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4 商改辦
有關中國辰星集團的瘦身計劃，除了姚華、蔡崇信、朱鐵軍幾個核心高層，以及宋辰身邊幾個位高權重的枕邊人，宋辰再沒有透露給其他人，陳光明自然會驚歎於上司的大動作。
就在宋辰與陳光明面談的時候，楊錦昌正在自家的書房中與次子楊德談話。
楊錦昌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長女楊冰二十多歲嫁給朋友的兒子當媳婦，算是門當戶對的婚姻；長子楊茂初中剛剛畢業就進入父親的公司，酒店管理經驗非常豐富，他弟弟楊德象徵性地要了凱悅酒吧的所有權之後主動放棄了其他家族資產，所以楊茂繼承東甌酒店集團已經是沒有任何疑問。
財帛動人心，楊德之所以放棄父親的其他資產，是因爲他相信不用依靠父親也能打下一片江山；兼之他與宋辰的關係密切，前幾年在他的指點下創建辰星網吧完成財富積累，楊德自然是底氣十足。
楊錦昌當然樂於看到兩個兒子兄友弟恭，無需因爲分家不公而產生衝突，所以也就同意了。
楊德與趙倩雅結婚之後就搬出了楊家，在東甌的高檔小區買下愛巢；由於楊德夫婦全球蜜月旅行之後又忙着出差，事業重心漸漸北移，實際上很少回家。
“你們家都成了賓館，三天兩頭都不在=長=風家，我都給你媽埋怨了好長時間！”小半年沒見到次子，楊錦昌的語氣帶着一點抱怨。
楊德說道：“我跟倩雅從歐洲回來，公司要處理的文件一大堆，我們也沒辦法！”
楊德在管理辰星網吧的時候積累了比較豐富的連鎖公司管理經驗，在宋辰的鼓勵和建議下，楊德將辰星連鎖網吧的管理權交給了劉俊等友人，在原有辰星網吧股東的基礎上投資了辰星如家，註冊資本爲2.3億元，楊錦昌代表東甌酒店集團認購了5千萬。楊德的舅舅，有着豐富酒店管理經驗的徐釗以執行董事的身份加盟。
辰星如家大股東雖然是攜程旅行網，東甌管理集團其次，但楊德擔任總裁，徐釗爲副總裁兼人事經理，趙倩雅任人事總理，至於財務以及其他關鍵位置，自然由攜程旅行網派遣的高級經理擔任。
辰星如家的總部在公司草創的時候就近選擇了東甌，不過在錢塘市的自營酒店投入使用之後，楊德就有意識地將總部遷到錢塘市去。這也是爲什麼楊德夫婦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東甌的原因。
“在國外瘋玩了兩個月，我和親家還以爲你會告訴我們好消息呢！結果……三十歲而立，你的年齡也不小了，得抓緊時間！”
楊德不以爲然地說道：“爸，您別催了，我們不急的！”
楊錦昌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後嘆了一口氣。要說趙倩雅這個媳婦，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氣質也是好的，但有一點他不喜歡，那就是事業心太重！
趙倩雅也有26歲了，一般女人到了這個年齡早就懷孕了。但聽兒子的語氣，兩個人似乎都還還沒有要孩子的意思，這就讓楊錦昌十分不滿了！
“還不急？”楊錦昌不悅道，“我就不提宋辰這個特例了。你哥你姐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罰款都被罰了不少，你以爲三十歲很小嗎？轉眼間就中年了！”
楊德訕訕笑道：“行了爸。我們心裡有數的，您和媽別見面就催了！”
楊錦昌見兒子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嘆了一口氣，知道勸不動，於是轉移了話題道：“對了，聽說你在美國一次性花了幾百萬美元，幹什麼？購置不動產？”
楊德聳聳肩道：“買禮物！”
“禮物？”楊錦昌勃然大怒，“什麼禮物要幾百萬美元？你以爲你有資本跟宋辰比啊！”
自從圈子裡多了宋辰這個“怪物”之後，楊德在家人親戚面前最敏感的就是“別人家”這個字眼了。他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埋怨道：“別有事沒事提阿辰好不好，爸，我們壓力好大的！”
“誰讓他是你朋友，拿這家兒子跟他比是人之常情！”楊錦昌笑了笑，隨後又恨恨道，“你別轉移話題，老子問你呢！”
楊德沒好氣地說道：“禮尚往來，人家大手筆送了我一輛限量版的保時捷，我難道不能還給人家一份等同的心意？”
“哦！原來是人情啊！”楊錦昌稍一霽顏，隨後一愣，驚訝道，“怎麼？宋辰準備要結婚了？”
楊德原也打算保守秘密，但想到父親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所以他點點頭，說道：“沒意外的話，就是年底了！陪倩雅在歐美玩了兩個月，也挑了兩個月，都找不到合適的禮物，所以乾脆就隨意一點，買個差不多的禮物就是了！”
楊錦昌苦笑道：“差不多就行！價值上百萬美元的東西，要麼車子房子，要麼首飾古董，可以選擇的餘地還真不多！”
略一沉吟，楊錦昌問道：“不過，宋辰結婚的事情，外面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至少老宋應該知會我一聲。”
楊德不禁露出苦笑。
見兒子這幅模樣，楊錦昌也不禁搖搖頭道：“這對父子……真是造孽啊！”
“宋伯父肯定會知道的，這次阿辰回來應該會通知一聲！爸，你也不要告訴別人，因爲這是一件非常秘密的事情，連結婚的場地都是保密的！”
楊錦昌點點頭：“放心，我心中有數！那他打算邀請什麼人？”
“除了新郎新娘、他們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就辰星網吧的股東這幾個人了！”
楊錦昌微微一愣：“怎麼？那意思是我去不了嘍！”
楊德攤開手道：“爸爸你可沒女兒送給他當小老婆呢！”
“混小子！”楊錦昌作勢要打兒子。
楊德笑眯眯地退後了兩步，笑道：“那個秘密婚禮您是去不了了，說不定李家那邊的人都去不了呢！不過，阿辰還是要給那些女人的親戚一個交代，所以還是要分批宴請新浪新娘的親戚好友！估計請張家的親戚吃喜酒的時候，您就能收到請帖了！”
楊錦昌搖頭一笑，嘆道：“那就可惜了，爸爸還打算去湊湊熱鬧呢。這應該是二十世紀以來最特殊的婚禮了！”
“嘿……”楊德笑了笑：這個世界上，不好奇這場婚禮的人還真沒幾個！
“好了，跟你談談正事！”聊了一番閒話，楊錦昌肅容道，“我問你，辰星如家的賬面資金緊張不緊張？”
“辰星如家？”楊德微微一愣，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那是當然！辰星如家成立伊始，資產負債率就超過了50%，這幾年的投資都是依靠股東注資和銀行貸款支撐的！怎麼？您要跟我拆借現金？”
楊錦昌點點頭。嘆道：“歐洲城項目不見起色，眼看着上城房開與宋辰聯合，又是造總部又是造城；大宋集團也從華宋基金引入了幾個億的資金……我也是有點着急呢！”
楊德攤開手道：“別打辰星如家的主意，因爲我們走的路子跟其他連鎖酒店不同，從酒店物業到品牌授權，都是我們自己買物業地基自己造，不但資金鍊緊張，而且還不能通過加盟商獲得充裕的現金流，現在我們還欠銀行五六個億呢！”
楊錦昌微微皺起了眉頭：“那辰星網吧呢？”
楊德沉吟道：“如果是年初。我還能請劉俊葉林幫忙，從各地分公司拆解一兩個億給你，但因爲前不久發生的藍極速網吧大火事件，再加上隨後的停業整頓讓網吧行業人心惶惶！現在可能會有些麻煩！”
楊錦昌問道：“不是重新開業了？你們是品牌連鎖網吧。爲期兩個月的專項治理對你們應該沒什麼影響吧？”
“就怕接下來的政策對我們不利，無論是阿辰還是北平那邊背景深厚的合夥人，都告訴我們要準備好應對紅頭文件！”楊德苦笑道，“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裡。我們可能會保證一點的現金流，停止擴張新店！畢竟，辰星網吧雖然賬面資金非常健康。但同樣也欠了銀行好大一筆錢呢！”
兒子這條路看起來是走不通了，楊錦昌沉默了。
楊德問道：“您要做什麼項目？”
楊錦昌沉吟道：“東甌大酒店不能永遠是東甌大酒店，我想要將酒店的名稱改一下，並打造一個全新的中高檔酒店品牌！”
楊德瞭然，看起來父親也是被王作勇和宋化刺激不小，滿腹的雄心壯志呢！
見兒子微微一笑，楊錦昌輕哼道：“笑什麼？原本我還打算與辰星如家合作，現在看起來條件還不成熟！”
楊德沉吟道：“爸，‘歐洲城’這個項目毫無起色，有沒有考慮過將這家項目公司賣掉？”
楊錦昌搖搖頭，發出一聲長嘆：“你以爲我們不想麼？只是招商不利，前段時間又因爲降低價格遭到老物業主的反對，只能不了了之！想要整體賣給其他公司，恐怕要被人剝掉一層皮才能脫手！”
“當然不能賣給競爭對手，而是賣給有需要的人！”楊德眨了眨眼，神秘一笑。
“喔？有需要的人？那是誰？”楊錦昌露出了興趣。
楊德微微一笑道：“除了宋辰還有誰？說起來，歐洲城項目的股東，基本與他有着密切的關係，他也有這個資本接手，賣給他豈不是更好！”
“宋辰？”楊德皺起了眉頭，“何以見得宋辰對這個項目有需要？他看好商鋪資源，不代表他就需要將這些商鋪買下來！”
楊德搖搖頭道：“宋辰看不中歐洲城，但中國辰星集團卻需要！爸，您忘了？當初被宋辰買下來的小南大樓，現在可是臃腫得緊，那附近的寫字樓只要是閒置的，不是被中國辰星集團租下來就是被配套的軟件互聯網公司看中，早就使得那邊的租售價格每年都要大漲三分之一！而錢塘市總部都還沒打好地基，離投入使用還有兩三年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
楊錦昌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是說，將歐洲城項目‘商改辦’，整體賣給中國辰星集團？有點意思！但是，不說宋辰有沒興趣，就說老業主恐怕會反對！”
楊德似乎早有想法。他自信一笑，答道：“歐洲城招商不起色，高檔品牌又不願意加盟，相信物業業主這兩年也是人心惶惶，我們可以從他們手中將商鋪買回來！當然，如果能夠整體賣掉那自然是最好，不能的話可以退而求其次，將歐洲城中心大樓的商鋪清場掉，賣給宋辰！這樣一來，宋辰即不用爲寫字樓資源而憂慮。也不用分散人力資源異地辦公！硅谷那邊雖然流行在家裡辦公，但大陸這邊恐怕是不現實的！”
楊錦昌想了想，又搖搖頭道：“話雖然是如此，但中國辰星集團畢竟是要搬到錢塘市的，如果錢塘總部一旦完工！別說歐洲城，連辰星大樓都要放棄，宋辰肯定要考慮到這一點！你沒看到中國辰星集團捏着大把資金，卻沒繼續購買寫字樓，而是選擇租賃嗎？”
楊德輕笑道：“那就要看宋辰有多麼看好土地的增值空間了！歐洲城項目的四大股東。上城房開、大宋集團、東甌立茂，以及我們東甌管理集團……前三家與宋辰有着非常密切的關係，如果我們願意以合理的價格處理掉，宋辰不會不考慮彼此的關係。您和其他叔伯也不用再爲這個不溫不火的項目而焦頭爛耳了！歐洲城‘商改辦’之後，還能提振周圍土地的價值！實在不行，雙方各取所需，我們將歐洲城中心大樓整體租給中國辰星集團。這樣一來還可以盤活周邊的商業街，取悅物業業主，維持品牌價值！這也是快速盤活歐洲城項目的最好辦法！”
楊錦昌眼睛一亮。十分欣賞楊德的想法：這些年，次子雖然多次接受宋辰的指點，但他自己的成長速度也是非常驚人的！至少，他就沒想過‘商改辦’，然後將閒置的資產租售給中國辰星集團！
楊錦昌略一沉吟，說道：“這樣吧！你與宋辰的關係比較親近，他回來之後，你代我試探一下他的意思！如果他有意，那我就可以與其他股東談談，相信他們也急於處理掉這塊資產！”
楊德搖搖頭，說道：“沒必要！還是跟王曉雪直接談談更妥當，畢竟她比阿辰更瞭解公司有多麼需要寫字樓資源！而且，她父親就是歐洲城項目的大股東，由她出面遊說比我們更方便一些！這樣吧，晚上王曉雪可能會來凱悅酒吧與我們碰頭，到時候我跟她提提這件事好了！”
“也好！那這件事就交代給你了！”
……
參觀了辰星遊戲和辰星娛樂兩家公司之後，宋辰和張若曦連同聞訊而來的劉俊一起聚餐。
劉俊身穿身穿白色的西裝，領口藍色的領結十分搶眼，只是他的表情有些苦澀：“藍極速事件之後，中國的網吧行業風聲鶴唳，這勢頭有點不對啊！”
這些年，網吧行業的暴利屢見報端，宋辰的發家史固然是無法複製的創業神話，可本質上講，宋辰就是以一個靠不能上網的電腦完成資金原始積累的網吧老闆！
2000年，《熱血傳奇》紅遍大江南北，那獨特的背景音樂彷彿晨鐘暮鼓一般讓人看到了金光燦燦的“錢途”，黑白網吧如雨後春筍一般在街頭巷尾出現；兩年後，全國包括沒有經營牌照在內的黑白網吧已經有四十萬家！
直到藍極速事件的發生！
2002年6月31日，文化部等五部門聯合下發《關於開展網吧等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專項治理的通知》：“自7月1日至8月31日，在全國集中開展對網吧等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的專項治理，取締非法經營的網吧，並於10月1日之前，對現有網吧“從嚴”予以重新審覈登記。”
除了藍極速事件發生之後的停業整頓讓人嚇了一跳之外，應該說，這個《通知》對辰星網吧的影響並不大，畢竟辰星網吧是全國連鎖的大企業，有合法的經營牌照。
可問題就在於文化部等多部門的插手，讓藍極速事件變得意味深長，“十幾個婆婆共管”的荒唐現象也爲網吧這個朝陽行業的衰落埋下了伏筆！
劉俊看到文化部、公安部、稅務部、消防部等多部委的插手，心中已經有了不妙的觀感，但他並不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
宋辰苦笑道：“杜保肯定跟你說過監管部門插手背後有着索求利益的衝動！跟你說吧，這幾個部委的發文只是試探市場反應，以後還有更多的‘婆婆’等着呢！”
劉俊的臉頓時變了顏色：“現在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大家都在打價格戰，如果監管部門各個都要插手，我們的生意還怎麼做？”
“應該沒這麼嚴重吧！”李薇沉吟道，“這次爲期兩個月的專項治理，應該能取締掉一半那些沒有經營執照的競爭對手，這應該是利好消息！”
宋辰悠然道：“這的確是好消息！但壞消息就在於，這一半的網吧會轉變成黑網吧！就像大陸的品牌商鬥不過山寨一樣，在中國，最可能會出現‘做正經生意難賺錢’，因爲違法成本低！”
“不會吧，不是有監管部門盯着嗎？”
張若曦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