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一層又一層的黑幔遮蔽,空氣裡沒有一絲風,這個夜沉悶悶的。
亥時,雷聲滾滾,不過片刻豆粒大的雨滴砸了下來,屋檐上噼裡啪啦。
魯國公府衆人都睡了,外院,三老爺洛文善的書房,隨着一道閃電的劈下,一卷風襲來衝開了一扇窗,窗戶裡光着上身的小廝尋芳正仰躺在桌面上,兩腿之間夾着三老爺,三老爺扛着尋芳的雙腿,屁|股就如打擺子似的晃動。
淫靡的聲響啪啪,雷電一閃而過,屋子裡恢復暈黃,隨着三老爺的一聲低吼,兩個人都靜止了。
片刻,三老爺舒服的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的坐到了椅子上,桌面上的尋芳也緩過了氣來,攏上衣衫,一邊繫着褲子一邊道:“賴金剛已着人來回話了,事情有眉目了,且是大好的消息,是老天爺也在幫三老爺您。”
遂尋芳便將寒煙之事說了。
摟着三老爺的脖子,道:“咱們有了內應,事情就更好辦了。”
三老爺下巴上留着一撮毛,捋了捋道:“如此,你放手去做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尋芳笑的好不得意,“是咱們的好消息。”
三老爺哈哈大笑,“不錯,是咱們的好消息。”瞧着尋芳通紅的小嘴,不免又動了慾念,兩個摟着又親做一團。
正在此時,這邊書房的院門“咣噹”一聲被撞開了,洛文儒帶着人闖了進來,洛文善猛的推開尋芳,纔將站起來,房屋門就被推開了,當洛文儒瞧見衣衫不整的兩人,先是一陣錯愕,遂即面呈青色,哆嗦着手指着洛文善道:“你?!”
“來人啊,給我把三老爺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吳明瑞當下撲上去一把鎖住洛文善,緊接着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僕就將繩索纏了上去,洛文善大怒,“我娘還沒死呢,你就這麼急着清除異己。”
洛文儒氣的了不得,“你心裡竟是如此想我的?罷罷,隨你怎麼想吧,我自己知道自己對得起天地良心便可。”
“來人,去把那個小廝也捆起來,咱們家裡容不下這種勾壞主子的妖孽,發賣出去。”
尋芳是三老爺和賴金剛等混混聯絡的節點,是萬萬不能有事的,洛文善遂即道:“你綁我可以,綁他可不行,他不是咱們家的奴才,是良民,大哥,但凡你還認我這個弟弟,看我的面子,把他趕出去就罷了,別枉殺了。”
洛文儒又是一噎,“我何曾濫殺過無辜?你當我是殺人魔頭還是怎的。”他是真不知自己在這個弟弟的心裡竟是如此不堪。
羞愧難當,厲喝道:“把這個妖孽給我攆出去。”
“是。”又一個男僕上來,鉗住尋芳壓着就往外走,尋芳也急了,迴轉過頭來嗷嗷的喊叫,“三老爺,三老爺。”
洛文善心想,時不我待,再也顧不上什麼了,便暗示着喊道:“你在外頭自便吧,好生過活,從此後怕是再不能相見了。”
兩個狼狽爲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各自知道彼此,尋芳當即領會便喊道:“三老爺放心,奴才自便,定不負您的期盼。”
見他兩個男人,喊來喊去彷彿生離死別的深情,洛文儒看不慣,指着洛文善道:“你簡直侮辱門風。”
再不和三老爺多言,立即把三老爺押進了給他準備好的院子裡,這院子位置偏僻,正堪做面壁思過之用。
魯國公的這一突然發難暫且擱置不表,卻說田莊上,昨夜下了一場好雨,把天空都洗淨了,早上起來,洛瑾瑤在林子裡轉悠,就見果子上都掛着水珠,瞧起來越發水靈香甜,挎着柳條編的小籃子摘了滿滿一籃回去孝敬周氏。
這會兒周氏屋裡有客人,是莊頭媳婦鄭嫂子過來問安,閒話家常時便提到這西山腳下有個山谷,山谷里長滿了一種小蘭花。
“夫人是見慣了好花的,不防頭就去瞧瞧咱們山野裡的這片野花,也是別有趣味兒的,反正離着咱們莊子也不甚遠。夫人您瞧見我給您送來的這人蔘果了沒有,也是從那山谷裡摘來的。”
周氏便笑道:“你正說到我心坎上去了,我正嫌煩悶的慌,可我們娘兒們在家裡關久了,腿腳就吃不住力,別說爬山了,只說我這個女兒,你讓她多走幾步路都要喘的,敢問嫂子說的那個山谷可能坐車去嗎?”
鄭嫂子就笑道:“這山谷啊平坦着呢,路都被咱們踩平了,正好夫人您有車,坐車去正好。”
洛瑾瑤便攛掇道:“阿孃,這個莊子也被我轉悠遍了,我也嫌無好景可賞呢,鄭嫂子來的正是時候,咱們用過早膳,收拾一下就去瞧個新鮮,行不行啊,阿孃。”
“行,我的小祖宗。”周氏點着洛瑾瑤道:“嫂子您瞧瞧,都是成了親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說風就是雨,一點也不穩重。”
鄭嫂子笑道:“您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疼的狠了還不是人之常情。罷了,夫人您忙着,我去了。”
周氏自讓丫頭送出門去不提。
片刻,周氏母女要出去遊玩的消息就傳達了下去,彼時寒煙正在井水旁漿洗衣物,聽到消息就覷着個空兒偷偷溜了出去,一路上暢通無阻。
等她再回來時,馬車已停在院門口了,紅薇正沉着臉站在外頭,見了寒煙,一把扭住她的耳朵就罵,“作死的賤蹄子,讓你漿洗衣物,你跑哪裡去偷懶了。”
寒煙早想好了託詞,“我去解手了。”這裡茅房是蓋在外頭的,偌大的莊子攏共就那一個大的。
“夫人出來了,紅薇你快着些。”
寒煙抻着脖子看,紅薇一巴掌打下她的頭,罵道:“還當自己是一等的貼身大丫頭呢,夫人小姐可用不着你湊過去獻殷勤。”
一時又聽碧雲喊小姐出來了,登車了,寒煙心裡發急,就怕那邊準備不急,額頭冒汗,放□段哀求道:“原咱們也是玩在一塊的好姐妹,我現下落魄了,到不了別人糟踐我,沒成想糟踐我的竟是你。紅薇姐姐,我哪裡得罪過你嗎,求你放過我,以前都是我在小姐跟前伺候,別人伺候我哪裡放心得下,要麼你們都坐車,我跟在後邊跑還不成?”
紅薇冷笑道,牢牢堵住了寒煙的視線,“你這會兒又知道小姐了,先前做什麼去了,晚了。”
一會兒周氏和洛瑾瑤等都上了車了,碧雲過來求情道:“你就憐惜一下她這一片悔過的心吧,她既然想跟着,就讓她跟在車後邊跑吧,原就是踏青遊玩的,馬車走不快的。”
寒煙聽了感激不盡碧雲,心裡想道:念在你對我的這一片情,我就讓他們饒你一命。
如此一番話語,那邊馬車已發動了,錢金銀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護衛在左右,寒煙果跟在後面跑。
卻說賴金剛等人,自打那個來踩點的假婆子和寒煙串通一氣,便把兄弟們都埋伏在了山裡頭,此番接到了寒煙的通信,個個摩拳擦掌,這一起子人,都是亡命天涯之輩,爲了銀子什麼事不能幹。
禿尾巴便道:“哥哥,那山谷我早已查探過了,形如一個口袋子,進出只一條路,等那夥娘們進去了,咱們把路口一封,弄死她們還不如砍瓜切菜一樣簡單嗎。”
賴金剛點頭應是,“就這麼幹。”
遂揚聲鼓動道:“兄弟們,都聽見了吧。”
衆人應和:“聽見了。”
賴金剛便道:“幹完這一票,和三老爺瓜分了魯國公府的財貨,咱們就拆夥,各自回原籍,在鄉下買上大片的地,咱們也做個舒舒坦坦的大地主。”
手底下的嘍囉頓時興奮的兩眼冒光,呼呼喝喝道:“回家做地主去,做地主去。”
一個探子疾步跑來,通報道:“老大,點子進口袋了。”
賴金剛一陣興奮,揮舞起手臂就道:“兄弟們,上。”
田莊上,果林中間的大院子外頭已被穿着兵服拿着刀劍的軍士給團團圍住了,堂屋裡,娘兩個坐在一處,皆面色凝重。
綠蘿煮了兩碗茶送上來,道:“夫人,小姐,吃杯茶醒醒神吧,姑爺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再說了,還有那麼些五城兵馬司的人呢。”
周氏便道:“給老爺報信的人派出去了沒有。”
綠蘿道:“姑爺一去就派出去了。”
“但願紅薇碧雲她們幾個也都平安無事,阿彌陀佛。”周氏合手念道。
“馬車裡坐着那些當兵的呢,奴婢想,這些男子漢們還能護不住紅薇幾個女子,那也太沒用了些。”
“是啊,阿孃,咱們是關心則亂。抓住了這夥賊人還不算什麼,後面的事還要靠阿孃您支撐着呢。”
“我知道。”周氏拍拍洛瑾瑤。
山谷之中,賴金剛等人已衝了進來,將馬車團團圍住,與此同時,馬車裡藏着的軍士也即刻跳了出來,山谷外頭,五城兵馬司的人持着弓箭將這白來號人給圈了起來,錢金銀騎在馬上不動如山,笑道:“呦,這不是來咱們國公府要賬的爺們嗎,怎麼又做起了強盜的勾當。”
賴金剛等混混又驚又怒又慌,瞪直雙眼,始知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