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齊的這個年頭,過的算是開心,似乎也並不怎麼開心。
開心的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總是令人高興地。不開心的是年頭一過,沈妙就要嫁往大涼。隨着時間一日日逼近,沈宅衆人每日腳不沾地的忙碌,沈妙的嫁妝、要帶的侍衛僕人、陪嫁丫鬟、與大涼車馬勞碌要走的哪些路都要準備。
沈信給沈妙準備的嫁妝雖然比不上謝景行給的聘禮,卻也是十分殷實。商鋪田地這些沒有給,因爲在大涼也用不上,車馬勞頓傢俱也沒怎麼帶,除了一些珍稀的首飾外,基本上都是折成了白花花的銀子。在異國,其他的東西或許都可有可無,銀子卻是不可或缺的,手頭有現銀也要方便的多。
本來沈信夫婦給沈妙準備的銀子也是足夠了的,偏沈丘還暗中將沈妙拉到一邊,又從袖子裡摸出厚厚一沓銀票,只道:“這是通匯錢莊的銀票,在大涼也是可以用的。”又赧然道:“大哥沒有多餘的東西,只有這些銀票給你,妹妹可別嫌少。”
沈妙瞧着被沈丘捏的皺巴巴的銀票,心中便是一陣暖流涌過。沈丘到底是個年輕的男人,兵部那些小兵們成日爲他賣力,沈丘自然偶爾也要投桃報李,請他們吃個飯什麼的。沈丘的那點子俸祿是不多的,大多都是從前立軍功下來的賞賜,不留着日後成家,反而給她,沈妙心中感動,就道:“大哥,爹孃給我的銀票可以一輩子吃穿不愁了,你給我這些做什麼。”
“爹孃是爹孃,哥哥是哥哥。我給你的和爹孃給的怎麼能一樣?”沈丘急了,把銀票往沈妙手裡一塞,頭也不回地走了。沈妙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想着得找個機會讓莫擎給沈丘偷偷還回去。
正想着,卻見沈信從外頭走進來,道:“嬌嬌,爹有話跟你說,來,咱們去書房。”
羅雪雁聞言,就要跟進去,一邊道:“正好,娘也要交代你幾句。”
“夫人等會子再交代也不遲,”沈信道:“讓我和嬌嬌爺兒倆單獨說幾句話。”
羅雪雁嗤之以鼻,卻也沒再跟進去了。她以爲是沈信要偷偷給沈妙拿銀子或是別的東西,因此也沒多想。
沈妙隨着沈信進了書房,沈信讓下人在外頭守着門,讓沈妙在屋裡的桌前坐下,給沈妙拿糕點清茶吃。又自己在沈妙對面坐了下來,深深嘆了口氣,道:“再過幾日,嬌嬌你就要出嫁了。我打算讓莫擎也跟着你去大涼。”頓了頓,沈信又道:“雖然睿王是永樂帝的胞弟,在大涼也頗有地位,不過皇家總是是非多,有些事情也未必就如表面上看的那般簡單。到了那頭,千萬不要委屈自己,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睿王,你是睿王千金白銀娶回去的,他總要護着你,你不要自己扛,交給他來辦就好。”
沈妙應了。
“若是睿王也護不住你,你也別怕,還有爹孃。我在沈家軍裡挑了幾個人,身手雖然比不上莫擎,卻也不是等閒之輩,打扮成沈府的陪嫁侍衛給你一併帶過去,總歸不要讓自己吃虧就是了。”
沈信諄諄善誘,沈妙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爹,你和娘……就沒想過要離開明齊麼?”
沈信一怔,看向沈妙沒說話。
話既然都已經說出口,沈妙索性就將它全部說出來,她道:“既然如今我已經嫁到了大涼,皇上必然會對沈家有所隔閡,雖然爹孃現在仍然是武將,可日後皇上不見得會重用你們。君主心思向來難猜,若是皇上起了別的心思……倒不如現在就以不放心我一同去往大涼,兵權不要就不要,反正留在明齊,說不定哪一日兵權也就被收了回去。”
她話說的婉轉,若是在這之前,聽了沈妙這番話,沈信定然還會有些摸不着頭腦。可那一日謝景行與他說了很久的話,再聽沈妙的暗示,沈信立刻就明白過來。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原來明裡暗裡,自己的女兒已經提醒過自己這麼多次,爲什麼他一次都沒有放在心上?是因爲沈家精忠報國的家訓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打心底的信任過沈妙說的是真的。
沈信道:“皇家要打壓沈家,忌憚我手中的兵權,斷然不會讓沈家輕易離開明齊的。更何況,他們還想用沈家來牽制你。”
沈妙一愣,一直以來,她顧忌着沈信,對於明齊皇室的冷漠無情都不敢說的太明白,倒不是覺得沈信愚忠,而是沈信從小被沈老將軍教誨的就是要忠君報國。讓一個人推翻過去幾十年崇敬的東西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有的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做到。可是眼下沈信這番話,倒像是看的極爲通透的模樣。
沈信道:“嬌嬌的顧慮,爹都知道,不過,爹還是不能走。”
“如果爹下定決心,便是用些手段,總也能離得開的。”沈妙道:“天家想用沈家來牽制我,或者是用我來牽制沈家,打的算盤是好,倒也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說到最後,眉宇間隱隱帶了戾氣,話語都變得鋒利起來。
沈信哈哈大笑:“原先覺得嬌嬌太過柔婉,倒不像是我武將家出來的姑娘,如今見你這模樣,和爲父如出一轍,倒有了幾分巾幗英雄的風範。不畏強權,心有丘壑,很好!”他喝了一口茶,又道:“嬌嬌這般聰敏,要尋個法子也不難,可日後又如何?”
“日後?”沈妙疑惑:“什麼日後?”
“嬌嬌。”沈信突然開口道:“天家人視沈家如眼中釘,就算有朝一日明齊強盛,沈家也終有一日會成爲板上魚肉任人宰割。”沈信長嘆一口氣:“我沈家人身正不怕影子歪,便是死了也不怕,只是卻不願意你娘、你大哥、還有你也受牽連,更不願沈家世代清明,你祖父祖祖輩輩傳來下的忠賢之名被人侮辱。”
沈妙的一顆心“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她猜到了沈信將要說什麼,可她有些不敢相信。
下一刻,就聽沈信的聲音響起:“這個天家忠僕,我沈信不幹了。”
沈妙猝然擡頭,她道:“爹……”
“嬌嬌不必勸我。”沈信爽朗一笑:“你爹我雖然盡忠,卻也不會效忠狼心狗肺之人。更不會搭上全家的性命。正如利索看到的,如果現在我沈家衆人隨着你一道去大涼,若是有朝一日大涼對明齊進攻,天下百姓就會罵我們沈家亂臣賊子,就會罵你助紂爲虐,莫名其妙的污名,我們可不背。”
“而我們留在定京,你一人遠嫁,若是有朝一日明齊和大涼兵戎相見,你不出面,你只是一介女子,身入浮萍,獨自一人在異國,身不由己,百姓不會怪責與你。而我沈家在明齊,更不可能和大涼勾結,自然也不會背上莫須有的污名。”
沈妙搖頭:“那樣的話,爹難道要以沈家軍的名義,代替明齊和大涼作戰嗎?”
“不。”沈信笑了:“在那之前,陛下一定會對沈家動手的。即便皇上不動手,我也有辦法讓他對沈家動手。”沈信看着桌上的茶水:“天家多疑,只要動些手腳,讓皇上聽一些空穴來風的傳言,皇上對沈家忌憚已久,定然會按捺不住出手的。”他說的諷刺,替文惠帝征戰多年,守護江山,多次出生入死,可只要小人在文惠帝面前說些讒言,文惠帝就會忘記臣子對自己的效忠,毫不猶豫的下手抹殺對方。
一旦威脅到自己的皇位或是有一丁點懷疑,文惠帝都不會給自己留下禍患。
“待到那一日……”沈信的目光陡然一沉:“皇室對我們沈家不仁不義之日,就是沈家揭竿而起之時!”
不願意沈家揹負污名,卻也不願意爲了清明而犧牲活着的人,成爲卑劣皇權的犧牲品,所以要讓天下百姓都看清楚,是皇室先對沈家不仁,沈家纔會對皇室不義。
或許比起皇室來,有着赫赫戰功的威武大將軍在明齊百姓之中,纔會有更高的聲望。沈信正是要利用這一點,和皇室來一場人心的較量。
這就是沈家對明齊天家的反擊。
可沈妙此刻思索的卻不是這一點。她想的是,這不是沈信的行事風格。
沈家人爽快率真,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根本不玩人心計謀,除了在戰場上,更多的時候坦蕩如白紙。這就是爲什麼沈妙重生以來,一直都獨自攬下所有的事情。一來沈家人算計不過人心,二來,她怕自己這副模樣落在沈家人眼中,就叫做心機深沉陰險毒辣。
可是如今沈信做的,卻是在暗中籌謀佈局。沈信絕不可能主動做出這件事,是否聽了別人說了什麼,或者是有人提出要求,沈妙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人,謝景行。
她看着沈信,想說話,卻又一時間無言。
沈信似乎是看出了她內心的糾纏,笑着拍了拍她的頭:“原先我一直覺得嬌嬌長不大,後來嬌嬌一個人在定京,也就長大了。本來覺得小姑娘,整日太老成也不好,不過現在,爹卻很慶幸。”他微笑着開口:“這樣的話,就算爹孃不在身邊,嬌嬌也能自己保護自己。”
沈妙道:“爹,如果沈家不能保護自己,寫信到大涼吧,我是沈家的女兒,我會想辦法。”
“這都是男人做的事情,你一個姑娘家,還真把自己當男孩子了不成?”沈信失笑:“不過我們家嬌嬌,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想起來,嫁給睿王還是虧了啊。”
沈妙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似乎也在這一刻開始,她清楚的明白,重來的這一世,她即將離開家人了。
“睿王這個人,雖然狡詐陰狠了些,不過還算講信義,既然答應娶了你,總會護着你。你若是喜歡他,就不要顧慮什麼。喜歡你喜歡的,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我知道了。”沈妙輕聲道。
沈信看着沈妙,看了好一會兒,才笑着道:“再過幾年,再過幾年,爹答應你,一定會來找你的。”
沈妙微微一笑:“我等着爹。”
……
自從那一日沈信和沈妙在書房裡私密的長談過後,沈信和沈妙關係似乎更親密了一些,沈妙經常在院子裡看沈信練武。惹得沈丘都十分吃味,只道:“妹妹近些日子都黏着爹,連我也不顧了。”
沈妙卻覺得自己和沈信之間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沈信成爲沈家最瞭解她得人了,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顧忌。更多的時候,是勸着沈信如何提防天家人,她前生在宮裡呆了那麼久,總歸是對明齊皇室的人有些瞭解。說給沈信聽得時候,沈信十分詫異,不曉得這些沈妙都是從哪裡得知的。沈妙自然毫不猶豫的將功勞全部推給謝景行,惹得沈信對謝景行又警惕了幾分,如此心機手腕,實在不可小覷,得多多提防着,別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說起謝景行,沈妙也曾問過謝景行是不是對沈信說了什麼話。謝景行沒承認,也沒否認,瞧着他這個態度,沈妙心裡就有數了。又說起沈家在明齊日後又怎麼辦,謝景行就道,明齊定京有他的策應,沈家不會有事。有了他這句話,沈妙就放心了。
時間轉眼就到了成親的前一夜。
第二日,沈妙就要從沈家出嫁,帶着花轎在定京逛完整個城,熱熱鬧鬧的禮成,然後從定京城門出城,浩浩蕩蕩的隨親離開明齊,前往大涼。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該帶的人也帶了。就連裴琅沈妙都沒忘記,裴琅的身份如今留在定京本就很危險,傅修宜一定會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倒不如讓裴琅混在出嫁的隊伍裡一同前往大涼。
沈妙之前以爲就算是爲了流螢,裴琅也不會輕易答應去大涼,總歸要勸說一番,不過她只是在信裡提了提,裴琅十分爽快的就給她回了信,說同意去大涼,倒讓沈妙有些疑惑,想着莫不是謝景行威脅了裴琅,不過又覺得謝景行大約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裴琅留在明齊或者是大涼,是生還是死,估計謝景行一點兒也不會放在心上。
沈妙明日要成親,除了沈府今日是個無眠之夜外,自然還有旁的人也無心睡眠。
公主府就是一個。
榮信公主在屋裡來回踱着步,下人都被她遣散了,她只怕自己這樣反常的舉動惹人生疑。
自從發現了睿王就是謝景行之後,榮信公主雖然有諸多疑惑,卻從來沒有主動上睿王府去詢問謝景行。她曉得定京城天家耳目衆多,雖然她如今只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公主,未必就沒有人不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若是有心之人發覺了什麼,順藤摸瓜查出謝景行的身份,到時候又該如何?
榮信公主對謝景行,總還是念着幾分舊情的。她提防他,懷疑他,警惕他,卻也忘不了過去歲月中的蠕蠕相伴,忘不了在那些孤獨的日子裡,是謝景行來陪她說話,讓她度過寡居的艱難時光。
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沒有純粹的愛恨,若是能將愛恨分清楚,大約世上的許多事情就變得容易的多。最難的就是愛中摻雜着很,於是狠不下心,也做不到若無其事。
明日沈妙就要出嫁了,明日謝景行就要離開明齊定京城了。等謝景行回到大涼,再一次踏入明齊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是否那個時候就會對自己兵戎相見?或者帶着人踏平明齊的定京城?
榮信公主是謝景行從前的姨母,可也是明齊的公主。在江山和親情面前,總要做出一個取捨。更何況這親情裡還有欺騙的成分。
過了片刻,她走到桌前坐下,取出紙筆,拿筆沾了墨汁,就要往紙上寫字,卻又在即將落在紙上時堪堪停下動作,彷彿十分糾結的模樣。
這一封信寫下去,這一封信送出去,等待謝景行的是什麼無人可知,也許是萬人指責,也許是身陷險境,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封信完成,也就代表着她做出了取捨,她和謝景行過去的那些情分,也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從至親的人變成有着仇恨的人,對於榮幸公主,對於謝景行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榮幸公主不敢想這結局,可她也沒辦法。
她確實也沒想到,從前聽到謝景行死訊險些跟隨而去的自己,如今卻要親自把謝景行往可能的死路上推。
她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提筆迅速書寫起來。
……
平南伯府上,蘇煜和蘇夫人瞧着蘇明楓緊閉的書房門,皆是面面相覷。蘇明楓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心中思慕一個姑娘,可惜這樁姻緣卻是有緣無分。之前有太子在前威壓,好容易蘇家願意冒着這個險不惜與太子槓上也讓蘇明楓先娶沈妙下手,誰知道太子的事情過去,卻又橫空殺出個睿王過來。
沈信那樣疼愛女兒的人,最後還是不得不遵從聖旨讓自己嫡親的閨女遠嫁大涼,就更別說他們地位不如將軍府的平南伯了。
蘇夫人嘆了口氣,道:“如今之計,也只得等日子長久過去,明楓自個兒想明白,忘記沈家小姐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來,”蘇煜搖頭:“明楓性子隨我,長情。要移情別戀,忘了沈家小姐,只怕沒那麼簡單。”他看向蘇夫人:“咱們站在這裡也沒用,還是先回去,讓明楓自己想想吧。” щшш_ Tтkǎ n_ c ○
蘇夫人瞪了蘇煜一眼:“感情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都不知道心疼。這是我兒子,看他心裡難過,比剜我的肉還疼呢。”
“那你也不進去勸他,勸了他也不聽,不也是一樣嘛。”蘇煜委屈。卻見外頭蘇明朗抱着厚厚一摞子字帖路過。
蘇明朗隨着年紀越大,終於收起小時候的活潑,漸漸成爲了第二個蘇明楓,不過比起溫和有禮的蘇明楓,蘇明朗要更爲高傲一些。如今面對自己爹孃都要端着個小大人的架子,蘇煜明着暗着都抱怨了幾次蘇明朗現在越發不可愛了。
蘇煜喚住他:“明朗!”
蘇明朗停下腳步,朝着二人走過來,喚了一聲爹孃。
“你大哥今兒個受了打擊,心情不甚好,爹有個重要事情交給你,你去你大哥書房裡,與他說會兒話,勸解勸解他。”
蘇明朗性子雖然有所改變,不過和蘇明楓還是如同以往一般親近。想來也是,蘇明朗啓蒙啓的晚,小時候又生的圓潤如肉球,不是被小夥伴嘲笑就是被蘇煜責備,每每都是蘇明楓護着他,在蘇煜面前給蘇明朗求情。蘇明朗吃水不忘挖井人,長大了記得自家大哥小時候對他的好。
蘇夫人也道:“對對,明朗,你讓你大哥教你寫字,或者讓他陪你玩會兒葉子牌,總歸別讓他閒着。”
蘇明朗看了這夫妻二人一眼,老氣沉沉的道:“你們是想讓我勸勸大哥,別因爲沈姐姐的親事難過了嗎?”
蘇煜、蘇夫人:“……”
蘇明朗看了一眼書房裡亮着的燈,道:“我們兄弟二人要說些知心話,爹和娘沒事的話就先走吧,我不會讓大哥投河自盡的。”
噎了半晌,蘇夫人才道:“那就謝謝明朗了啊。”
蘇明朗邁步走向蘇明楓的書房,他費力的推開門,只見蘇明楓坐在書桌前,神情有幾分焦躁複雜,這些日子他總是出現這個神情。
蘇明朗爬上與蘇明楓離得很近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纔看向蘇明楓道:“大哥,喜歡就去爭取。”
蘇明楓:“?”
“大丈夫敢作敢當,”蘇明朗一臉鄭重的給他鼓氣:“身爲兄弟,我一定會支持你的。既然你喜歡沈家小姐,就去搶親,把她搶過來。反正比起那個不認識的什麼王,大哥你優秀得多。”
這才明白蘇明朗究竟在說什麼,蘇明楓失笑,搖了搖頭:“她嫁給誰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你爲什麼難過?”蘇明朗疑惑的問:“你不喜歡沈姐姐了嗎?”
“別聽娘瞎說,我何曾喜歡過她?”
“可是你還派人偷偷調查沈家姐姐,”蘇明朗控訴:“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蘇明楓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因爲喜歡才這麼做,不過是因爲……。”他語氣突然頓住,面上又浮起復雜的表情。
蘇明朗看着他:“大哥,你現在真奇怪。”
“二弟,”蘇明楓突然開口問:“你還記得臨安侯府的謝景行嗎?”
“謝哥哥?”蘇明朗道:“我當然記得,那不是大哥最好的朋友嗎?當初大哥說謝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日後讓我不要提起謝哥哥,怎麼今日又提起了。大哥,謝哥哥回定京了嗎?”
蘇明楓搖頭:“沒有。”他問:“你也覺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嗎?”
“當然。”蘇明朗道:“謝哥哥雖然很兇,嘴巴也很壞,還老是欺負我,不過對我們家都挺好的。大哥以前不是還說過,大哥是臨安侯府的老幺,謝哥哥是大哥的大哥。”
蘇明楓沉默。
蘇明朗好奇的看着他:“大哥是不是和謝哥哥吵架了?”
蘇明楓站起身來:“沒有,我出去一趟,明朗,你留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
定京的夜色掩蓋了一切,公主府和平南伯府上,暗流如同在礁石低下翻涌起伏,在平靜的水面醞釀着足以毀滅一切的風暴。
定王府裡,傅修宜端坐在高位上。
他的模樣看起來稍稍有些憔悴,便讓他丰神俊朗的外表也遜色了許多。前段時間,定王府的地牢一把火被燒了個精光,傅修宜差點砸碎了整個寢屋能砸碎的所有東西。熊熊怒火無從發泄,而隨即而來的消息更是讓他怒不可遏,地牢裡沒有裴琅的屍體。
顯然,裴琅被人救走了,順其自然可以知道,這把火是來救裴琅的人順手放下的。
敢在他定王府撒野,還是這麼明目張膽,最重要的是毀了他十分看重的東西,傅修宜決心挖地三尺都要把裴琅和裴琅背後的人找出來。他本以爲是沈家的人,可查到最後和沈家竟是一點兒關係也沾不上。再往下查,線索便被掐斷了,一點兒苗頭也沒有。
可想而知傅修宜心中的窩火。
而明日沈妙和睿王大婚,明日過後,沈妙隨着睿王前往大涼,睿王身上的秘密就更無法得知了。眼見着機會消失在面前,傅修宜如何甘心?
正在這時,傅修宜派去查探事情的侍衛從外頭進來,對着傅修宜行禮,然後道:“殿下,公主府和平南伯府上有動靜了。”
傅修宜眼睛一亮,道:“如何?”
那侍衛走近兩步,躬身在傅修宜耳邊耳語兩句。罷了,傅修宜面色一震,隨即露出大喜之色。
“天助我也!立刻派人跟着他們二人,不要放過一絲一毫。”
那侍衛領命離去,傅修宜靠上椅背,慢慢的浮起一個自得的笑容。
“睿王、公主府、平南伯、沈妙。”他道:“本殿倒要看看,你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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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結婚,ps:沒有洞房_(:3ゝ∠)_
以後有洞房估計也是白菜葉子…。牽手以上都不許寫寫了就被查水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