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石毅回來了,由於家裡住處和離一中較遠,老爹還不讓他住在安承澤那裡,便只能搬到學校去住,剛好搬到之前安承澤搬離的那張牀。本來安承澤走後,林德久完全可以搬下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是不想搬了,覺得這樣也挺好,結果那張空着的牀被石毅佔了。
上下鋪兩個人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就不對付。安承澤和石毅關係好那是衆所周知的,同吃同住每天都在一起,石毅還和自己小弟說安承澤是他親弟,要照顧的。林德久覺得自己看安承澤不順眼,那就不能給石毅好臉色看。而石毅則是知道安承澤總是和那個叫林德慧的女人聯繫,心裡煩的很,對林德久也沒有好模樣,兩個人見面就掐,林德久打不過石毅也上,偏偏讓搬宿舍調解一下兩個人誰都不搬,簡直讓人頭疼。
安承澤作爲班長,最後還是被班主任叫了過去。林德久就算了,安承澤至少能管住石毅吧?這可真不是老師因爲林德久家境好偏向,而是幾次糾紛下來,被揍得嚎都嚎不出來的絕對是林德久,石毅那是連根頭髮絲都沒傷到。好在石毅受過訓練,知道怎樣能把人揍得慘兮兮卻不會真正傷到根骨,林德久受傷總是一個星期就能痊癒,然後再添新傷。照理說幾次下來他也該知道石毅不好惹了,誰知林德久這小子不知腦子有問題還是怎麼,被打多少次都沒記性,真是讓老師和舍管頭疼。
“老師,不是我不管,”安承澤也有點爲難,石毅怎麼就可林德久這麼一個弱/雞欺負呢,換做以前這種人他揍一頓基本就了事,現在卻是好了揍揍了好,生怕林德久臉上沒傷似的,“我已經管過他們很多次了。可是他們住校,一到晚上就打起來,我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班主任想說,那石毅以前不住在你家的嗎,就不能把人回收嗎?不過家庭問題就比較複雜了,班主任最後還是沒說,只能請雙方家長來一次。
本來石磊來了就能鎮住他家兒子,從小到大石師長其實都不用揍,眼睛一瞪就管用。石毅見到石磊來了就老實了,點頭保證再也不欺負同學了,實在不行就換宿舍,態度十分良好。林德久那邊本來想來個司機來着,可是鑑於他被揍得比較慘,班任就說得嚴重一些,務必請親屬長輩過來,父母都忙抽不出時間,就林德慧來了。林德久最服他這個姐姐,見到林德慧也點頭認錯,甚至表示願意換宿舍。
雙方分別談過後,班主任終於鬆了一口氣,決定兩位家長和學生見個面,握手言和共同寫個保證書或者悔過書就了結此事。誰知石毅一見林德慧就炸了,石磊在都不管用,放狠話見林德久一次就揍一次,換班級一樣揍,換宿舍一樣揍,開除一樣揍,老爹抽一樣揍,就是看他不順眼怎麼地。
林德久也受不得,當場兩人差點又掐起來。好在有石師長在場,雖然年紀大但身手一樣的好,還沒老呢,將經驗不足的兒子制住,當場抽出皮帶開抽。林德慧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兇殘的父子,當下十分憂慮,對老師表達了希望林德久繼續在一中上課,但同學太兇殘,一定要解決的意圖。
她說的很委婉,但是意思很明白,石毅這種學生,應該被一中開除。
這不怪林德慧,因爲這次爭鬥就是石毅先挑頭,並且不依不饒,就算兩個人都受處分,石毅肯定也是重的那個。
石磊賠着笑,讓老師先緩緩,他和兒子交流一下。於是把石毅拽到辦公室角落裡,一腳踹了上去:“天天練拳天天練拳,練了這麼多年,就學會欺負弱小了?知不知道尊老愛幼,你倒好,拳打敬老院腳踢幼兒園嗎,丟不丟人!”
林德久:“……”
臥槽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有什麼樣的爹,這位說話也很不中聽好吧,他到底算幼兒園還是敬老院啊,摔!
揍了一會兒石毅還是不鬆口道歉,反倒林德慧和班主任臉都開始綠了。林德慧也算是女強人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弟弟被欺負成那樣,她肯定是會不依不饒地想要討個公道的,在捍衛主權方面上,就算逼石毅退學夠狠了,卻也沒見過石磊這麼狠的。就石磊那力道,這是親兒子嗎?不是後爹養的吧,再打就要打死人了……
老師也嚇到了,哪有這麼在辦公室裡打孩子的,一拳一拳往肚子上錘啊,那力道大的,一拳不得把牆打穿?老師趕緊上前拉架,誰知這時石磊甩了甩手腕對班主任說:“劉老師你別怕,這小子結實着呢,也不知道怎麼練的腹肌,我拳頭都打疼了!”
的確石毅的肚子練得就像鐵塊一樣結實,打不壞,但該疼還是疼。他就是咬死了不鬆口,對於石毅來說,這是他青春期最後一次逆反,無論如何都要抗爭的一次,他要和安承澤住在一起。
但他沒辦法,石磊的話就是命令,既然下了就絕無改動的可能。除非他在宿舍住不下去,否則斷無和安承澤在一起的可能性。他想好了,不管怎樣他就是要鬧,要讓老爹意識到,只有安承澤能管得住自己,否則住在哪裡他都會惹事。正好宿舍裡有個讓他看不順眼的傢伙,林德久就這樣裝在槍口上了。
石毅這種做法,其實就像是調皮搗蛋的孩子在利用鬧事來吸引家長的注意力。他這麼多年都沒跟石磊撒過嬌,就這麼一次,他任性一次,用特殊的兇殘的方式在撒嬌。
可是石磊不懂,他沒有太多和孩子交流的經驗,他覺得石毅在搗蛋,搗蛋的孩子就要打服了聽話才行。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在辦公室裡,僵得連林德慧都覺得,其實也沒必要讓人家孩子退學,他們家小久搬宿舍就好了,別打出事來……
洞悉一切的安承澤在外面聽了一會兒,狠狠咬牙,敲門進了辦公室。
石毅還是不懂不明白,可他已經儘可能地抓住了這種感情,絕對不放手。這樣就足夠了,剩下的,由他來做吧。
“老師。”安承澤敲門進入,石毅眼睛一亮,盯着他就不放了,石磊不是傻子,他看到兒子的眼神,一下子就什麼都懂了,長嘆一聲放開石毅,讓他就那麼直愣愣地瞧着安承澤。
林德久也是眼睛一亮,他看看安承澤,又瞧瞧林德慧。在林德久心中,安承澤是暗戀他姐的,不知道爲什麼,林德久很不願意他見到自己姐姐,大概是覺得安承澤配不上姐姐吧。
“安承澤。”班主任也覺得救星來了,到不是說安承澤能力強大到班級裡就他說了算,老師也要依仗他的程度。而是石毅只聽安承澤的話,這匹悍馬哪怕是在發瘋,安承澤上前摸摸毛,他就會冷靜下來。當然班主任是不會說出來管管石毅之類的話,而是期待地看着他。
安承澤先是和林德慧打了聲招呼,餘光瞥見石毅那邊又要炸,對林德久點點頭,向石磊問個好,這才走向石毅。走到他身邊,輕輕拍拍他身上的灰,擦擦他額上的汗,石毅有些發狂的視線漸漸冷靜下來,變得像個順毛的大狼狗,乖乖地讓安承澤撫摸。
安撫下石毅有些鑽牛角尖的情緒後,安承澤給他擦汗的手猛地一擡,有力的一巴掌扇在石毅臉上,將他正直視自己的臉扇到一旁。
“啪”的一聲響,很清脆,但其實並不重,比起石磊那幾個拳頭差遠了,卻重重地拍進所有人心中。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石毅怎麼說也是個大小夥子,就算石磊在學校就直接收拾他其實十分無禮,但也注意到他的臉面沒有打臉。事實上對於石家父子來說,方纔那一番拳打腳踢不過是家常便飯,老子看看兒子抗打擊能力,沒什麼大不了的。而安承澤這一巴掌,卻十足的重。因爲它不是打在身上,而是打在心上。
石毅不可思議地看着安承澤,完全沒有想過他竟然會在衆人面前這麼對自己,還是在林德慧面前。
“鬧夠了嗎?”安承澤輕飄飄地說,“明明做錯事,死鴨子嘴硬不認錯,心裡舒坦嗎?當面頂撞自己的父親,有禮貌嗎?你當着同學和老師的面,一句話都不聽石叔叔的,和剛纔我打你一巴掌,沒什麼區別,那是你爸!”
沒錯,他喜歡石毅,爲他的心意而感動,可是安承澤深深地渴望着家庭的溫暖,石磊這樣的父親值得尊敬,就算他以前有欠石毅很多,可石毅沒有權利因爲自己的丁點私心而如此不敬父親,這是他的不對。就算他喜歡石毅,眼前這個人也不過是個個子高大的孩子,無論是情商還是閱歷都無法與他相守一生。
不過是晚上分開不在一起睡而已,他們白天依舊同一個學校學習,從早到晚一直到晚自習足足有十幾個小時在一起,還想要什麼,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是,也應該有各自的空間,沒有因爲要整天黏在一起而如此鬧的。這是石毅不對,必須打醒他,罵醒他,哪怕傷到他少年人的玻璃心也要如此,因爲成長就是伴隨着這些痛和難過的。
石毅沒說話,原本有些屈辱的眼神在安承澤平靜的視線下漸漸垂下了頭,低聲說:“我向林德久同學道歉,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還有,爸,我錯了。”
石磊看看兒子再瞧瞧安承澤,長嘆一口氣。這……本來是想讓兒子走回正常路才讓他住校的,可是現在,幾年放養下來,怎麼老子的話都不如小澤、好用了呢?再看小澤那個柳茹如出一轍的性子,其實是他兒子一頭熱吧?只要小澤不搭理他,他兒子應該就會放棄……放棄個頭啊!自己兒子自己清楚,這小子絕對能幹出搶人跑的事情,絕對能啊!
得了,趁着石毅還沒想清楚,安承澤沒哪方面的想法,讓他們暫時分開一下冷一冷,假期帶石毅去大哥家逛逛,讓他見幾個朋友的女兒。當然這不是相親,也就是年輕人多交往交往,都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以後也會有他們自己的關係網。石磊以前也是京市出來的,只是多年沒回來,要重新進入這個圈子也需要時間。本來他大哥打算趁着過年帶他走一圈了,誰知這父子倆一個跑邊境去了,一個追老婆去了,放了石家大哥一個鴿子。
事情就這樣得到了圓滿的解決,石磊回家,安承澤做中間人請石毅林德久姐弟吃了頓飯。席間石毅得很穩重,林德久時不時拿話刺他一下,石老大也都忍下來,讓賠罪就賠罪。好在有林德慧壓着,林德久也不敢太得寸進尺,一頓飯吃得也算圓滿。
飯後石毅林德久回去搬宿舍,兩個人都離開那張上下鋪。說來也怪,自此之後就再沒人睡過那張牀,直到兩人都畢業了,纔有下一屆新生搬進來。
他們回去後,安承澤送林德慧回去,席間林德慧喝了些酒不能開車,安承澤沒有駕照,兩人便打車去京大。四人分開時,林德久與石毅同時轉身,看了安承澤的背影一會兒,又同時收回視線。期間兩人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敵意。
在車上,林德慧接了個電話,安承澤一開始沒注意什麼,後來一句“琛哥”讓他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郭歷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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