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鸞站在門口,得了老祖宗的傳,讓婢子呆在外面,自個兒一個人進去規規矩矩的給老祖宗顧楊氏行了個禮,面上帶笑,道:“蓁鸞給老祖宗請安,願老祖宗洪福齊天,壽比南山。”
“坐吧,這宮中的教習嬤嬤就是不一樣,不過十來天的教導,就叫我們家蓁鸞身上有了當年太后的風範了。”顧楊氏臉上有了笑意,透過她最爲讚賞的後輩,她真的看見多年不見,現如今早已天人永隔的好友的身影,她擡起手示意顧蓁鸞走入座,“雖然老身沒進過宮,但經過這麼多年後輩的口口相傳,還是知道一點宮中的事的。”
顧蓁鸞上一輩子在宮中陪着皇帝這麼多年,怎麼能不瞭解皇帝的喜好呢,又怎麼會不知道宮闈秘史,何況上輩子她也聽過顧楊氏的教導,不過她依舊揚起一抹笑,起身入座,道:“謝老祖宗厚愛,勞您指教了。”
“自太-祖建-國以來,歷代皇后大多都是三大國公府家的女兒,所以三大國公府在宮中的線人都不少,等你入宮之後,自然會有人把你能用的人給你。”顧楊氏說着拿起放在案桌上的白瓷茶盞,喝了口茶,放下後瞅了一眼顧蓁鸞又言,“不過你也別太過放心,宮中人心叵測,家族給你的,有些可以信,有些則不能,全得看你的判斷了。”
顧蓁鸞聽了這話,點頭稱是,上一輩子沒有過多的依賴家族裡的勢力,入宮二十餘年也不過用了三四次,用的都是她摸清底細的人,當初老祖宗也是讓她自個兒看人,才讓她難以信人,不過等她當上皇后之後,家族裡的人她就都摸清楚了,既然摸清楚了人,那她這一輩子也好放寬心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若不入宮,或許你能嫁一個真心待你的好兒郎,但你入宮之後就切莫懷有那些閨中嬌女不着邊際的幻想,更別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人生,你所要做的,是維護家族的根基,保全家族的榮耀,你此生最大的靠山,就是你的母家,顧國公府。”顧楊氏看了幾眼顧蓁鸞,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發現並無異常後在心底裡對顧蓁鸞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語氣裡帶了幾分惋惜。
顧蓁鸞身爲國公府家的嫡出大小姐,自打出生開始就做好了入宮爲妃的準備,但若她這一輩子能佔盡先機,不像上一世斂盡鋒芒,那麼她最爲疼惜的妹妹也不必入宮,不必成爲那皇宮中如山屍骨裡的一個,她勾起一抹自得的笑,言:“母親自幼便告訴蓁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蓁鸞入宮後,自然存的是該有的心思,尋思的是如何當上皇后,絕不會癡守那黃粱一夢。”
顧楊氏微微點了點頭,對於顧蓁鸞的回覆還算是滿意,打量了一會兒她,微微闔了闔眼,嘆了口氣,道:“你是國公府上最聰慧的女兒,若實在爭不得,出現了像楚康帝那樣的絕世紅顏,明哲保身便好,國公府家大業大,怎麼說也能保得住你。”
楚康帝的那位絕世紅顏,這麼稱呼她還算是給她留幾分薄面,她出身平民但長得一副美豔皮囊,誘使楚康帝獨寵她一人,廢了沈皇后立她爲後,遣散後宮,不理朝政,三大國公府出身的五位小姐都被遣送回家,直到三年後楚康帝駕崩,先帝登基方纔復位。
至於那位聽說美豔不可方物的絕世紅顏,也隨着楚康帝的仙逝,先帝的登基,落得個妖妃禍國名頭,秋日問斬的結局。
這件事從側面也顯示出三大國公府的根基之深,到了足以撼動朝綱的地位了,所以先帝和現任皇帝楚德帝纔會栽培孫家和蘇家,以求維持平衡,打壓國公府的勢力,而非對國公府下手。
顧蓁鸞想到這兒,微微垂了垂眼瞼,心裡嘆息着她怎麼就挑了這麼個愚蠢的白眼狼作爲自己的兒子,面上卻不顯,柔聲道:“謝老祖宗厚愛,蓁鸞心底裡有這個數,蓁鸞入宮,絕對是要做光耀門楣的事的。”
顧楊氏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擡手揉了揉額角顯得有些倦怠,道:“你有這個心便好,萬事莫要勉強,懂得審時度勢方纔是明智之舉。你母親今日宴請了蘇家的夫人來,你也好與蘇家的女兒聊聊,結交一番,日後入宮好做個伴。”
顧蓁鸞見顧楊氏體力已有不支,站起來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她這個祖母身子一向不好,到了晉德七年的時候便駕鶴西去了,即便請了宮中的御醫來也於事無補,她道:“蓁鸞知道了,老祖宗您也要保重身子,日後蓁鸞不在了,就讓娉婷來照顧您,若有所不適,儘管遞摺子入宮請太醫來。”
“你這孩子,有孝心,去吧,莫要爲我一個老人家浪費時間。”顧楊氏的目光定在向她請安的顧蓁鸞身上好一會兒,才悠悠的開口,而顧蓁鸞得了應允之後便起身轉身走出了屋子。
錦墨錦衾見到顧蓁鸞走出屋子,並沒有上前多問,她們兩個都知道這並非是她們能問的,既然小姐將她們留在外面,就說明這件事他們不該知道,她倆規規矩矩的跟在顧蓁鸞後面。
“叫杜氏還有她那女兒顧澤立刻來見我,不得猶疑,就說是我入宮之前找她兩的訓話,無論人在哪兒都要給我帶過來,錦衾,你去老祖宗那要還沒喝完的茶水,然後讓安在街的白大夫看看。”顧蓁鸞走在長廊上,嘴角微微勾起,眸子微眯稍稍有些戾氣,她差點兒就忘了,這兩位在她入宮之後是怎麼鬧的家宅不寧,給顧家丟臉的。
那賊膽包天的杜氏私底下往老祖宗的茶水裡添慢性毒,用銀子堵住來請脈的大夫的嘴,所以老祖宗才久病不治最後西去,算算日子大概是去年就開始的,現在還來得及。
而她的好女兒顧澤則不顧勸阻和一個品行不端的地主兒子跑了,最後被人欺侮買進妓-院,跑出來之後佯裝成乞丐摸索回國公府,之後便四處勾搭那些公子哥兒,敗壞門風,今日她還沒走,就得整頓整頓家風。
至於那安在街的白大夫,原是御醫身份,請旨出宮後開了家沒名氣的小醫館治病醫人,爲人耿直,同樣的,是顧家以前安插在宮中的眼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