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我來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一鬆開手,陳秉文便微笑着道明瞭來意:“我也是剛剛看了彩排才知道,葉先生今晚的演唱曲目跟chris發生了衝突,希望葉先生能夠禮讓一下。哦,chris是黃凱覃先生英文名字的簡稱。”
“是那首《晚秋》嗎?”葉梓先要確認一下。
陳秉文點了點頭:“就是這首。還請葉先生多多包涵,秉文感激不盡。”
陳秉文的行事風格直接明快,說話的語氣聽上去也很客氣,這一點還算不錯。但是陳秉文話語裡隱藏着的那絲傲慢,讓葉梓心中十分不喜。
什麼叫做“希望你禮讓一下”?是你來跟我商量事情,不是我跟你商量事情,但是你什麼話都不說就要我“禮讓一下”,有這樣的道理嗎?至少,你也要給我一個“禮讓”的理由吧?難道就因爲黃凱覃是香江歌星,我就應該自動“禮讓”嗎?
這樣的傲慢態度,跟葉梓在香江面對的那幫子記者,又有什麼區別?
而且陳秉文直接找上門來的這個舉動,更是欠妥。
在得知黃凱覃受邀到場演出的時候,葉梓就已經做好了避讓的心理準備。這倒並不是因爲黃凱覃是已經成名的香江歌星,葉梓就一定要讓着他。電視臺方面可以這麼去想這麼去做,但是對葉梓來說,選擇避讓的主要原因是因爲身爲地主,出於對來訪客人的尊重而做出的決定。
在葉梓心裡這是一個禮節問題,而不是名聲大小、出道早晚的問題,更不是香江歌手和內地歌手哪邊份量更重的問題。
另一個選擇避讓的原因,那就是葉梓本人對黃凱覃這位香江“詩人歌手”的欣賞和尊重了。
但是選擇避讓是一回事,誰來做這個決定又是另一回事。葉梓和黃凱覃都是電視臺邀請的演員。彼此的身份是對等的,沒有誰高誰低之分。這件事情應該由電視臺出面跟雙方協調,或者黃凱覃親自來跟葉梓商量,這纔是賓主相互尊重相得相宜的道理。絕不能像現在這樣,由陳秉文過來跟葉梓簡簡單單說上這麼一句,葉梓就乖乖的避讓了。
那樣做的話。葉梓都成什麼了!自我矮化自我貶低的聽話奴才嗎?這要是讓烏先生知道了,不僅會被他罵個狗血淋頭,彼此間的這點忘年交情肯定也就沒了。烏先生可不會對一個軟骨頭青眼有加。
這件事情看似很小,但這是葉梓和黃凱覃這兩位演員彼此之間相互尊重的問題。說得更大一點,這也可以看成香江、臺海演員跟內地演員之間相互尊重的問題。
在演唱曲目上葉梓可以退讓,但是前提是獲得對方足夠的尊重。
而在這一點上,葉梓是絕不會退讓的。
“陳先生,從我本人來講,我願意幫你這個忙。”葉梓也很客氣的說道:“不過這件事情陳先生最好告知一下節目組。我的節目是他們定下來的,他們會根據現在的情況做出恰當的安排。”
葉梓這話就說得很有意思。
你要先搞搞清楚,這件事情有個先來後到。現在是你來求我,那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樣子。我願意幫忙那是客氣,不願意幫忙那是本分,你沒有權利來要求我做些什麼。要想解決這件事情,你說了不算,要節目組出面才行。
葉梓這話本身沒有任何問題。
站在一個具有獨立人格、自尊自愛的演員的角度。這樣的回答正確無比。陳秉文只是黃凱覃的經紀人而已,他無權替葉梓做出任何決定。
一聽葉梓的回答。陳秉文就愣了一下,臉上一直帶着的笑容也僵在了那裡。
在他認爲,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演唱曲目撞車了,那肯定是你避讓,這還用多說什麼?我這個經紀人都親自出馬,還給你致謝了。你還想要怎樣?
“葉先生,這……這好像沒什麼必要吧?又不是什麼大事情,你直接答應下來不就可以了嗎?沒有必要再通過節目組吧?”伸手扶了扶眼鏡,陳秉文貌似有點不太理解的說道。其實他的心裡已經在暗叫失策,早知如此。直接通過節目組多好。
陳秉文真不理解嗎?怎麼可能。
陳秉文當然知道,這件事情他只要去跟節目組溝通一下,節目組自會去做對面這位歌手的工作。只是他原本以爲這是小事,自己出面就完全能夠解決,何必再通過節目組之手呢?麻煩不說,自己還要去求人家,乾脆自己搞定算了。在他想來,對方應該不會駁了他的面子。這幾年在內地的演出中,哪一次不是自己一提條件,對方就馬上答應下來的?哪怕是不合理的要求,對方都沒有否定過一次。
所以在向葉梓開口的時候,陳秉文心裡是非常篤定的,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居然直接被人拒絕了。這下子,陳秉文心裡就不舒服了。
陳秉文覺得,自己親自出面協商已經給了對方很大的面子,可是對面這位卻完全不給自己面子,仍然堅持通過節目組才能解決問題。這就讓陳秉文頓感臉面無光,有點羞刀難入鞘了。
他的心裡,開始忿忿不平。
葉梓並不知道陳秉文心裡的想法,就算知道,該堅持的他還是要堅持的。
這是道理,沒有誰低人一等。
不過對方好歹也是客人,葉梓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陳先生,曲目安排早幾天就已經確定下來了,現在要臨時變動,肯定是要通過節目組的同意才行。麻煩你跟節目組溝通一下,我這裡不會有任何問題,這一點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
葉梓將自己的善意表達出去。
“真的不能直接解決嗎?”陳秉文的聲音冷了下來,臉上的微笑漸漸淡去,眼鏡後面,他的目光微微閃爍。
“陳先生,這就是最直接的方法。”葉梓堅持自己的觀點:“這只是一個程序問題,你讓節目組找個人跟我溝通一下就行。陳先生,麻煩你辛苦一趟。”
“呵呵,既然這樣,那我……就去辛苦一趟吧。”陳秉文將“辛苦”一詞咬得重重的,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不見。
“我們,等會兒再見。”說完,不等葉梓迴應,陳秉文匆匆離去。
葉梓搖了搖頭,繼續向休息室走去。
回到休息室沒坐多長時間,張文亮在門口露了一下臉,看見葉梓,立刻叫了他一聲,又向他招了招手。
葉梓快步走了過去。
“張老師,您找我?”
“嗯,你跟我來。”張文亮點了點頭,面容嚴肅,率先向着貴賓休息室走去。一看這個方向葉梓便知道了,這肯定還是剛纔的那件事情。
“我們現在去臨時辦公室,剛纔有人告了你的狀,成臺長很不高興。等會兒你就不要多說話,周老師和我都在的,你不用擔心。”一邊走,張文亮一邊輕聲地交待葉梓。
葉梓腳下略微遲疑,驚詫道:“不會吧張老師,這麼小的一件事情還驚動了成臺長了?是那個陳秉文告的狀吧?黃凱覃是怎麼說的?”
張文亮微微點頭:“黃凱覃的態度還不明確。演出合同規定了我們不能和演員直接接觸,一切都要通過陳秉文才行。這個傢伙就是根攪屎棍,他剛纔向成臺長提出要求,要取消你的演出資格,否則他就帶着黃凱覃退出這場晚會。”
“小葉子,等會兒你可能要退讓一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xx!”葉梓輕聲罵了一句,隨即點頭說道:“張老師,您說的我都知道了,謝謝您的提醒。”
拍了拍葉梓的肩膀,張文亮露出一絲微笑:“這件事情你沒有做錯什麼,節目變動本來就應該通過節目組才行。剛纔你要是直接答應了那個陳秉文,那我現在可就要批評你了。”
“小葉子,做得不錯!”
“謝謝張老師。”葉梓也笑道:“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樣子,搞得好像從香江來就很了不起一樣,我不慣他那種臭毛病。”
“對了張老師,這個事情我有個辦法,您看我們這樣行不行……”
張文亮聽着,眼神一亮。
雖然讓周芳和張文亮有點被動,但是對於葉梓剛纔的舉動,周芳和張文亮都是大爲支持的。
葉梓的舉動不僅維護了自己的尊嚴,也同樣維護了電視臺的尊嚴和臉面,周芳和張文亮當然會支持。就連成忠慶臺長,雖然張文亮說他很不高興,恐怕他的心裡也是贊同葉梓的。
只是作爲一臺之長,面對某些“香江來賓”對於本地演員的指責和發難,他要秉持公正,無法直接說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