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曾顏良洗乾淨回來之後就發現冷軒蓉的臉色比剛纔還要差了。可不等曾顏良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看到遠處冷承戚和竇彥東兩人走了過來。
衆人見過之後來到曾顏良的小屋中圍桌而坐,冷承戚也發現女兒臉色有些不對,便開口問道,“軒蓉,聽說張先生叫你過去,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冷軒蓉苦笑着搖搖頭,“張先生只是問了衲巖縣發生的事情。”
聞聽此言,冷承戚和竇彥東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像是彼此都知曉了什麼。
冷軒蓉看到這兩個人樣子,突然發現他們似乎在暗中策劃什麼,或者是向他們隱瞞了什麼。事情發展到現在,似乎有太多的事情是冷軒蓉所不知道的。前世的冷軒蓉心中只有自己那份苦難,她所知道的事情也不過只是簡單的前因後果。可今生到了此時,冷軒蓉才真正的感覺到了這整件事情被後有多大的漩渦。越是這樣,冷軒蓉就越是害怕。如果每一件事都是彼此關聯的,那麼從她重生開始,她就已經破壞了其中的許多關聯,又重新建立了許多新的關聯。到底她所做的事情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冷軒蓉甚至不敢去想象了。
不要想了。
冷軒蓉這樣告訴自己。
反正都已經決定要在這裡隱居了,外面再發生什麼事情都與自己無關。難道不是這樣麼?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難道是天下太平?難道是懲惡揚善?不可能的。她只是一個小女子,她曾經連自己的命運都左右不了,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去考慮那些天下大事呢?從她再次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她想要的不就是保住父親的性命,保住顏良大哥的性命,改變自己那悲苦的命運麼?現在她做到了!除了向剩下的幾個仇人復仇之外,她都做到了……
仇人,冷軒蓉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出現前世那染血之夜,那一天之中,她手刃兩個仇人,而到了今生此時,也就只剩下那兩個仇人還在世間逍遙了。
只剩下了他們兩個,而他們兩個恰好又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如同前世那樣,如果今生那兩個人也身首異處,那麼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冷軒蓉一夜輾轉難眠,爲的就是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可事與願違,她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不停的回憶起來。那兩個仇人的嘴臉無論如何都沒法從她眼前消失,他們的言語像是再次迴響起來,冷軒蓉躲都躲不掉。
好不容易捱到了次日清晨,冷軒蓉早早起身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去找曾顏良。
曾顏良現在每天都是很早起來開始準備出去打獵,他看到冷軒蓉這麼早就來了,而她的臉色依舊很差,曾顏良便擔心的問冷軒蓉到底是怎麼了。
冷軒蓉輕嘆一聲,拉着曾顏良的手臂壓低聲音說,“今天那麒麟營的谷將軍就會到山上來,我想聽聽他與張先生他們說了些什麼,顏良大哥,你有什麼辦法麼?”
且不說冷軒蓉爲什麼要聽谷將軍他們的談話,曾顏良皺着眉頭想了想,他可是相當清楚麒麟營衆人的實力。小十九不止一次在炫耀他技藝的時候說過,他雖然很厲害,但他們將軍更厲害。要想偷聽谷峙翼的談話,只怕是相當困難的。
聽曾顏良解釋了之後冷軒蓉更是苦悶了。
這時曾顏良小心翼翼的拉住冷軒蓉的手,輕聲說,“軒蓉,我看你這兩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是不是還在擔心什麼?”
冷軒蓉擡起頭來,看到顏良大哥眼中滿是擔憂,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自己明明可以依靠眼前這個男人的,可爲什麼到了現在她卻還要獨自煩惱呢?有那麼一瞬間,冷軒蓉真想將自己的前世今生都告訴曾顏良。可這樣的衝動也不過是短短一瞬而已。
冷軒蓉撲在曾顏良懷中,靠在曾顏良的肩頭,她想要尋得一點安心的感覺,想要聽到顏良大哥安慰她的聲音。
曾顏良滿臉通紅,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他動作也有些僵硬,一雙手臂不知道該怎麼擺放纔好。好不容易稍微穩住了心神,曾顏良這纔開口道,“軒……軒蓉,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在這裡生活……我選了幾塊不錯的地方,改天我帶你去看看,你喜歡哪裡我們就把房子建在哪裡。我還去問了這附近的幾位獵人大叔,他們都說到時候可以帶着幾個兒子一起來幫忙,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建好。到時候……到時候……”曾顏良終於鼓起勇氣舒展雙臂抱住懷中的冷軒蓉,伏在她耳邊輕聲說,“到時候我就去和冷伯父提親,求他將你許配與我……”
聽着曾顏良這些話,冷軒蓉眼中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淚水帶走了那些不安與恐懼,冷軒蓉在心中狠狠的罵自己太傻。明明有好日子在等着自己,自己卻爲什麼還要那麼介意前世之仇呢?爲什麼還要去管那些離她遙遠無比的江山社稷呢?只要有顏良大哥在,一切不是就都已經足夠了麼?
“顏良大哥……說好了……說好了……”冷軒蓉哽咽着,緊緊抱住曾顏良,生怕他逃跑了一樣,一遍遍的重複着那三個字。
“嗯!說好了!”
清晨的陽光照亮了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麒麟營的訓練一日不停,而谷峙翼則一大早就做好了準備,帶上了小十九和白重令兩個人提着幾件特意準備好的禮物上山來了。
這三個人腳程都很快,等他們到了張先生所住的小屋前面,就看到有書生模樣的人端着碗筷從屋中走出來,看樣子是張先生剛剛用過早飯。
那書生端着碗碟上下打量谷峙翼他們幾眼,隨即淺笑着問道,“這位便是谷將軍吧?我家先生已經安排了晚宴,請幾位將軍務必屆時前來。”說罷,那書生衝着谷峙翼他們三人深施一禮,轉身離去了。
小十九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對谷峙翼說,“將軍,看來那位張先生真的是能掐會算啊,他這是早知道我們要來了?”
旁邊白重令伸手在小十九頭頂拍了一下,罵道,“你傻啊?我們那麼多人在山底下,多大的陣仗啊!他能看不出來麼?”
“那……他傳出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見我們了?還什麼晚宴……”小十九捂着腦袋小聲嘟囔,臉上滿是不悅。
谷峙翼望着那間小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轉身冷聲對小十九和白重令說,“走吧,不妨先去拜訪故友。”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他們三個在這片地方找了一圈兒,卻誰都沒有找到。最後不得不找了一間空屋子休息,等着晚上那場所謂的晚宴。
小十九煩躁不安,他可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將軍吃過這麼大的閉門羹,原本以爲簡單的事情,這麼看來似乎是困難重重啊。小十九坐不住了,他接着尿遁出了屋子,腳尖點地縱身躍上一顆高大的樹上,放眼四望,而後閃身下山去了。
小十九循着獵人的路線一路找去,找了約有一個多時辰才發現了曾顏良的身影。
“顏良老弟!”小十九晃身形來到曾顏良身邊,皺着眉頭嘟囔道,“你倒是逍遙自在……”剛說這話,小十九突然發現曾顏良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似乎是在爲什麼事情擔憂。
“怎麼了?”
曾顏良也不奇怪小十九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了,麒麟營在山下,這小十九哪兒還不能去呢。曾顏良聽到小十九問他,長嘆了一聲,道,“軒蓉這兩天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在擔心什麼事情……”
小十九聞言不由得嬉笑起來,伸手拍拍曾顏良肩頭,“我看啊,軒蓉姑娘一定是因爲不想跟你成親,所以想法逃走呢!”
“沒那回事!”曾顏良一瞪眼,怒道,“今早我們還……”
“還?”小十九笑的更加輕挑了。
曾顏良嚥下後半截話,悶哼一聲,挑眉梢問道,“你怎麼又得閒跑來找我了?不會是想與我一起打獵吧?”
一說這個話題,小十九收斂笑容一撇嘴,“我家谷將軍今天一大清早帶着我和白重令去拜見那位老神仙張先生,可誰知道人家架子比皇上還大,也不說不見,告訴我們等着晚上一起去參加什麼晚宴。不僅如此,我家將軍說這裡有個熟人想要去看看吧,沒想到那熟人也沒找到。”
“熟人?”曾顏良有些好奇的問,“誰啊?”
“帝師府的竇先生。”小十九呲牙一笑,壓低聲音說,“可不是皓維啊,是他叔叔彥東先生。”
竇彥東……
曾顏良可沒想到谷將軍與他是熟人,想來這幾天冷承戚和竇彥東總是不見人影,估計這會兒也是一起出去了吧。更令曾顏良在意的,還是小十九剛纔說的那個晚宴。今早曾顏良安慰過冷軒蓉準備出門打獵的時候有伺候張先生的書生來告訴他們兩個,說是張先生準備了晚宴請他們兩個也都出席,那書生還特意問了曾顏良能不能弄到點山雞野兔回來下酒。曾顏良滿口答應,這纔出來的。
看樣子,這場晚宴不是那麼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