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擡眼看他，沒了那些彆扭的脾氣，眼裡帶着水光，讓人的心跟着一緊。
陳琰扶着蘇淮在一旁坐下，從荒廢的茶棚裡找到了一把鋤頭，很快刨出了一個坑，把那隻小狗埋了進去，這才終於連哄帶騙地把蘇淮帶了回去。
老頭看着蘇淮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丫頭都被瘋狗咬了，沒救了，快點趁早丟出去吧。”
“……”
陳琰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蘇淮，剛要開口，卻見老頭起身去鼓搗藥材了，很快便把幾服藥在爐子上燉了起來。
老頭拿起一塊白色抹布放在蓋子上隔熱，不時地查看裡面的湯藥情況，便喃喃道，“算你這個丫頭命大，爲師當年也學過被瘋狗咬的配方，要不然就等着被扔到大街上吧！”
蘇淮心裡想着那隻狗，十分愧疚，一改往日不氣死師傅不罷休師傅的狀態，連反駁都不反駁一句，老頭甚至在說完話聽不到丫頭的聲音後，都覺得有點不適應。
倒是陳琰在一旁適時地道了一聲感謝。
“哼，”神醫聽到陳琰道謝，鬍子跟着他的表情上下動了動，手上動作利落地把湯藥渣過濾掉，冒着熱氣的湯藥便被盛在了一個小瓷碗裡，他回到，“感謝倒也不必，只不過……”
“不過什麼？”陳琰看着他一氣呵成的動作，不自覺地開口詢問。
老頭又拿出一個碗，把湯藥在兩個碗裡倒來倒去，等溫度適宜了之後，送到了蘇淮的手裡，她握着碗，嘴脣蒼白，冷着一張臉，卻沒有一點要喝的意思。
老頭見狀，又把藥碗奪了回來，接着便毫不留情地把強硬把湯藥給蘇淮灌了下去，雖然動作看上去很粗暴，程度卻拿捏的剛好，讓她喝了下去也不會被嗆到。
“要是你們兩個能早點生個孩子給爲師玩玩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老頭把一塊乾淨的布丟到陳琰懷裡，他立刻會意，疊成方方正正的一塊細心地給蘇淮擦了擦嘴。
陳琰看起來面色如常，卻悄悄紅了耳垂，約莫是想到了什麼畫面，目光也跟着閃躲起來。
老頭吹了吹鬍子，冷哼一聲，彷彿早就料到自己催生的話會石沉大海，接着便邁着步子氣定神閒地離開了。
蘇淮在傍晚才漸漸好起來，她看着陳琰給自己包紮的傷口發了會兒呆，小奶狗的樣子還是會反覆出現在腦海，後來大概是太過疲憊了，天剛一黑便早早睡下。陳琰看着她房裡的蠟燭熄滅，也跟着放下心來。
陳琰原本想趁着這次同蘇淮的靠近，想辦法和她冰釋前嫌，又擔心她脾氣倔，不肯原諒自己，便把蘇淮交給了老頭照顧，自己在清晨就出了門。
蘇淮睡了一覺後整個人好了不少，推開門後沒看到陳琰，看到的是老頭在院子裡伸着胳膊腿做鍛鍊。
她抿緊了脣，往前走了幾步，“您老人家還真是能折騰。”
老頭聽到熟悉的語氣，轉頭看了看伸懶腰的蘇淮，知道那個臭丫頭好了起來，撇了撇嘴，“忘恩負義的臭丫頭，要不是爲師，你早就該被丟出去了。”
蘇淮晃了晃頭，“那還真是要謝謝老頭了。”
“你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老頭似是又想到了什麼，目光一動，心思一轉便問道，“阿淮，昨天師傅的話你記得嗎？”
蘇淮當然記得，無非就是讓她跟陳琰要個孩子，可是她還記得自己還沒有原諒陳琰，於是乾脆裝傻地搖了搖頭，“什麼話？”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讓你們兩個早點要個……”
“對了，殿下他去哪了？”蘇淮故意打斷老頭，詢問到。
老頭成功被帶跑，順着她的話回答，“他叫我好好照顧你，一大早便離開了，不知去了哪裡。”
言語間，陳琰恰好回來了，懷裡還抱着許多的上等布料，見到蘇淮，他便柔和了眉眼，“阿淮，你的衣服昨天染上了血漬，不能穿了，這是我今天特意出門尋來的上等布料，有蘇繡有錦布，你挑幾個喜歡的，我回頭便叫人把它們做成衣服。”
面對着這擺明的討好，蘇淮心裡的氣還未消退，冷着聲音回答，“多謝殿下的心意，我還有許多舊衣服，就不勞煩了。”
“阿淮。”
陳琰攔住了蘇淮，把布料遞到她面前，蘇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奈地接過。
她抱着布料要轉身回房，卻忽然聽到後院傳來嘰嘰喳喳的叫聲，聽上去像是小雞仔，她腳步一頓，遲疑地往聲音的來源望去。
“是我叫人買的，”陳琰似乎對自己的心意這麼早被發現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養狗太危險了，小雞仔也很可愛，要不以後就養它們吧。”
陳琰大概是知道了她對待小狗的特殊感情，但是沒有直接戳破，而是思來想去選擇了小雞仔，希望它們能代替小狗，也能給蘇淮一些安慰，也算得上用心良苦。
蘇淮沒有回答，邁着步子回了房間。
老頭把這兩人的彆扭的樣子看在眼裡，聳了聳肩，覺得自己大概是歲數大了，搞不懂年輕人的這些愛恨糾葛。
就比如自家的臭丫頭明明早就心軟了，卻不知爲何還是一直不肯原諒陳琰。
“唉，到底是老了。”老頭舒展着筋骨也回了房。
不到半天的時間，陳琰忽然發現，他送給蘇淮的那些布料，都分散着出現在了下人的手裡，他心裡鬱悶，便攔住了一個下人詢問布料的來處。
“回……殿下，這些都是蘇小姐送的。”那丫鬟說完，趕緊行了禮慌慌張張地逃離。
陳琰無可奈何，卻也只得想辦法繼續哄，於是主動敲響了蘇淮的房門。
“殿下可有事？”
蘇淮一雙杏眸裡帶着疏離，擋在門前不肯讓路，不想陳琰卻一側身走了進去，接着他看到了被分開裝進籠子裡的小雞仔，以爲這次終於合了她的心意。
卻不想她卻喚了下人，把幾個籠子拿在手裡，就要往外去，陳琰緊跟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