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鬧了!你父親該等你等着急了!”周雲飛一把抓住李昭雪的小手,拖着她從書房走出“聽雨樓”。
李昭雪大急,一下子掙脫開去,急道:“叫下人看到,成什麼樣子!”
周雲飛這才收了正行,跟在李昭雪身後,來到李寶清的書房。
李昭雪一推房門,出言道:“爹,女兒來了。”
時近黃昏,房間裡閉着窗戶,有些昏暗,兩人過了片刻才適應了屋裡的環境,李寶清神情漠然的坐在太師椅上,似乎沒有察覺到兩人進來。
李昭雪一見李寶清這個樣子,嚇得不輕,趕忙上前撫着李寶清的胸口,問道:“爹,你這是怎麼了?不要嚇女兒!”
周雲飛注意到李寶清的手裡捏着一張白紙,飄落到地上,信上隱隱約約有字,看不真切。
李昭雪心急父親的身體,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肩膀,疏通了好久,李寶清才悠悠的長吐一口氣,大叫道:“天要亡我李家!天要亡我李家!啊!”
周雲飛一拍李昭雪的肩膀,示意地上的信件,他是一個外人,不好多管對方的家事。
李昭雪低身撿起信紙,藉着餘光閱讀起來,結果臉色越來越白,紅潤的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周雲飛問道:“怎麼回事兒?”
李昭雪將信件遞給周雲飛,神情恍惚道:“是戰書!”
“戰書?”周雲飛疑惑的接過信紙,一目十行,閱讀下來,卻發覺這是一封來自“黃梅幫”的戰書,信上說,今晚月升之時,黃梅幫便要血洗李家大宅!
正在此時,李寶清突然清醒過來,他看見周雲飛站在面前,對他來說卻是陌生人,李寶清驚叫着:“你是什麼人!趕緊出去!滾出去!”
李昭雪安撫着李寶清說道:“爹,他是我的同門師弟,我師父派他來尋我的,不是外人!”
李寶清聽了這話兒漸漸平靜下來,驀地又驚叫起來,對李昭雪說道:“女兒,對,快去找你師父,與你大哥一起,李家不能絕後啊!”他的意思是讓李昭雪與李朝貴趁着對方還沒攻來,去尋影魅婆處避難。
李昭雪哪能扔下李寶清一個人等死,說道:“爹,事情還沒到那一步田地!這黃梅幫究竟什麼來頭,難道咱們城外的三萬壯丁都是吃乾飯的嗎?”
“這……”李寶清一見周雲飛在場,有些話卻不好同李昭雪明講,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說。
李昭雪大急,道:“爹!這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有什麼不好講的!”
周雲飛也在一旁幫腔道:“李族長,晚輩與昭雪師姐實屬同門,你們遇到難處,我自當全力相助!”
李寶清長嘆一聲道:“哎,這都怪我與孫老頭子太貪心的緣故!”
李昭雪問道:“這與孫爺爺有什麼干係?”李寶清這才慢慢的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寶清解釋道:“這兩天城裡冒出個新興的勢力,叫做黃梅幫,行事乖張,毫無規矩可講,我原想除掉這個不懂規矩的幫派,結果派人一查,出乎所料,其實這個黃梅幫,便是山王幫與海王幫合併之後的幫派!”
李昭雪疑惑不解,問道:“幫派之間火併,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啊,這有什麼奇怪的?”
周雲飛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不過這始終是李家的家事,他作爲一個外人不好多嘴,只在一旁靜靜的聽着。
李寶清面上帶着愧色,說道:“女兒啊,事到如今,爹爹也不瞞你了,海王幫,海王幫是爹爹一手建立起來的!”
“啊!”李昭雪吃驚不少,她根本沒有辦法把慈眉善目的爹爹會與作惡多端,橫行鄉里的惡勢力聯繫在一起,不過到了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她顧不上許多,接着問道:“既然海王幫是爹爹的勢力,爲何現在反過來要對付咱們呢?”
李寶清搖着頭,說道:“這中間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和尚,正是這個和尚策反了山王幫與海王幫的兩大龍頭,與我們爲敵。”
周雲飛聽到“和尚”二字,豎起了耳朵,第一次插言道:“李族長,關於這個和尚,你查沒查到更多的消息?”
李寶清瞧了瞧周雲飛,似乎眼前這個小夥子給了他不錯的印象,他說道:“關於這個神秘和尚,我接連派人去查,結果全是活的出去,死的回來,半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哎!今天又收到這封戰書,看來李家的百年基業,挨不過今晚了……”
李寶清越說越傷心,眼裡含着淚水,老淚縱橫的低聲哭泣起來。
李昭雪上前拍着李寶清的後背,生怕他一個喘不上氣,暈死過去,眼神哀求着周雲飛,是想讓他出個注意。
周雲飛原本不想插手此事,不過他架不住李昭雪的悲情攻勢,出言道:“李族長,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李寶清一聽這話兒來了精神,一下子直起身子,急切的問道:“後生,還有什麼轉機?”
周雲飛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山王幫的後面是孫家,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寶清用力的點點頭,道:“真的!真的!大家族面上和氣,但是背地裡總會養一些地痞流氓,不叫旁人知道,去辦一些不好出面的事情!”
周雲飛說道:“這就對了!既然事情與李家、孫家兩家有關,李族長爲何只想着獨自承受,不把孫家拉進來一塊來個攻守同盟?”
“攻守同盟?”李寶清嘴裡唸叨着這個新鮮的詞彙,不過人老成精的他立刻明白了周雲飛的意思,一拍大腿,說道:“這個辦法好!兩家惹的禍,可不能叫一家擔責任!我得把孫老頭拉進來!後生,還有什麼計謀?說來我聽聽!”
周雲飛頓了頓,又說道:“這是長久之計,只要能捱得住黃梅幫今晚的進攻,便是反攻黃梅幫的上上之計!不過現在嘛……”
李寶清急得火燒火燎的,快被周雲飛的大喘氣急出喉瘡來,李昭雪眼神幽怨的看着周雲飛,似乎在責備他,周雲飛嚇得臉上一熱,接着說道:“眼下之計,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一個字,逃!”
“不行!”李寶清一聽這個辦法,連想也沒想,斷然拒絕道:“李家百年基業,斷然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李寶清的反應在周雲飛的意料之中,古人的鄉土情結極重,對於田地、家產更爲重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丟棄一切逃走的。
周雲飛說道:“李族長,請你想一想,若是你都死了,財產再多,有什麼用?可是人若是活着,多少萬貫家財都能有掙回來的一天,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寶清啞口無言,他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可是怎麼能拉下一張老臉,對一個後輩認錯?
李昭雪做女兒的,哪能不知道爹爹的心思,她在旁邊幫襯道:“爹爹,您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咱們先避一避,等到安全之後,咱們再反攻回來,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到女兒說了軟話兒,李寶清猶猶豫豫說道:“女兒,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避一避也好。可是,問題是,咱們去哪裡避難啊?”
周雲飛信心滿滿的說道:“李族長,晚輩已經想好了,我們可以暫住海瀾寺!”
“海瀾寺?不行!我不去!”李寶清又是一個勁兒的猛搖頭,打死也不去海瀾寺。
李昭雪不解的問道:“爹爹,爲什麼不去啊?我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寶清嘀咕道:“我以前與海瀾寺有過節,人家和尚不一定會收留咱們!”
周雲飛哈哈大笑道:“孫族長儘管放心,晚輩與海瀾寺住持玄覺大師是生死之交,一定會不計前嫌的!”
李昭雪白了周雲飛一眼,周雲飛老臉一紅,扭頭向外瞧去,看見天色越來越暗,心裡也有些着急。
“咱們這就動身吧!要疏散下人,聚集族人,尋找馬車,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李昭雪終於做了決定,立刻將李家的心腹招來,命令下去,各自行動起來。
此刻周雲飛見到李昭雪從容不迫的樣子,才發覺李昭雪身爲大族千金的風範,這與記憶之中的女俠迥然不同,對於李昭雪的愛慕之情又添了三分。
又過了幾個時辰,李家大宅裡的族人們在李昭雪的指揮下,忙活的七七八八,老幼婦孺已經上路,只剩下最後一批人員等在宅子裡保護李昭雪與李寶清。
大家族裡的家丁平時就要接受訓練,在關鍵時刻可起到保護主子的重任。
李昭雪忙昏了頭,這時纔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她問道李寶清:“爹爹,大哥在哪?”
李寶清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鬼混!不要管他,死了痛快!”
李昭雪知道這是爹爹說的氣話,他拉過一個心腹家丁,對他吩咐一定要找到李朝貴,與他一同趕到海瀾寺會合。
正當說話的時候,一支響箭竄天而去,飛到半空之中,爆裂而開,亮出一團黃色的梅花圖案。
衆人擡頭望去,李寶清微顫着聲音說道:“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