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就在這時,剛剛騷亂的那塊區域,突然響起了衝殺的聲音,數名穿着平民衣服的百姓手握利劍便衝了進來。
夏明昭見情況不妙,連忙從身旁一個侍衛的腰間抽出了利劍,順勢握在掌中,做迎戰之勢,身邊衆多護衛連忙將夏明昭圍在了中央,眼下,這些護衛的任務就是護監斬官周全。
夏明遠佯裝要迎戰的樣子冷眼瞧着衝進來的百姓人羣。
那人羣之中幾乎全是男子,零星的有幾個女人是被巨大的人浪卷席着帶進來的。這些男子身體健碩異常,一看便知是練武的,看來定是要劫法場無疑了。
阿驍衝在了最前頭,當注意到夏明遠就站在前方的時候,微不可查的給了夏明遠一個眼神,兩人眼神在空中交匯,夏明遠脣角一勾,便只等着看好戲了。
沒錯,今日這場所謂的劫法場就是夏明遠一手安排的。二皇子,寧國公府,若不是他們,夏明遠、雲錦以及惠仁皇后也不至於落到這麼慘的下場:不僅親人多年不能相見,還錯過了多少彼此最爲重要的時間。苦苦煎熬終於翻轉到能夠將敵人踩在腳下的現在了,爲這些,他們就該付出慘痛的代價,這麼簡單容易就想死?想得美!
阿驍動作極快,迅速的穿過人羣便到了二皇子的身邊,一手拈起二皇子,一手拈起寧國公,他們兩人皆用黑布罩在雙眼,根本判斷不清當前的情形,只能通過耳朵判斷周邊環境,刀劍拼殺的刺耳摩擦聲音不由讓人心驚。
夏明昭就那麼遠遠的看着。當看到阿驍將二皇子拉着就要王刑場外衝的時候,不由皺了下眉頭,可是他所站的位置,距離阿驍的位置足有百米,若現在衝過去。擋掉中間穿着百姓服飾的殺手便要浪費一段時間,說時遲這是快,夏明昭的腦筋急速運轉着,突然看到周邊侍衛身後揹着的箭囊,靈機一動下令道,“放箭!寧國公府一個也不能放出去。全部殺光!”
整個法場是四方形結構的,監斬官所在的位置,是四方形長的那一邊,高高的臺階上擺放着桌案和座椅,面前便是一個刑場。除卻監斬官所坐的這一邊外,其餘的三個邊都被百姓圍住了。看熱鬧始終是百姓們的喜樂之處,只是今日誰也沒想到居然會有劫法場的。
然而當下,最讓百姓們震驚的當屬夏明昭的這一聲口令。
聽聞夏明昭如此說,不遠處站着的夏明遠微微笑了,心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夏明昭一聲令下,周邊的侍衛都不敢怠慢,紛紛抽出身後箭囊中的箭。拉開弓弦嗖嗖嗖的幾聲,箭便飛出去了,一時間。整個刑場如同遭受一場箭雨,其他幾邊駐守崗位的將士們也都反應過來了,紛紛拉開箭弓,對着刑場的人羣一頓掃射。
一時間慘叫連連,無奈,站在放箭的這個位置。距離二皇子逃跑的那個方位,之間有太多正在拼殺的人。大多數放出去的箭都刺中了這其中的肉靶子,真正到達二皇子身側的時候箭已然沒什麼力道了。啪啪啪的掉落在了地上。
夏明昭越看越是心急。眼看着寧國公和二皇子就要被賊人拉着逃出去了,一時間他腦中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二皇子和寧國公活着跑出去。這時,他突然橫臂將身旁正舉着弓箭的將士攔住了,一把搶過將士手中的弓和箭,作勢拉開,吱吱吱吱的聲音悠然於耳,陡然間,箭在弦上格外急迫。
周遭老百姓們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明昭的身上,好奇的張望着不知道他會如何做,然而正當衆人猜測着不知會發生什麼的時候,夏明昭手中的弓箭已經發出去了,嗖的一聲,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遠處正朝法場外奔跑的二皇子應聲倒下,正後背的胸口赫然中了一支箭,且這箭力道之猛,直接將二皇子的整個身體穿透了,已有血順着二皇子的前胸流淌出來。
夏明昭擡眸一瞧,見自己射中的位置剛剛好,這個位置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保二皇子性命。
不由得意的又從身旁將士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別在了弓上,單眼一眯,藉着火熱的日光,嗖的一下又是一箭。
二皇子這邊,第一支箭的痛苦還沒有減退,緊接着只聽胸膛噗的一聲,另一支箭又刺穿了過來。阿驍緊緊攥着二皇子的手臂,見狀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脣角,用力一拉扯便將二皇子其人整個兒攔在了懷裡,連同寧國公一起,都架在了早已備好的高頭大馬上。繼而,阿驍動作極快的飛身上馬,雙腿用力打着馬便飛奔而去。
遙遙的,夏明昭看着那馬飛身遠去的背影,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馬背上那個佝僂着身子已經在吐血的二皇子身上,滿意的微微笑了,下意識朝不遠處夏明遠的方向瞧了一眼不遠處,卻發現他已然不見了。
夏明昭一愣,四下裡張望卻都沒瞧見夏明遠的影子,瞧見的只有周遭看熱鬧的百姓們指指點點驚懼莫名的連。夏明昭不由心下一涼,心道不好,該不會是這傢伙又使了什麼詭計?回想一番,不由全身開始發涼,剛剛那一幕,他只想着不能讓二皇子或者出去這件事情了,竟全然忘記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裡周遭都是老百姓,剛剛那弒殺兄弟的一幕全然被人瞧了去了。
泰和殿上,皇上淡然眨着眼睛,手中不停的撥弄着佛珠,啪嗒啪嗒的聲音在整個殿中環繞着。
夏明昭上殿的時候,劉簡已然站在大殿之下了,一副已經完成任務的模樣,很顯然,剛剛法場發生的事情他已經跟皇上回稟了。夏明昭心下一個沒底便擡眼瞅了皇上一眼,心想不知道父皇會如何看待他剛剛拿箭射殺二皇子的事情。
皇上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都這麼長時間了,遠兒怎麼還沒回來?”
夏明昭拱手一禮道,“回父皇,適才兒臣一心護着法場周圍的百姓周全,跟皇兄並肩作戰,但兒臣一個不留神,不知何時皇兄便不見了,許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走開去處理了吧。”這話說得,就將夏明遠說成臨危逃竄的膽小鬼了。
皇上彷彿沒聽懂的樣子,緊接着看了看劉簡,劉簡張口道,“回皇上,在四殿下兩箭射傷了二皇子之後,大皇子見那飛馬已然遠去,便飛追了出去,跟着一起的還有幾個他身邊的護衛,都是深受卓絕的,雖然到現在還沒回來,但想來那些人會護大皇子周全。另外,臣已經派人去追查了,一有大皇子的消息,立刻回稟。”
夏明昭心猛地一抽,咬着牙瞥了一眼劉簡,心道這個老傢伙,這不是明擺着要拆我的臺嗎?我說夏明遠中途逃掉了,他偏偏說他是去追兇犯了,這話若是跟別人面前說出來倒還好,偏偏是在父皇的面前說。同樣在現場的兩個人,全然不同的兩種說法,父皇難免會有猜測的呀!
皇上也不言語,眉頭卻緩慢而又堅定的皺成了“川”字,良久才道,“劉大人,你先退下去吧,記得,一有大皇子的消息,立刻回稟。”劉簡聞言,應承着,後退幾步便下了大殿了。
一時間,寧靜的泰和殿上只剩下夏明昭和皇上父子兩人,啪嗒啪嗒攢動佛珠的聲音尤在繼續,夏明昭的心卻越發慌亂起來,“父皇,不然兒臣這就出宮,派人去尋找皇兄?”
“這個……不急,你皇兄的身手朕早已經試探過了,若非高手中的高手,同他是難以匹敵的,其他人去找也就是了,比起這個,朕倒是像問一問你啊昭兒,剛剛法場周圍圍了那麼多可以的人兒,你怎麼就沒發覺呢?還有,朕竟不知四皇兒的箭術竟出神入化到了如此地步,簡直是百步穿楊了啊,中間那麼多人肉靶子你都繞過去了,偏偏兩箭箭無需發,皆射中了目標,看來在現場,朕的四皇兒必定冷靜異常纔是啊……”
夏明昭越聽越覺得心底發虛,這父皇的意思太明顯了呀,雖然自己今日兩箭皆射中了二皇子,但看在父皇的眼裡,絲毫不覺得這是功勞,反而有些怪罪於他了,那樣的場景之下,他竟然拉弓對着自家兄弟……
在皇族,雖然兄弟殘殺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但最避諱的便是將這些心緒和安排表露無遺,誰掩藏的好,演兄友弟恭演的最是賣力,誰便是贏家。
深諳此道的夏明昭這才醒悟過來,他這是中了夏明遠的計了,剛剛那劫法場的一幕,很有可能是夏明遠計劃的,要的就是讓他夏明昭在亂糟糟的場面下想辦法弄死要被就走的二皇子,想到這裡,夏明昭雙腿一軟,直直跪在了泰和殿上,“父皇,兒臣知錯了,剛剛那兩箭,兒臣是含着淚射出去的呀,那時候兒臣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若是被二哥逃走了,他派人在宮中造反的事情又會重演,那時候父皇的安危,皇祖母的安危,我北夏的安定都將岌岌可危啊,後果不堪設想啊父皇……”說完,夏明昭雙手撐地,肩膀不住的顫抖,將因受冤而激動的心情演繹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