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軒和雲逸塵的命格,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曹千夢原本還懷着的幾分奢望,此刻也變得絕望起來——她雖然躲過了太后的追殺,可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她逆轉了這麼多的歷史,爲何還沒有穿越回去?
莫非,她之前的猜測根本就不成立,就算她逆轉了全部的歷史,也無法被時空之力排斥?就算她將大元的歷史改寫的一塌糊塗,可是,她仍舊會存在於這個時空,就像一隻無足輕重的螻蟻,根本就引不起任何重視!
其實,想想也是,天底下有那麼多的物種,生生滅滅,循環往復,老天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關心每一個物種的發展?也許,時空之神根本就不在乎她這個穿越者,也不在乎人類朝代的更替!
也許,在時空之神的眼裡,人類的王朝就好像一個螞蟻窩。一羣螞蟻不停的爬來爬去,忙忙碌碌,又毫無意義!野地裡有無數的螞蟻窩,這個時空也有無數個國家,大元朝不過是其中之一,算不得特別的存在!
而曹千夢之於大元朝,就好像一窩螞蟻裡面,出現了一隻不合羣的螞蟻。人類不會那麼仔細的關心螞蟻的事情,時空之神也不會那麼仔細的關心人類的發展!或許,就算大元朝全部覆滅了,對時空之神來說,也不過是少了一個螞蟻窩,這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一陣微弱的輕風吹過,曹千夢的身體卻不可控制的蜷縮了起來。
微風撲面,本該是一種舒適的享受,可這陣微風吹在她的身上,卻彷彿千刀萬剮的酷刑!
痛,很痛,渾身都痛!
即便她把全身都包裹了起來。可是,仍舊抵擋不住那種疼痛!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脆弱的瓷娃娃,害怕風吹,害怕日曬,害怕雨淋……害怕任何一切輕微的傷害,若是不小心摔上一跤,甚至能立馬疼暈過去。
太子沒有倒臺的時侯,她還能像金屋藏嬌一般,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穿最細膩的綢緞,窗戶連個縫兒也不開。一絲風也吹不着。可是,太子謀逆失敗,她這個側妃就是陪葬的命運!
她不可能在宮裡等死。也根本勸不動太子的瘋狂,所以,她只能在太子發動宮變的當天,偷偷的逃出皇宮。她以爲,自己掌握了那麼多太子在暗處的生意。就算離開了皇宮,也有辦法瀟灑的活下去!
可是,她實在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那些店鋪的老掌櫃們,早就不滿於聽從她一介婦人的指揮。太子謀逆失敗的消息一傳出來,這些人馬上改弦易幟,要麼侵吞了店鋪的財物舉家逃離京城。要麼就投靠了京城的新貴——顧天授!
甚至,有兩個她比較信任的掌櫃,她以爲這兩個人會一直對她忠心耿耿。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毫不猶豫的把她出賣給了顧天授!幸而,顧天授根本沒把她當回事,否則她現在已經死了!
又一陣輕風吹過,曹千夢的身體蜷縮的更厲害了。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自己做爲得天獨厚的穿越者,明明擁有着讓人羨慕的金手指。卻會落到如今這種境況!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永遠也無法再看見自己的孩子了!
她的女兒,那麼懂事可愛的孩子,再也無法擁入懷中……
在疼痛到昏迷過去之前,她彷彿看到了自己膽小內向的女兒,因爲失去了賴以依靠的母親,被她的親生父親給領了回去,整日關在家裡,有一頓沒一頓的餓着,時不時的被一陣毒打。
她彷彿聽到了女兒驚恐而顫抖的聲音——媽媽,我好害怕……媽媽,我不要跟爸爸走……媽媽,你快回來吧……媽媽,我不要爸爸了,求你,快點來接我走……媽媽,我好餓,身上好痛……
可是,那聲音又彷彿是千千萬,是無數的孩童在她的耳邊哭泣,他們一刻不停的哭訴着,他們好餓,他們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賑災的糧食都被貪污了,他們只能餓着肚子,直到骨瘦如柴,直到活活餓死!
那些飢餓的孩子們,全都對她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虛弱的問她,既然她那麼疼愛自己的女兒,爲什麼能對別人的孩子那麼殘忍!爲什麼能狠心貪墨千千萬災民的救命糧,讓那麼多無辜的孩子生生餓死!
在那一刻,曹千夢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心口在劇烈的疼痛着,不知道是悔恨還是不甘。就算最後疼痛到昏迷,她也仍舊蜷縮成一團,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臉上滿是絕望!
……
京西的平民區,一個面容秀麗的女子,正跪在泥濘的土地上。
“父親,求您了,不要把女兒賣掉。女兒發誓,一定會努力賺錢補貼家用,也會好好的孝敬您!女兒這輩子都不嫁人,女兒不會浪費嫁妝,女兒可以接更多的繡活,賺錢給您買酒喝!”沈怡琳不停的磕頭,苦苦的哀求。
說起來,她的家境並不算差,根本就沒到要賣女兒的地步。可是,自古以來有了後孃就會有後爹,後孃一直就看她不順眼,早就想把她賣了換錢,爹爹在猶豫了幾次之後,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不過,想想也是,爹爹那麼無情的人,她還能有什麼期待?!
想當初,孃親死了不到一年,爹爹就急着娶了後孃進門。後孃嫁進來之後,肚子也是爭氣,竟然接連生了兩子一女。後孃生下的孩子,很快就取代了她和弟弟在家中的地位。
既然有了後孃,後孃還生了孩子,那麼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有一次弟弟發熱,後孃硬是拖着不肯請大夫,原本一場小病,生生的拖成了大病,人差點都沒了。弟弟雖然掙扎着活了下來,可是身體卻越來越差。
而她,自從後孃進門之後,就徹底成爲家中的僕役,每日洗衣做飯、端茶倒水不說,還要負責縫補全家人的衣物,還要抽空做秀活賺錢補貼家用,還要伺候後孃和她的孩子們。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她這麼多年任勞任怨,後孃卻還是不肯給她一條活路。孃親在去世之前,明明已經給她定了親,她到了成親的年紀之後,後孃卻因爲對方給的聘禮不夠多,死活也不肯讓她出嫁。
她不分白天黑夜的做活,就是爲了賺錢給弟弟治病,也爲了偷偷給自己攢點嫁妝。她以爲,自己再怎麼也是爹爹的親女兒,爹爹就算再狠心,也不過是多留自己幾年,也順便多盤剝幾年。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父親竟然真的會答應把她賣掉,而且還不是賣給大戶人家做丫環,也不是賣給哪家的大老爺做妾,而是直接賣給了骯髒的青樓!
進青樓是要籤死契啊,今後的一切就由不得她不從了!
只要她在那死契上簽字畫了押,那麼她馬上就由人變成了貨物,只要握着她賣身契的人同意,隨便客人怎麼對待她都行,而且,就算被人活生生的虐死,也沒有人能爲她說一句話!
可她不願意死,更不想死的那麼骯髒!
“爹爹,女兒求您了!女兒的賣身銀子是多少?女兒可以做繡活還給您!女兒這輩子都不嫁人,就在咱們沈家做牛做馬。爹爹,求您看在死去孃親的份上,給女兒留一條活路吧!”沈怡琳的額頭都磕的青紫,眼圈更是哭的通紅。
她不能不求,她不能不求啊,她總要爲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不過,她的哭訴還是有點用處的,沈老爹確實是個耳根子軟的,看到她如此悽婉可憐的樣子,沈老爹真的開始猶豫了起來。
“你個老不死的,真是死性不改!小賤人一哭你就心軟!你就不爲咱兒子考慮了?兒子還等着錢娶媳婦呢!你還想不想要抱孫子了?你要是不管,我馬上就帶着兒子回孃家去!就憑你那個病秧子兒子,沈家就等着絕後吧!”?殷氏狠狠的在沈老爹的腰上掐了一把,便開始不管不顧的撒起潑來。
眼見着她的親生兒子到了娶妻的年紀,兒子也是爭氣,勾搭上了北區綢緞鋪老闆的女兒,而且,人家姑娘也願意嫁過來。可是,對方的家人瞧不上他們,硬是要五十兩銀子做聘禮,否則就不答應這門親事。
人家可是北區開鋪子的啊,那可是殷實富庶的人家呢!兒子如果娶了這樣的好媳婦,還愁親家以後不肯幫襯自己嗎?更何況,兒子給的聘禮如此豐厚,那家女兒帶來的嫁妝還能少了?
就算是再少,也要比聘禮多一些吧!再者,她聽人說啊,這北區有不少旺鋪,一個月的收益就是幾十兩銀子!這如果能隨便分給她一點,都不用分多了,只要分上一小半,就夠她過上好日子了!
爲了達成這麼親事,殷氏立刻就把主意打在了沈怡琳的身上。沈怡琳長的很像她那個早死的娘,一臉狐媚子樣兒,尋歡閣的老鴇說了,這樣的貨色,只要保證是完整的身子,就給她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正好夠給她兒子做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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