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這是要去哪裡?”
蘇淮離開了府上,也不看他,提着小雞仔往何處農戶家走去,陳琰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感情是要用他的禮物來做人情。
“阿淮,這些禮物都是我精心準備的,你現在都要把它們送出去嗎?”陳琰語氣依舊和善,心裡面卻不由得委屈。
好在蘇淮沒有再說些給他添堵的話,只是照實開口,“這些小雞我們養不長久,不如早些送出去。”
陳琰不知在心裡打了什麼主意,大手接過跟在蘇淮身邊的下人手中的籠子,遣散了她們,只剩下他和蘇淮兩人同行,蘇淮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也沒有言語。
“蘇小姐,你把送的東西都送出去,是不是爲了和我賭氣?”陳琰又問。
蘇淮搖頭,“沒有。”
陳琰不肯罷休,繼續追問,“這件事過去了這麼久,你當真不肯原諒我?”
蘇淮垂眸,不知在想什麼,修長的睫毛在夕陽下翹起一個溫柔繾綣的弧度,卻沉默着不再回答。
陳琰不肯作罷,晃了晃手裡的籠子,裡面鵝黃色的小雞仔受到驚嚇嘰嘰喳喳地叫起來,他問道,“那你不妨直說,要我如何你才肯原諒我?”
蘇淮也不知自己爲何總是對這件事過不去,許是因爲前世所經歷的那些讓她心生芥蒂,明知自己不該太過任性,卻還是沒辦法輕易原諒陳琰情有可原的作爲。
陳琰不知蘇淮心事重重,依舊跟在她身邊詢問,且鍥而不捨,蘇淮雖不回答卻心裡煩亂,終於見到一家農戶,加快步伐走過去,把籠子裡的小雞送給了這家。
“謝謝蘇小姐!”
南淮郡的百姓時常受蘇淮恩惠,個個對她感激尊敬,這家主人還特地叫妻兒出來一同表達感激之意,她擺擺手,繼續往下一家走,陳琰便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
“蘇小姐!”那家的女人又叫住她,笑眯眯地開口,“您的夫婿真是一表人才,祝你二人永結同心。”
蘇淮一愣,剛要開口解釋,卻被陳琰先她一步攬住了肩膀,“多謝。”
蘇淮立刻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往下一家走去,陳琰也不惱,悠閒地跟在她身後,似是忽然發現了與蘇淮同行以及這當中的樂趣,還主動問道,“剩下的這一半我們往哪裡送?”
陳琰看起來像是已然忘記了手裡這些小雞仔是誰送給蘇淮的,還想快點把它們送出去。
蘇淮沒有回答,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自顧地往最熟悉的那家農戶走去。
蘇淮敲了敲這家農戶的門,便立刻有個女聲詢問來人是誰。
“是我,蘇淮。”她淡淡應到。
木門吱嘎一聲被從裡面推開,一個衣着粗布麻裙的農夫笑臉相迎,十分熟絡地同她打招呼,“淮姑娘,你可好久都沒過來我這了。”
蘇淮點點頭,“最近有點事情,就耽擱了,這次帶了些小雞過來給你養着。”
“多謝淮姑娘,我在南淮郡隻身一人,沒人管沒人顧,也就你還念着我了。”那農婦接過籠子,感激的話剛說了一句,另外兩個籠子也被遞到了她面前,她這才注意到蘇淮身後的人。
農婦打量了一下,見這男子面生,卻又樣貌英俊器宇不凡,便有些畏縮地接過籠子,沒有再言語。
陳琰在蘇淮耳邊低語道,“天色不早,送了這些我們也該回去了。”
蘇淮察覺到他靠近,微微側頭,離得他遠了一些。
農婦見他們舉止親密,才恍然頓悟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面露喜色,“是我眼拙了淮姑娘,沒想到這次你是帶着郎君過來的,你同這位公子郎才女貌,看上去可真是般配。”
蘇淮剛要解釋,那農婦卻叫他們稍等片刻,轉身回屋拿了什麼東西出來。
“淮姑娘,你一直有恩於我,這眼看着就要到乞巧節了,我也沒什麼能送的,爲了表達心意,這是我親手做的乞巧結,送給二位,希望永結同心,你一定要收下。”農婦擡起手,一個紅繩編制的小巧精緻的乞巧結就躺在她的手心。
蘇淮聽了這話,忍不住臉頰一紅,不自在地撇開目光,卻又不好拒絕,只好堪堪接過。
陳琰在一旁故意欲蓋彌彰,“那就謝謝姐姐的心意了。”
農婦擺擺手,“公子客氣了,這是應該的。”
遲暮時分,二人才離開農戶家回府上去,路上,陳琰見蘇淮手裡握着那個乞巧節,心裡有些歡喜,便忍不住開口道,“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蘇淮攥緊了手,冷冷地問,“殿下這話是何意?”
聽她這麼問,陳琰揚了揚嘴角,笑道,“沒什麼,只是見阿淮一直握着這個乞巧結不鬆手,可是因爲心裡期待着我們的好姻緣?”
蘇淮心裡的氣原本就還沒怎麼消,聽他這調戲般的話,又憤怒起來,一氣之下把手裡那個乞巧結也丟在了地上,甩了甩衣袖,一聲不響地往府邸走去。
陳琰面色一沉,撿起了那個乞巧結,沒想到自己想法設法好不容易挽回的氛圍,被一句玩笑話又拉回了原地,儘管心裡有所不衡,他獨自回到房間後,考慮片刻,叫來下人去買了什麼東西,點了蠟燭,在桌前忙活起來。
亥時一刻,有人敲響了蘇淮的房門。
“誰?”蘇淮詢問,外面卻沒有迴應,她只好起身去開門。
而外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封信和一個簪子躺在地上,蘇淮將它們拾起,仔細端詳後才發現那個簪子上的流蘇居然是那個被她丟掉的乞巧結,她心頭一動,知道來人是誰,又拆開那封信來看。
“乞巧節願博美人笑,迢迢心事銀河遙,阿淮,今日之事並非我本意,往後無論何事,我定不會欺瞞,五日後乞巧節望你能來赴約,不見不散。”
這簪子是他親手做的,叫人買來大小合適的,拆開再細心地把乞巧結放上去,又親筆寫了那封信,十足的誠意。
蘇淮在心底嘆息一聲,他的用意,她又怎會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