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臥室相連的小書房裡,燈火通明,莫梨坐在書桌後,提筆一筆一劃的練字。雪團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安靜的趴在一旁,將自己團成一團。
書房的窗戶從外面被打開,一道黑影閃身進來,站到了書桌前面。雪團被突然闖入的黑衣人嚇了一跳,立即就從桌上跳了起來,背後的毛髮一根根樹立。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之後,這才放鬆了下去。重新趴回了桌上。
“鍾離先生請坐。”莫梨頭也不擡的繼續練字。
來人正是殺手之中的翹楚,當年那個追殺閻珏的殺手鍾離。
“小統領好興致。”鍾離的聲音帶着幾分的沙啞,和微不可查的虛弱。
不過,莫梨還是察覺到了。
放下筆,驀的擡起頭,對上那一雙冷如寒冰,攝人心魄的雙眸,莫梨微微皺眉,“先生竟然受傷了?”
“是,一時不慎,被弩箭所傷。”鍾離自來知道這位看着年紀小的女孩很厲害,不但謀略過人,一身的醫術毒術更是厲害,卻不想,僅一個罩面,竟然就能判斷出自己受傷了!
莫梨點頭,“肩下一寸兩分,恰是心臟血脈,若非先生內功卓越,堪堪卡住了那弩箭,怕是此刻已經是死屍一具了。如此精準的射殺,可見下手之人定是恨極先生,欲殺先生而後快。看來,先生這一趟的收穫極大啊!”
危險與利益是並存的。既然對方將鍾離傷的在如此重,必然是因爲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而且,以鍾離的武功竟然還能傷到他,可見其中的危險非同尋常!定然是有什麼驚天秘聞要掩蓋纔會有如此大的危險!
至於鍾離的傷,她倒是不擔心,要想馬兒跑的遠,就要給馬兒最好的待遇!像鍾離這種最頂級的殺手,她給的待遇極好。不但提供了無副作用提高內力的藥,還給了可解百毒的藥,立竿見影的內外傷藥。其它雜七雜八的什麼易容丹,什麼迷藥更是不少。
鍾離再次驚了一瞬,肩下一寸兩分,正是他受傷的位置,醫術講求望聞問切,僅靠望這一項,就能斷他的傷情,可見醫術之高絕。
鍾離掩去眼中的詫異,回答道,“正是。那晚我到達小統領所給的地址,跟着一行人找到了密藏地道,之後打暈一人換上他的衣服潛入了那處密藏地道,那地道自入口處便畫滿了壁畫。”
“壁畫講的大致是某個族羣的一個人意外得到了一塊從天而降的金中帶紫令符和一顆刻有神秘古奧紋路的白玉球,那人將那塊金中帶紫的令符隨身攜帶,每每打獵捕魚總是收貨最多的。”
“久而久之,那人成爲了族羣首領,然後族羣竟然開始年年豐收,族中之人身體健康,無病無憂,更有無數嬰兒誕生,並且平安長大。族羣慢慢擴大,呈現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過了許久之後,族羣的人數已經到達一定的程度,然後組建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有兩位王,一位是明面上的,爲國家的最高統治者王,一位則是暗地裡的,類似於祭祀。王負責開疆裂土,擴張國土,而祭祀則負責禱告天地,和保管那枚快金中帶紫的令符。”
莫梨眸中光芒一閃,祭祀?箴言便是某個神秘國度的祭祀所用的。還有這個壁畫的內容,跟《南華經》上的簡直一模一樣。只不過,《南華經》裡並沒有提到組建國家。如此看來,地道壁畫應該纔是完整的故事。
“這個國家的統領和祭祀一共換了六個,在第四個王的時代裡,這個國家達到了鼎盛時期,第五位王不滿國家有一明一暗兩位王,自己的權力受到制約,於是便設計殺了祭祀。祭祀臨死前將令符交給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帶着令符離開了。”
“沒有了祭祀之後,王成了這個國家唯一的統治者。只是好景不長,不久之後,這個國家開始事故頻頻,天災人禍不斷,這個國家開始衰敗。在第六位王的時代,這個國家開始戰亂不斷,有強敵入侵。攻佔了絕大多數疆土。”
“眼看着國家就要滅亡了,當年那個帶着令符離去的孩子長大成人,帶着令符回來了!並且會見了第六位王,一番話後,國王封他爲祭祀。之後,這個國家強撐了幾年的時光,還是擋不住強敵來攻。”
“於是,祭祀便帶着那塊令符去見了國王,說服了國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將國家最後的寶藏和那塊令符一併秘密帶回了國家起源之地,也就是第一位王得到令符的地方,建造一座地宮,將最後的寶藏和令符一併放入其中。壁畫的最後,是那位祭祀站在一處絕頂之上向天禱告,然後割開自己的手腕,將鮮血淋到一株乳白色的植株上。”
莫梨聽完,垂下眼瞼,將眼中的悸動擋住。令符,國家的興起,強盛,衰敗,乳白色的植株,白玉球。莫梨覺得自己似乎接觸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秘密。
“壁畫完了之後,就是一堵翠玉色的大門。那大門的正前方有一個穿着道袍老人盤腿坐着,隔着很遠,都能感覺到從那老者身上傳來的強者氣息。我沒敢靠近看。只是隱約看見那大門的正中有一塊是不規則的長條形白色。”
鍾離在說到那老人的時候,眼中一片戰意凜然。恨不得立即就去跟那人打上一架。
白色的東西?莫梨心中一動,難道是那株乳白色的植株?那壁畫的最後既然特意畫出了乳白色的植株,就不應該是無的放矢。而且,南宮凌在找白玉球,這也說明了白玉球的作用很大。
穿道袍的老人?很強?那應該就是宏元道尊了。在大門外盤腿而坐,就是說明,他們不得法而入。
綜上所述,白玉球所長出來的植株,很有可能就是那大門的鑰匙了!
“先生的武功,若論第二,這天下也沒兩個人敢稱第一。能拖住先生的腳步,還讓先生受傷,可見那位老人很厲害。先生可否爲我描述那位老者一二,興許,我還能認出那位老者來。”
莫梨換下一張紙,重新鋪上一張作畫用的宣紙。對着鍾離說道。很顯然,她這是打算通過鍾離的描述來畫像。
鍾離點頭,“自然!那老者白髮白鬚,圓臉童顏,眉毛粗而修長,垂到下巴位置,一雙鷹眼如勾,精光矍鑠,肌膚緊緻細膩,不見絲毫衰老之態,鼻子較平,並不是十分挺拔,臉頰紅潤微凸,雙脣較薄,嘴角含笑。”
莫梨依鍾離所說,快速作畫,很快一個老者形象便躍然於紙上。再三請教鍾離,終於作出了一副令鍾離滿意的畫像。依鍾離所言,幾乎跟本人無差。
莫梨看着畫中之人,將其記在心底。然後燒燬了畫像。
“先生,可曾聽說過宏元道尊?”
鍾離點頭,“小統領的意思是,這位是宏元道尊?”
莫梨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寒光,“先生也知道我的身份。我的青梅竹馬定王世子師從宏元道尊,我雖未見過,但也他提起過許多次。而且,這處密藏就是我們兩人合力尋找的。因此,這人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是宏元道尊。先生若是有所懷疑,不妨去試一試定王世子的武功路數。畢竟他們是師徒。”
鍾離爽快應下,“好!那明日我會找機會去試一試定王世子。”
莫梨擡起頭,對着鍾離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可就還請先生手下留情了,不要傷了世子。另外,若是我的猜測不準,還請先生明日再勞累跑一趟告知我一聲。”
鍾離點頭,“那是自然。若是酉時之前我未來,便是如小統領的猜測那般。此間事已了,鍾離就先告退了!”
莫梨感激的點頭致意,“那就勞煩先生了。先生慢走。”
黑影一閃,鍾離便不見了蹤影。
莫梨收起了臉上的溫和笑容,小臉遍佈寒冷,緩慢的從書桌後起身,目無表情的行至窗前將窗戶關上,再回轉身軀抱起雪團從小書房裡回到臥室。
許多問題,明天酉時便能見分曉了!
心中莫名的苦澀難過,從空間裡拿出那日在傾梨山莊漫山遍野的梨花海洋中作的畫,如對待稀世珍寶般小心的將其展開放在桌上,畫面上是一對男女的背影,男子高大挺拔,一身玄色刻金華服,紫金玉冠束髮,女子芊薄嬌小,一身素色長裙,腰間一條寬腰帶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兩人兩手相握,緊密不可分。並肩站在一處小山坳上,周遭盡是一片雪白的梨花,就連地面也落滿了梨花花瓣。兩人的髮絲被微風吹起,相互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哪一縷是誰的。
雖沒有更多的場景,但單是那在空中糾纏在一起的髮絲就足以表明這一男一女是多麼的密切不可分。那種情侶之間的親暱甜蜜躍然於紙上。暖色系的畫面,足以證明作畫之人作畫之時的歡喜。
莫梨滿目痛苦的看着這副畫,眼眶酸澀不已,卻又倔強的強忍着不讓眼淚流下。當日在馬車上的誓言仍舊聲聲在耳,在傾梨山莊的甜蜜相處依舊曆歷在目,那一顆顆見證了他們濃情蜜意的梨花樹照舊挺拔的生長在原地。
而如今,這一切的一切卻幾乎成了一個笑話。
莫梨想笑,卻覺得嘴角肌肉重逾萬斤,怎麼也動不了。看着昔日甜蜜相處的畫圖,心中一痛再痛,眼中的酸澀難以自抑,只得一手捂住胸,一手遮眼,痛苦的微微弓起背。
有剔透明亮的液體自緊並的五指間不斷滴落。
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
南宮凌,你負我……
你竟然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