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是38度的夏天，體育老師對於該怎麼處理還是有些章法的，然而現在已經是十度左右的晚秋，中暑是絕對不可能的。
“別圍着！別圍着！”老師晚於幾位同學，到那兒就把那些熊孩子都扒拉開。
溫曉光已渾身是汗，還是盡力擠開三個人蹲到他身前，“方之介！方之介！”
搖晃幾下他的身體，沒動靜！壞了！
“擡校醫師！快！”老師大叫。
“我來背！”溫曉光這種場面也是遇到的不多，心下不由有些焦急。
二樓辦公室，文老師一直看着操場，如果有人問，她就會說看看遠方休息休息眼睛，但到底看什麼，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在高處，更能察覺到操場上的形勢。正出神雲遊，下一秒情況抖變，手裡的杯子都差點沒拿穩，趕緊放下往外衝去。
遠方籃球場，戴唯毅等人也放下手裡的球，一個個的衝過來。
騷亂不至於，但稍微的混亂還是有的，其他幾個班級的老師盡力組織起學生。
體育老師隔了一個足球半場朝戴唯毅喊：“8班原地解散！戴唯毅！去叫你們班主任！快點兒！”
溫曉光揹着人一路往操場的大門跑去，體育老師跟在後邊兒。
文留書出了教學樓，已經臉色大變，從很遠處就開始喊：“溫曉光！出什麼事兒了？！”
溫曉光剛剛就想到了，學校的校醫室最多看些感冒發熱的，這種忽然暈倒的，他能搞個屁！而且縣醫院離得不遠的！
“方之介暈倒了！文老師，開車！開車！去醫院！”
文留書跑動前進一聽這話來個急剎車差點摔倒兒，隨後還是趕緊起身反跑，“車在這邊兒！”
後邊兒體育老師急了，“幹什麼？先去校醫室！”
羨州很小，正常情況去校醫室沒什麼問題，但揹着他跑到那邊少說也要五六分鐘，而羨州人民醫院就在學校斜對面，過兩個紅綠燈就到。
開上車基本上也是這個時間。
等120來更慢。
溫曉光跟着文留書很快找到那輛現代車。
文老師已經打開了後車門，“上車，你也坐後邊兒！”
不多說廢話，
他倆不知道路永華也在趕來，但轎車已經一起絕塵！
體育老師很難受，他在路邊張開四爪大喊：“停車！停車！讓我也上去！”
都是他的學生，誰能放心。
但車子‘嗚’的一聲只掀起了一路灰塵給他！
然後他對着車尾還聲嘶力竭，“停車停車！我艹！”
“文老師，開車小心點。”溫曉光坐在後邊兒氣喘着提醒。
文留書透過中央後視鏡看了一眼他，手握着方向盤竟越來越鬆，心也越來越冷靜，她很少有不笑的時候，現在就是。
眼睛又看向前方，頓了兩秒，嘴巴輕輕吐字，“放心。”
從鏡子裡，溫曉光看到了一個讓他心安的眼神。
她沒有傳遞慌亂給他，而是讓他，放心。
短短四分鐘之後，轎車一個甩尾甩到急診室的門口。
大廳裡全是人，大多是老人，溫曉光不熟悉這裡的結構，直接喊一句，“醫生在嗎？有人暈倒了！”
醫生不在，但很快一幫小護士和身着青色服裝的工作人員推着小車過來。
“人放上來！”
有個男人幫着他，溫曉光順勢把方之介放在病牀上，
有個胸前口袋彆着鋼筆的男人出來，“什麼情況？！”
溫曉光多走了兩步，“體育課上突然暈倒，半年前患了胸膜炎，現在應該還沒痊癒，另外，他體質虛弱！”
“家屬？”
“不是，同學。”
“我是她老師。”
“你倆先別慌，到了醫院就沒事了，剩下交給我們。老師就先想辦法聯繫家屬，有的情況下需要家屬簽字你們也知道的，趕緊找來，不要耽誤了治療。”
醫生囑咐完這一句，剩下的似乎就沒有溫曉光和文留書什麼事情了。
他們能做的都做了。
文留書思考能力還在，她馬上想到要打電話給路老師，只有他知道家屬的聯繫方式。
溫曉光叉腰多吸了兩口氣，本來體育課的運動強度就高，現在又急跑了這麼一陣，還是有些喘的，又不是鋼鐵做的。
彎腰喘了這麼兩下，看到旁邊有塑料座椅，慢慢摸過去坐了下來。
文留書通完了電話，轉身找了他一下，然後也過來。
“我已經通知路老師了，你怎麼樣？”
他的肩膀起伏不小。
溫曉光搖搖頭，努力說着，“我沒事。”
文老師拍了拍他的背，“你不要太激動，到醫院了會沒事的。”
說着她到旁邊。
溫曉光放下手搭在大腿上，雙手緊握，甚至握出了印子！
開什麼玩笑！這種場面他何時遇到過？好好的人站在那兒忽然就倒下去了！
該不會是猝死吧？！
溫曉光忽然想到這種可能性，不由有些緊張，有可能就是出人命的事啊！
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忽然間，手背傳來一股清涼膩滑，侵入心頭。
文老師伸手抓住了他交叉的手。
這特別的觸感使他沒有繼續瘋狂的胡思亂想下去，慢慢擡起頭，看到的是文老師穩穩的，溫柔的眼神。
“不要擔心，他一定會沒事的。”
溫曉光看着那張臉，黛眉一畫如柳芽，瓊鼻一聳似玲瓏，那薄薄的嘴脣像是沾露的花瓣，紅潤透嫩。
“別擔心。”文老師又說了一句，手也握緊了幾分。
溫曉光慢慢冷靜了下來。
文留書也露出一個緩緩的笑容，“方之介，是怎麼暈倒的？”
“我也不知道，上體育課的時候發現他體質不好，但他也沒參加什麼活動，就在場邊跑着，誰也不知道忽然就暈倒了。”
她也不是醫生，聽不出來什麼貓膩。
“總而言之，今天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不論結果如何，都怪不到你。”
“我無所謂。”溫曉光說道。
文留書略微訝異，隨後笑道：“我知道。但是你今天確實很勇敢，你那時候的勁頭，我很讚賞，也很喜歡。”
溫曉光心頭猛跳，忽然之間眼睛都不敢看文老師了。
她剛剛說什麼？
她很喜歡？
不對，她說的是很喜歡那個勁頭，
也不對，那個勁頭就是我的勁頭啊！
文老師，到底說她喜歡的是什麼？
溫曉光嚥了一口口水，轉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