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天籟唱片公司大樓,丁少陽這個國慶長假,一天都沒有休息。
最近唱片市場勢頭很好,他想抓緊時間,再爲天籟出幾張唱片。雖然天籟高手很多,這些唱片裡面的歌,大部分不需要丁少陽親自去做,但作爲總監,質量他還是要親自把控的,錄製的時候必須要在場,
所以這幾天,丁少陽天天都泡在錄音棚裡,每天抽着甲慶他們分過來的煙,手指頭都黃了。
今天也不例外,錄音棚裡,歌手湯健,製作人甲慶都在,丁少陽閒不住,親自出馬兼任了錄音師,當然,他的助理李逸鳴也是形影不離。
上午十點,湯健的新專輯,已經在今天連續錄掉了四首歌,非常順利,一直到這一首,丁少陽覺得有些不太滿意,他摘下了監聽耳機,揉了揉脖子,說道:
“湯健,唱這首歌的時候,你的嗓子還是要放一點出來,你唱得太收了。怎麼,今天嗓子不舒服?”
“是有點兒,最近天氣涼了,有點兒感冒。”湯健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說道,“不過沒事兒,感冒我有感冒的辦法,對唱腔不會有影響,再來一遍吧。”
“你早說嘛!”丁少陽皺了皺眉,說道:“感冒嗓子充血,遠比平時脆弱,多唱容易毀嗓子,你已經連續唱了兩個小時了。以前鄧琦也是這麼倒嗓子的,養了這麼多年才恢復過來,你也要小心啊。”
甲慶笑道:“不過還別說,湯健確實厲害,他不說話,我還真聽不出來他感冒了。”
“這不是聽說這活兒挺趕的嘛。”錄音室裡的湯健笑了笑。
“活兒再趕,也沒你嗓子重要。”丁少陽瞪了瞪眼,“涸澤而漁的事情,咱不能做。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先把嗓子養好了再說。”
“這才十點。”湯健笑道,“總監,您這麼早就繳我槍啊!”
“別鬧。”丁少陽笑罵道,“我是爲你好。十點了對吧,正好聽歌嘛。”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湯健站了起來,指了指麥克風,“甲老師,回頭麻煩您讓人在錄音棚消消毒,這個防噴網和麥克風也換換掉,別讓其他人也遭我這份罪。”
“你甭管了,回去歇着吧。”甲慶笑着擺擺手。
湯健一走,丁少陽、甲慶、李逸鳴三人來到錄音棚裡的辦公室,李逸鳴馬上打開了桌上的一臺電腦。
“先聽誰的啊?”甲慶問道。
“雙鬼的吧。”丁少陽說道,“上禮拜那首廣告歌,我跟葉落都沒寫贏他們,看看這周怎麼樣。”
李逸鳴點點頭,馬上進入了新波視頻網,在視頻網的首頁醒目位置,找到了俞佐俞佑的音樂專區鏈接。
鼠標輕點,俞氏兄弟本週的第一首歌曲,立時顯露在三人面前。
歌名:《漫漫長路》
丁少陽點點頭:“這倆兄弟挺心急的,第一首就是點題之作。”
“是啊。”甲慶笑道,“這倆兄弟的主題,是人生百態,第一首歌就這個名字,倒是應景。”
李逸鳴笑了笑,沒說話,鼠標一點,開始播放。
歌曲一開場,就是一段繁複秀美的古典吉他和絃,加了點手鼓和沙錘,這個曲風,一股子二十年前粵秀老唱片的味道。有一種老舊的時空感,加上旋律絢爛無比,光一個前奏,就抓耳至極。
聽了前十秒,丁少陽的神情就逐漸凝重起來。
聽俞佐俞佑的歌,丁少陽的心態跟聽葉落的歌並不一樣。
對葉落,他更多的是對傑出晚輩的一種欣賞,贏了,就當指導,輸了,就當提攜。反正不是一輩人,多吃了二十年飯,贏了沒什麼光彩。輸了,自古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是應該的。
但是俞佐俞佑,跟丁少陽是同齡人。二十年前,陳天華那批音樂人崛起的時候,丁少陽一度是中國北方最出色的,而俞氏兄弟則是南方翹楚。以前音樂圈內鬥曲,丁少陽跟俞氏兄弟,都是難逢一敗,只是隔得太遠,沒有交手的機會。
在事業上,丁少陽出道之後屢受挫折,熬到四十出頭,這才邁入巔峰。俞氏兄弟的職業道路,一開始非常順利,粵秀唱片對他們很器重,結果到底年輕,自己作死,蹉跎了十年光陰。
二十年後,這三個圈內公認的絕頂高手,終於有緣開始正面交鋒。
所以雖然外界炒得是沸沸揚揚,但是跟葉落之間的輸贏,丁少陽並不會太在意。而俞佐俞佑,丁少陽心裡多少還是些忌憚的。畢竟是一時瑜亮的同輩人,二十年間一直齊名,沒分出高下來,二十年後可別晚節不保,陰溝裡翻船。
今天,這首人生百態的點題之作前奏一出來,丁少陽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俞佐俞佑,不愧鬼才之名,這一首歌,延續了上一週的強勢,編曲依然是那麼大膽。
第一句歌詞一出來,甲慶愣了一下,說道:“居然會把他請出來了,果然是來者不善啊。”
演唱這首粵語歌的,是一個男歌手,聲音很特別,用的是輕嘆的方式在演唱,聽起來回味悠長。
李逸鳴沒聽出來是誰,問道:“這是……”
“港島歌神,羅冠庭。”甲慶說道,“這位可是十多年沒出山了,看來雙鬼和百代這次是下了大本錢。”
羅冠庭是嶺南家喻戶曉的歌神,早些年港島在全國熱播的影視劇,片頭片尾十有六七,是他演唱的,經典無數。
此人嗓音清亮而又富有磁性,而且他會把這種磁性,很好地與歌曲意境結合起來,唱出來的歌,既有個人辨識度,又能突顯歌曲本身的特點,是一個集流行唱法大成的演繹大家。
李逸鳴畢竟還年輕,沒趕上羅冠庭如日中天的時候,所以一時沒聽出來是誰,不過這個名字一報出來,他臉上立時露出敬重之色,顯然是早有耳聞。
丁少陽說道:“女歌手,港島那邊雖然也不錯,但我們有四後,基本是穩的。倒是男歌手,港島比我們這邊早做流行樂十多年,底蘊深厚,先後出過三代歌神。羅冠庭是中生代,最老的那位已經過世了,還有一位三十出頭的,最近幾年也就是沒趕上好歌。光論歌藝,湯健都不一定比他強。”
“您說的,是方白吧?”李逸鳴說道,“他前兩年在經商,現在聽說也要復出。”
“沒錯。”
整首歌放完,丁少陽無奈地搖搖頭:“好了,今天這頭一仗,至少雙鬼那邊,我是沒贏下來,去聽聽葉落的吧。”
李逸鳴點點頭,馬上切到了葉落的音樂專區,第一首番外歌,是《我可以抱你嗎》
五分鐘之後,丁少陽笑了:“葉落寫歌,越來越煽情了。”
“但人家煽情煽得好啊,你能拿他怎麼辦呢?”甲慶一攤手,“這上午十點的三首歌裡面,我看啊,總監,咱基本算墊底。”
“嗯。”丁少陽地點了點頭,“就我們的專業眼光來看,雙鬼的這首是最出色的,但是,如果以商業音樂的角度去看,葉落這首最好。”
“所以,他人氣才這麼高啊。”甲慶搖頭道。
“總監,甲老師,你們不要悲觀嘛。”一貫老實巴交的李逸鳴有些聽不下去了,“我們今天的四首歌,第一首本來就是開胃小菜,試試水而已。後面這三首,纔是重點嘛。”
“雙鬼,我略有耳聞,這兩兄弟雖然音樂才華極高,但性格是兩個直腸子。興許沒太多後手之類的東西,怎麼好怎麼來。”丁少陽笑着說道,“葉落我跟他交手這麼長時間,吃虧上當過幾次之後,我對他也是有所瞭解。
這後生,貌似忠良,其實蔫壞。看着吧,這還只是第一首番外呢。我們留了後手,他肯定也會留。他今天接下來的三首歌,我很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