卻是吃虧的多,佔便宜的少,即使明面上佔了便宜,轉個身,就在莫老夫人的偏袒下,吃了更大的虧,而且還是啞巴虧,有苦說不出的那種。

可是,昨兒個繡帕的事情,書信的事情,都讓她清楚的意識到,二房隨着錦好的成長,今非昔比了。

尤其是今兒個早上錦好在莫老夫人的面前,更讓她明白,以後的二房再不是任人宰割的了,錦好以一種強悍的姿態,護住了二房的尊嚴,懲戒了老夫人心肝寶貝般的錦冉。

她要想奪過王氏手裡主持中觀的大權,還不得不借助錦好的聰明才智,所以她想要和錦好結盟交好——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有這麼一個可怕的對手。

張氏只要想到眼前這個七歲的小少女,運籌帷幄,步步爲營,將人心算計的半分不差,她就忍不住心驚,這孩子的心,難不成是比干的七竅玲瓏心不成?

對於錦好成熟的思維,驚人的心計,王氏感嘆同時,卻也不覺得有什麼詭異的地方?一方面,是錦好這些日子有意識的,讓衆人看到她聰慧,潛移默化的影響衆人,另一方面,張氏覺得有要是那麼個膽小懦弱,天真純良的母親,錦好就是早慧些,也不足爲奇——這跟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是一個道理。

錦好先是仔細的問候了張氏身子的情況,然後就將話題轉向那突然人間蒸發掉的玉佩身上。

“三嬸子,您別笑錦好是個財迷,我估摸着那玉佩少說着,也值得幾十兩,就這樣白白的……”長嘆了一聲:“太可惜了!”

表情甚爲苦澀的笑了起來:“我做夢都想要這麼一塊玉佩,卻想不到,這都要愁白了頭髮了。”說罷,老氣橫秋的長嘆了起來,這副模樣,逗的衆人輕笑了起來。

而,張氏卻在輕笑的同時,思忖起來:想要這麼一塊玉佩,卻想不到……愁白了頭髮……這些話,怎麼聽着都別有所指啊!

錦好瞧見張氏眼底的深思之後,知道這一趟的目的達成,又逗了張氏笑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棋兒,說這五小姐來是做什麼的?”書兒有些不解,難不成五小姐真的只是來看夫人這麼簡單嗎?

棋兒搖頭,卻也不解:“五小姐早慧,大夫人今兒個才說了二房和咱們三房聯手算計二小姐,若不是有要緊的事情,五小姐是不會這時候來咱們院子的。”棋兒是個心思縝密的,想的東西自然比書兒多些。

而張氏耳裡聽着兩個丫頭的對話,心裡卻反覆思索着錦好的話——做夢都想要……想不到……愁白了頭髮……

反覆的咀嚼這話,前思後想,蓮花般的臉上終於多了一股子笑意:看來這丫頭是要對付錦冉那丫頭了。

“五小姐是來借東風的。”張氏神色淡淡,卻掩不住眼底的喜色,聲音比往日略略高些道:“棋兒,昨兒個五小姐借了套紅寶石的頭飾給四小姐,這份情,咱們不能白擔着,我這個做嬸孃的說什麼都要表示些。”

她勉力坐起身子,細細的喘了一口氣,吩咐道:“將我那支鳳凰金釵送去給五小姐,說是我的一點心意。”聲音頓了頓,加重了語氣:“記住了,是鳳凰金釵,別搞錯了。”

棋兒一怔:夫人的鳳凰金釵?

隨即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神情有了極其細微的變化,含着深意的與張氏相視了一眼,有着默契:“夫人放心好了,婢子這就去將那支鳳凰金釵送去給五小姐,絕對不會搞錯。”

而,出了三夫人院子的雪蘭,回首瞧了一眼三夫人夫人的院子,有些不放心的說:“小姐,你這樣說,三夫人能明白嗎?”

錦好抿着淡紅的脣,半響之後纔不急不慢地說道:“三嬸子能明白!”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肯定。

主僕二人邊走邊聊,剛剛回了院子,棋兒就捧着一個桃木紅匣子過來,笑盈盈的說道:“五小姐,夫人說了,五小姐最是仗義,昨兒個特意借了四小姐一套紅寶石的頭飾,她這個做長輩的,最是喜歡您這樣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爲了表示對五小姐的感激和讚賞,這是夫人讓奴婢送來表示一點心意的,還請五小姐莫要推辭。”眼神朝着匣子下面瞟了一眼。

錦好似有所悟,眨了眨眼睛,心情很好的搖頭:“三嬸子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和四姐姐一向投緣,借上一套首飾,哪裡需要興師動衆的,這匣子還請棋兒你帶回去,就說三嬸子的謝意我領了。”

“五小姐,這是我們夫人的一點心意,您不收,奴婢回去可如何交差,還請五小姐……”棋兒還不死心地勸着。

“自家姐妹,誰沒有個缺着的時候,互相幫襯點,那是應該的。”錦好打斷棋兒的話:“你回去就跟三嬸子說,若是真要逼着我收下這匣子,日後我可就不敢再幫四姐姐的忙了,讓人知道了,還以爲我貪圖三嬸子的謝禮呢。”

話說到這份上,棋兒自然不會再強求錦好收下這匣子,只好帶着匣子離開,錦好親自送到了門口,眼中含着深深的感激。

矗立在門口的錦好,眼光流轉時,瞧見柱子下面露出一截衣角,眼裡勾起一絲冷笑,卻不露絲毫端倪,自在轉身,像是沒有瞧見一番。

待到旁晚時分,卻讓雲燕,雪蘭召集了院子裡的下人,她要立威——用那個給王天鵬開門引路的丫頭!

王天鵬能入她的院子,是因爲這個丫頭灌醉了守門的婆子,打開了門,又引得那王天鵬去了錦好的房裡,正好被埋伏在一邊的劉婆子逮個正着。

那丫頭被帶上來的時候,雖然面色發白,卻還是鎮定異常的大叫:“小姐,奴婢冤枉!”

“冤枉?”錦好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這世上果真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這丫頭被逮個正着,卻還敢在她面前睜眼說瞎話,不就是欺她年歲小,心眼軟,不將她放在眼裡嗎?

不過錦好卻半點不氣,因爲今兒個,她要做的就是要改變衆人這個想法,就如同她一點一點將早慧的種子撒在衆人的心田,不知不覺地發芽,出苗,然後長成參天大樹。

“這麼說,你不知道你自己犯下的錯?”

那丫頭搖頭:“奴婢有何錯?還請小姐明示!”

她算準了只要她自個兒不認,錦好就不能將她怎樣,畢竟這事情關係到莫錦好自己的名聲,清譽,若是鬧起來,她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落不得好。

長久的寬鬆氛圍,讓這丫頭忘了,即使主子年紀再小,那也是主子。

“這麼說,你是個善忘的。”錦好的語氣很平和,可仔細聽來,就能感受到那字裡行間隱藏的戾氣:“我聽說治療善忘的最好方法就是疼痛。”

她對着一旁的雲燕說道:“你向來是個心善的,這善忘的習慣可不好,就幫着她長長記性。”

與大房過招,大房已經吃了幾次虧,她是知道王氏和錦冉的性子,這兩個人說什麼都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錦好現在迫切的需要立威,將自己的院子守的嚴嚴實實,這就需要將院子裡的人清理乾淨。

王氏不敢明裡使絆子,但是暗裡面的陰招卻不得不防,比如前世男人靴子的事情,她可不想再吃一次這樣的虧,再失去雲燕這樣忠心的丫頭。

所以,她要立威,要守好自己的院子,在莫家站穩腳跟,這樣才能和王氏鬥。

那丫頭能被王氏派過來做探子,手段口才自然都不會差,見錦好二話不說,就讓雲燕過來對付她,立時尖銳着聲音道:“奴婢不知道自個兒做錯了什麼事情,還請小姐明示。若是小姐不能說出過一二三來,奴婢不服,雖說主子說東,奴婢不能說西,但是奴婢認爲,主子要發落奴婢,總要讓奴婢知道自個兒到底做錯了什麼。一來,也好讓奴婢和小姐請罪;二來,也好讓奴婢記在心裡,日後不敢再冒犯小姐。”

真真兒的一張巧嘴!

好一個刁奴!

錦好的眉頭皺了一下,冷冷地看着那丫頭,抿着脣,並不說話。

而,雲燕走上前去,上前就是一個巴掌,甩在那丫頭的臉頰上:“真個兒伶牙俐齒,來讓姐姐看看你這牙齒是怎麼長的,怎麼就這麼的利啊!”

嘖嘖的連聲,伸手托起那丫頭的尖尖下巴,然後又是反手一個耳光:“果真是個沒記性的,咱們每個奴婢進莫家的第一天,都被訓過話,尊着主子,服從着主子,哪個讓你編排着主子的不是?”

那丫頭受了兩個巴掌,卻還是扛着不鬆口,依舊堅持說道:“哪個編排主子的不是了?雲燕姐姐,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頭,就欺負我們這些丫頭,大家都是做奴婢的,何必奴婢爲難奴婢?”

“啪啪……”錦好被這丫頭的話說的笑了起來,忍不住拍起手來:“好一張利嘴!居然還知道聯合縱橫的意思,可真不是一般的丫頭。”

她笑聲輕盈如冬日的雪花,輕盈而帶着冷寒:“可是怎麼辦呢?我可不喜歡太會說話的舌頭。”

她親自上前,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地掰開那丫頭的嘴,刺入那那丫頭的舌頭上,那丫頭手疼,尖叫起來,一個勁的後退,卻被雲燕緊緊的扯住她的頭髮不放,任由錦好動作。

“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啊,我看你一張嘴,說出來的話,那戲文都沒你說的精彩,我可愛聽的很。”

錦好原本的性子最是優柔寡斷,膽小懦弱,即使這些日子她一點一點展現她的聰慧,卻也只是改變了智慧上的懷疑,卻沒有人對她的性子有過改觀——這不是好現象。

若是做不到讓人絕對的尊重,那麼就去做一個讓人絕對懼怕的人,至少下次在害你之前會仔細的掂量掂量。

現在的錦好,對吃裡扒外的下人,尤爲深惡痛絕,因爲她懷疑前世的姚氏,就是被這些下人所賣,才落得最後一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想到姚氏所受的苦難,她下手更重:“你說話啊,你不是很能說的嗎?怎麼現在你不說了?”

雪蘭看到錦好如此,心裡不覺得殘忍,卻覺得痛快,她一直以爲自家的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軟,耳朵根子軟,心腸更軟,但她現在卻不這麼認爲了,她家的主子在脫變,脫變的越發明亮迷人。

而,雲燕自然也喜歡一個強悍的主子,她看到錦好發威,不但沒出生阻止,反而掃了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一眼,冷聲道:“咱們關起門來說話,也沒必要藏着掖着的,大家都是明白人,今兒個小姐動怒所爲何事,心裡都清楚,這丫頭賣主求榮,死有餘辜,小姐發一發氣,那是輕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打死了,那也是應該的。”

她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小姐,這種粗活還是讓奴婢動手,您金枝玉葉的,哪裡能做這樣的低賤的事情,要颳了她,還是要剁了她,就讓奴婢替您辦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她雲燕日後就是錦好手裡的一把刀,錦好指向哪裡,她就砍下哪裡。

這樣的雲燕,這樣永遠維護她,將她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雲燕,讓錦好眼底的冰冷暴戾柔和了些許,她停下一直戳那丫頭舌頭的動作,將手中的金釵遞給雲燕:“戳爛她的舌頭,讓她日後能說幾句真話!”語速不急不慢,緩緩而動,音質柔和,如泉水淙淙,卻讓人有種赤腳走在冰凍上的錯覺。

錦好似是沒有看清衆人的不自在,繼續說道:“雲燕也說了,今兒個關起門來,都是自己人,我就有什麼說什麼?大家看到那扇門了沒有?”她指着遠處的院門道:“我知道在座的,其中有些爲難的,你就知會我一聲,我也不爲難你,由着你們離開——俗話說的好,好聚好散,日後咱們再相見,也能留個面兒情。”

“如果還想跟着我這個主子的,我自然歡迎,只是往後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我。”錦冉一雙水汪汪辱幽深古井般的眸子,微眯了起來:“你們懂的,什麼叫一心一意?”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依舊是柔和中透着三分陰森,讓人如墜冰窖。

“是留,是走,我給你們考慮一夜的時間,明兒個來回我。”她頓了一下:“我醜化說在前頭,你們想好了再回我,若是留下了就沒有反悔的機會。若是有了二心,那也只好掏出你的心,剖開來看看,是不是也能一份爲二。”

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比剛剛低了一些,聽得下面的丫頭婆子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不少有異心的人,後背都溼漉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雲燕終於將那丫頭的舌頭戳得稀巴爛了,想必就是想要說些什麼,也半句說不出來了。

“小姐,奴婢發大了善心,也不見她長記性,您說這麼冥頑不明的人,可拿她怎麼辦?”像是無奈的樣子。

“不長記性的奴才,我可用不順手,既然這樣,就叫了路牙婆子過來,將她打發出去。”

那丫頭是個骨頭硬的,生生被戳爛了舌頭,也沒吐露一句,聽到這話,卻再也硬不起來了,終於開始跪下求饒。

路牙婆子經手的丫頭大多是往那醃攢之地發賣,雖然說去了那醃攢之地,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但哪個正經的女兒家想去那種地方。

錦好瞧着跪在地上不停口頭求饒的丫頭,眉眼間的笑意恬靜如珠輝,溫潤中隱見鋒芒:“你求我幹什麼?我問你話,你又不肯答,你讓我這個做主子的怎麼幫你?”說的萬般無奈,彷彿真心的遺憾。

錦好和雲燕做戲,擺明了是要發落那丫頭,將人的舌頭給戳爛了,還怎麼說話,這院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明白,錦好今兒個是鐵了心要整治這丫頭,就如同每一個人都明白這丫頭原本犯了什麼樣的錯。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往日裡軟和的如同棉花糖一樣的小姐,今兒個會如此發落這丫頭:路牙婆啊!

想到落得路牙婆手裡,會有的下場,這讓所有別有居心的人心裡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雙腿開始打顫了:小姐變了,真的變了,變得霸氣,變得心狠了。

那丫頭聽了錦好這話,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定了下來,她後悔了,悔斷了腸子,不該貪圖大夫人那點銀子啊!

可是悔之已晚,從今天起,她就要爲自己所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惡人,總是再自己得到報應的時候,想着悔不當初!

若是今兒個,她安穩過關,只怕會沾沾自喜,自己識人分明,生財有道吧!

那丫頭被錦好送給那路牙婆了,錦好很善心的分文沒收,還語重心長的對那路婆子說了,雖然說這丫頭犯了錯,可是畢竟主僕一場,希望路婆子能幫着找戶好人家,也算是全了一場主僕情深。

路婆子一聽白送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哪有不應的道理,自然一口一個答應,說的天花地墜,要給那丫頭找個好人家,聽得錦好欣慰不已:“那我這個做主子就放心了。”

又對着那丫頭道:“這是我這個做主子最後能爲你做的事情了,日後到了新主子那裡,好好當差,莫要再做什麼齷踀的事情了。”

那路婆子一聽齷踀二字,心裡就有些想法了,再瞧着那丫頭滿口是血的嘴巴,就更是往某些方面想了:暗自道了一聲晦氣,原來是個不守婦道的,難怪這小主子下這麼重的狠手,封了她的口。

卻也暗道錦好到底是個小主子,心軟,這等奴才,就該直接打殺了,省的日後壞了主家的名聲。

該說的都說了,錦好揮手讓路婆子帶着哭的死去活來的丫頭離開,錦好面色平靜,似是根本就不知道那丫頭的歸去——她怎麼不知道呢?前世處置雲燕的時候,王氏爲了多二兩銀子,可就是打算將雲燕賣給路婆子,送進那醃攢之地的,還是雲燕一死保全了清白。

瞧瞧她多善良,半分銀子都沒要,白送了,比起王氏來,她對那買主求榮的丫頭,可好多了。

錦好半點也不認爲自己做錯了哪裡,因爲那丫頭對她所做的,也是這般,唯一區別的是,那丫頭沒能成功,而她成功了。

她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對誰手軟。

錦好今兒個也根本就不是想要那丫頭開口認錯,她不過是藉着這個丫頭,讓院子裡的人明白:你們的小姐,再不是那個軟柿子,誰再想算計她,最好掂量些。

而,那小丫頭的下場,也真正讓院子裡那些別用居心的人,心裡一陣陣的發怵:明兒個,她們背叛了五小姐,便會是她這樣的下場。

由此,滿院子的丫頭婆子都知道錦好再不是她們可以隨意拿捏的人,也知道那丫頭爲何被路婆子帶走,雖然那幾個別有居心的心也想離開,但是身不由己,也不敢真的向錦好表示離開。

不過,從此之後,頂多也只是傳個消息,再也不敢做些什麼出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那丫頭可是前車之鑑,除非想嚐嚐那一點朱脣萬人嘗的滋味。

而後,那些個別有居心的人,自個兒不大不小的主動做錯了一些事情,都被錦好個打發出去了,也算是主動求去。

錦好的院子,終於清靜了,她也終於有了可以自由說話,放心行事的地方。

至少,她可以肯定下次棋兒再替三夫人送東西的時候,不用再藏在匣子下面給她了——這也是她決心清理院子的一個重要原因。

錦好覺得自由自在了,但是卻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回報給了別人,也在別人的心裡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漣漪——這莫家五小姐已經不是簡單的妙人兒了,而是絕妙的人兒:當出手時就出手,沒有身爲女子的顧忌,絕不手軟,該狠就狠,該毒就毒。

果真當得起絕妙二字!

笑得壞壞的男子,搖着一把扇子:“親親表弟,表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認識你那小小的救命恩人了。”

此話一路,空氣中的溫度陡然一降,他暗自竊笑:還說沒動心,連認識二字都能讓能讓某冰塊的情緒發生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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