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櫟……
這名字落在耳邊,客廳裡幾個人齊齊一怔,擡眼看了過去。
畫面裡女主持人俏麗的面容一閃而過,樓道上“噔噔噔”一陣腳步聲傳來,披散着頭髮的江蔚然突然衝到眼前,拿了遙控器按了快退鍵。
新聞又播放一遍,她握着遙控器,便好像雕塑一樣呆在原地。
“蔚然。”靳允卿許久未見她,心情自然頗爲複雜,看着她一頭酒紅色的大波浪卷長髮,出聲喚了一句。
“允卿。”江蔚然猛地扭頭,雙手抓着他一隻胳膊,聲音焦急道,“不會的。江櫟他雖然愛玩,卻從來看不上強迫女生,他怎麼可能做下強姦這樣的事情呢!”
“你別緊張。”靳允卿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這事情還沒弄清楚呢。”
“不會的。”江蔚然依舊是緊緊地抓着她的胳膊,“江櫟不可能做出強姦這樣的事情,不可能。”
“你別激動。”靳允卿一隻手拍着她的肩膀,江蔚然便猛地仰頭看他,“我弟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你相信他對不對?”
她說話的語調緊迫而急切,靳允卿定定地看她一眼,深若古井的一雙眸子滿含憐惜,卻並未答話。
“你不相信他。”江蔚然看着他喃喃地說了一句,抓着他的兩隻手便垂落下去,苦笑道,“你不會撒謊。允卿,你從小就不會撒謊。不確定的事情你寧願不開口。”
她蹣跚學步的時候就認識他,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他不過一個沉默憐惜的眼神,便足以讓她知道,允卿他,並不相信江櫟。
也是,他們姐弟倆向來聲名狼藉,無親無故的人,怎麼可能像她相信自己的弟弟一樣,毫無理由地去相信江櫟呢。
江蔚然恍惚地往後退了一步,扭頭看向蹙着眉的宋望。
雖說有表兄妹這樣的一層關係,可原本也不怎麼往來的。昨晚雖然神志混沌,她也記得,這人是怎麼對自己的。
他厭惡這樣的自己,更別提比她還聲名狼藉的江櫟了。
她的弟弟才十八歲,縱然性格乖戾,平素囂張跋扈,爲所欲爲,卻絕對不可能是強姦犯,他那麼自負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去強迫女生呢。
他挺拔帥氣,走起路都是虎虎生風的,多的是女生投懷送抱啊!
他脾氣那麼差,女生有一丁點矯揉造作他就會煩不勝煩,甩手走人,他怎麼可能強姦女生呢?
可眼下,尚算親近的這幾個人,卻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江櫟,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他們姐弟倆啊!
江蔚然踉蹌着往後退了一步,低着頭怔怔地想了下,正預轉身而出,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頗爲溫柔的“我相信”。
這聲音包容和軟,她便停了步子,擡頭循聲而去。
程思琪大而黑亮的眼睛非常動人,看着她,卻問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江筱雅,已經在你家了嗎?”
江蔚然怔了一秒,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果然如此……
程思琪怔怔地想着,對上她探尋的視線,一時間,倒又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按着她腦海裡那些記憶,明年四月,依依出事,死而復生在徐伊人身上,參加《青梅竹馬》面試,步入娛樂圈。
在這相同的時間,同時發生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光影傳媒臭名昭著的大小姐江蔚然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標誌性地酒紅色長髮,煙燻妝,滿是破洞的衣服,統統不在。
幾乎一夜之間,她變成了相當冷淡的一個人,面對媒體記者,說出了自己在劉依依案發之前見過她一面的事實。
那一段視頻曾經在學校裡引起轟動,因而她記得非常清楚。
按着江蔚然對媒體所言,她在皇庭一號遇到劉依依,劉依依一隻手扒着門縫向她求救,可她因爲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並未放在心上,未曾向她施以援手,非常遺憾。
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應該是什麼呢?
她既然一個人奔跑在皇庭一號,自然是心急如焚地找人,找誰呢?
她在這世間唯一的還可能記掛的親人,自然是江櫟。
她爲什麼找江櫟,自然是她的弟弟,正經歷着讓她必須立馬阻止的事情,這事情重要到,讓她看到有人扒着門縫求救,也能置若罔聞。
雖說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提前了一年,可也許,某些事依舊是按着原定的軌跡在發展變化着。
那,江蔚然前生匪夷所思的變化,便全部有了合理的解釋。
也許正像她一樣,江蔚然,也曾經重生過。
因爲重生,所以她在一夜之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爲重生,所有前世沒有江櫟涉嫌強姦案;因爲重生,所以有了江家宴會上那精彩的一幕,她養妹妹在生日宴會上被曝出*視頻,而她和江櫟,被當時楚家這一輩的掌權人楚洵出現接走。
要是她沒記錯,後來,她的繼母孫虹和養妹江筱雅,死亡收場。
而她,在媒體人評價中形象日益扭轉,她的弟弟江櫟,則同樣脫胎換骨,逐漸拋掉諸多惡習,入主光影。
上一世,江蔚然的人生,似乎,就是在依依被害時間後徹底改變。
所以說,她其實重生在命運的轉折點,憑藉一己之力,改變了自己和弟弟的命運,順帶着,報復了孫虹和江筱雅嗎?
畢竟,江家宴會那一次,她就在現場,很容易就辨識出,她那樣一個繼母,佛口蛇心,而她那樣一個後來的妹妹,虛情假意。
如果所有事情提前一年多,那,也許江筱雅已經到了江家,江櫟意氣風發,剛滿十八歲,若說這原本就是一場針對他們姐弟倆的陷害,也不是全無可能。
不,應該是很有可能纔對。
一時間,程思琪腦海裡閃過千頭萬緒,偏偏,對上其他幾人探尋的目光,也只能輕輕一笑,道:“聽同學說起的。她說江筱雅被你爸爸收養了。過些時間就舉辦宴會,將江筱雅介紹給公衆呢。”
按着記憶裡江昊成的說法,江筱雅眼下應該在大二,和江蔚然一個年級,學習成績不錯。
若是已經住進江家,她這隨口而來的話其實也天衣無縫。
果然,江蔚然的臉色一瞬間變了變,咬着牙,也不知道低聲咒罵了一句什麼。
“你爸收養了一個女兒?”靳允卿若有所思,朝着江蔚然,出聲問了句。
“她就是江昊成和孫虹的女兒!”江蔚然顯然氣憤到了極點,連一聲爸也明顯不願意叫了。
她這樣說,靳允卿便和宋望交換了一個眼色,笑着扶了扶她的肩膀,道:“別過於緊張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了。總歸得等事情調查清楚。”
他說着話,略微想了想,又道:“收拾一下,我們陪你一起去看看。”
“沒什麼好收拾的。”江蔚然擡眼看向他,一臉古怪,“那快走吧。江櫟要真的出了事,江昊成都不一定管他。我們現在就去。”
靳允卿伸手在她蓬亂的腦袋上揉了揉:“頭髮梳一下。”
“嗯?”
“梳了頭髮我們再去。”靳允卿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就往洗手間而去。
程思琪記憶裡的江蔚然一向囂張跋扈,此刻眼見她被靳允卿一路拉着往洗手間而去,雖說臉上有些不情願,走起路來卻乖巧得很,一時間就詫異地挑挑眉,伸手碰了一下邊上的宋望,道:“蔚然看上去還挺聽話的。”
宋望悶笑一聲:“允卿身體不好,他們兩人一向如此。”
“一向這樣?”程思琪反問了一聲,看着兩人已經進了洗手間,鬆一口氣,坐在了沙發上。
前生的她和江蔚然沒什麼交集,關於她的感情生活還真是沒什麼印象。
“嗯。”宋望略微想了下,應了聲,也緊跟着坐在沙發上將她攬了攬,米需.米.小.說.言侖.壇“一會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看看江櫟到底怎麼回事?”
“好。”總歸待在家裡也無事,程思琪笑着應了聲。
與此同時——
洗手間裡,江蔚然看着鏡子裡自個一頭捲髮,有些煩悶地伸手抓了抓。
她擔心着江櫟,哪裡有心情梳頭髮,可靳允卿從小多病,有時候走幾步都喘,這麼多年,她遷就他已經成了習慣。
江蔚然朝着他努努嘴,將自個手腕上一根皮筋拿了下來。
“我幫你。”靳允卿又笑,他臉色蒼白,相貌清雋瘦削,身體不好,笑起來總是微微抿着脣角,看上去非常文弱。
“你身體好一些了嗎?”江蔚然只得將皮筋遞過去,出聲道,“不一般都住到六月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有點事。”靳允卿道。
捲髮梳起來自然麻煩,靳允卿其實也不會,只用手隨意地抓了抓,直接綁皮筋,幫她梳了一個高高的馬尾。
頭髮紮起來便露出她輪廓精巧一張臉,挺漂亮,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模樣。
“哦。”江蔚然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綻開了見面之後第一個笑意,“那你辦完事還去國外嗎?”
不等靳允卿答話,她突然又轉過頭來:“能不能不去?”
靳允卿神色定定地看着她,她又習慣性在自個頭髮上抓了抓:“你不在,我都不怎麼敢去你家。見不上允浩哥。”
一秒天堂,一秒地獄,大抵也不過如此。
靳允卿拍着她肩膀笑了一下:“不去了。你以後想過來就過來。”
江蔚然尚且擔心着江櫟,聽着他的保證,只覺得一顆心登時都安穩起來。
其實去了靳家,也不一定見得到靳允浩。畢竟,他是天倫醫院的院長,每天很忙,總是來去匆匆。
可她還是喜歡去,她無聊地等着靳允浩的時候,總有人陪着她。
而她,其實自己也不曾察覺到,她喜歡被人陪的時候,依賴着靳允卿所帶來的安穩感,很穩固,就好像,無論周圍所有人怎麼變,他永遠在那裡。
安靜的、溫和的、沉靜的、令人放鬆的……
他們三個其實從小一起長大,靳允浩身體好,小時候很有主意,她追隨聽從他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靳允卿,卻是她總要下意識去遷就的那一個。
也是習慣。
兩個人在洗手間待的時間其實也不長,再出去,沙發上的程思琪和宋望自然起身,四個人一起往灃陽區派出所而去。
……
江櫟上午被刑拘,他們自然見不到人。
宋望請的律師先進去,他們四人便等在距離派出所不遠的一間茶城裡。
眼見其他三人都穩如泰山,原本心煩氣躁的江蔚然越發着急,擡眼看相宋望,道:“我們爲什麼不進去,我想進去看看他。”
“按規定,我們現在還不能探視他。”靳允卿抿着茶,聲音不急不緩道,“你彆着急。一會律師出來,大概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表哥有辦法。”江蔚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望,“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你就想辦法讓我進去看看他。”
“有什麼可看的?”宋望身子往沙發裡靠了靠,“律師不是已經進去了?比你有用。乖乖等着,別添亂。”
“可,”江蔚然心急如焚,“我想看看他,看不到他我怎麼能放心?”
“等着吧。”宋望語調淡淡,“總能看見的。如果他犯了錯,判決下來你可以探監,如果他沒犯錯,那就更不用緊張了。”
“你!”江蔚然簡直被他這態度氣得怒火攻心。
“別緊張。”邊上的程思琪及時拉了她一把,安撫道,“現在着急沒什麼用。急則生亂,再等等,等律師出來看他怎麼說。江櫟剛進去,派出所外面指不定都是記者,我們一出現,就要被包圍的。”
光影傳媒在圈子裡實力不俗,江家姐弟倆的醜聞又一向挺多,網友獵奇,記者們自然不會錯過。
聽了她這樣的話,江蔚然總算暫時安靜下來,也纔有機會,好好地打量着眼前的程思琪。
應該和她差不多大,可她看上去就是那種特別招人喜歡的女孩。
四月天氣轉暖,她上面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戴帽子衛衣,身前是一隻短耳朵的灰色兔子圖案,下面配了顏色淺淡的一條緊身牛仔褲,包裹着玲玲修長的兩條腿。此刻,雙腿微微併攏傾身向一側,說話的她看上去十分溫柔。
其實她以前就知道她,畢竟,程思琪相貌太出挑,進了校門就是這一屆新生裡毋庸置疑的校花。
眼下幾個月而過,她已經是學校裡傳奇一樣的女孩,看起來,卻根本一點驕傲的架子都沒有,看一眼,都讓人有說不出的好感。
她也沒化妝,眼眸大而黑亮,鼻樑高且挺直,嘴脣豐潤,再添上優美白皙的頸項,和色澤自然的長髮,怎麼看都乾淨明媚。
江蔚然悵然若失地抓了一把自個酒紅色的髮尾,原本散漫慵懶的宋望微微坐直了身子,伸手握了飄逸杯,添了一盞茶,笑着送到程思琪嘴邊,道:“喝口水。”
江蔚然沒見過宋望這樣溫柔的模樣,靳允卿自然也沒有。
程思琪卻沒有接茶盞,就着杯沿抿了一口,擡眼衝着宋望笑了笑。
他們兩人之間,竟然是這樣的一種相處方式,只看着,都覺得分外甜蜜,好似一對恩愛多年的夫妻。
程思琪喝了茶才注意到其他兩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蔚然便低下頭去,沒有再說話。
不過多會,提着公文包的律師匆匆而來。
“怎麼樣?”江蔚然最先起身,神色激動地問了一句。
“不太好。”律師直言不諱,朝向宋望,“江櫟情緒很激動。而且,據他所說,也的確和受害人發生了關係。只是……”
律師語調頓了一下:“他不承認強姦,說是雙方自願。”
“雙方自願?”宋望低頭捻了捻手指,笑了笑,“雙方自願人家告他強姦?!”
“的確挺蹊蹺。”律師微微蹙眉,“據江櫟所說,當時和他們一起在包廂的還有幾個人,他們可以作證,受害人是自願和他發生關係。”
“還有人?”宋望挑眉又笑,“他口味還挺重。”
他這話陰陽怪氣,提着公文包的律師一時都不曉得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硬着頭皮繼續開口道:“事情就麻煩在這,現場的幾個人站在受害人一方,指認他實施強姦。”
“這……”江蔚然身子晃了一下,“不可能。他們肯定都是江櫟的朋友。怎麼可能污衊他!”
律師擡眼看向她,“真相如何,眼下還很難說。”
“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江蔚然很執拗,目光灼灼地看着律師,後者笑了笑,再沒有出聲。
宋望微微低着頭,捻着自個的手指玩,律師略微想了想,便朝着他開口道:“眼下這情況,對江櫟極爲不利。”
“是挺不利的。”宋望擡起頭來,和邊上站着的靳允卿交換了一個眼神,朝着律師開口道,“按程序準備辯護資料吧。”
“這……”律師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開口道,“知道了。”
江櫟原本已經算的上聲名狼藉,新聞一出,基本上是罵聲一片,公衆輿論一片倒都是指責謾罵聲,爲他辯護,自然也得頂着巨大壓力。
律師的態度都如此勉強,江蔚然一顆心自然沉沉地往下掉。
她狀態不佳,此刻完全六神無主,邊上的靳允卿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她便揪着他的袖子,有些承受不住的哭出聲來。
宋望跟着律師一道先出門,等他離開,趙青從外面匆匆而入,站定在他跟前,低聲說了一句話。
“哦?”宋望挑眉看他,有些玩味地笑了笑,“人呢?”
“讓送到十色去,李侯和程謙已經過去了。”
“嗯。”宋望低頭略微想了想,眼見裡面幾人也跟了出來,便朝着程思琪開口道,“我這有點事,你帶蔚然先回家去。讓她在家裡住兩天。”
“江櫟他!”江蔚然還想說話,宋望直接將她打斷,道,“沒什麼好着急的。總得等律師理理頭緒,你和思琪先回去。”
“聽話。”靳允卿按了按她的肩膀,“江櫟要是真沒犯罪,總有辦法證明清白。”
“好吧。”江蔚然無奈地應了一聲。
程思琪伸手攬了她一下,朝宋望開口道:“你忙吧。我帶她回去。”
宋望點頭笑了笑,眼看她在街邊攔了車,便朝着邊上的靳允卿開口道:“走吧。十色。”
幾人上了車,宋望身形散漫地靠在座位上,他邊上的靳允卿也是。
趙青從後視鏡裡瞧見兩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靳允卿淡淡開口道:“江櫟的那幾個朋友應該有問題。”
“交到這樣一羣朋友,他也挺有問題的。”宋望語氣帶着些鄙夷。
“畢竟年齡還小。”靳允卿低着頭笑了笑。
“已經十八歲了。”宋望冷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一時半會也定不了罪,讓他先擱裡面待着吧。長點記性。”
“估摸着和孫虹有關,剛纔律師也說了,受害人是光影正要捧的小新人。”靳允卿將身子坐直了些。
“不就那麼回事。”宋望又是一聲嗤笑。
“我說,”靳允卿有些無奈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陰陽怪氣的調子,怎麼總也不變。”
“沒聽過本性難移麼?”宋望挑眉看了他一眼。
靳允卿懶得理他,靠回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輕輕地呼吸了兩下。
這兩人湊一起一貫如此,總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趙青只覺得自個大哥慣會欺負脾氣溫和的靳家二公子,也神奇,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他胡亂地想了兩下,不一會,車子到了十色。
宋望下了車,渾身散漫的勁兒便收了些,面無表情地往裡走。
靳允卿走得慢,他便也比平時慢了些,每一次踩出去的步子也都一致,慢條斯理地往裡走。
他遷就,靳允卿自然明白,低着頭默默地笑了一下。
從宋望來京兩人就相識,一晃十多年而過,彼此之間熟識瞭解更甚於他和自己的大哥靳允浩。想到自個那一貫沉着內斂的同胞哥哥,他又難免想到江蔚然,脣角的笑意便慢慢淡了去。
他其實從不強求和蔚然在一起,唯一希望的,也不過她快樂康健。
可眼下,看到她那樣混亂的生活,卻第一次覺得,自己必須接手她以後的人生。
靳允卿心緒百轉,幾人已經到了走廊最裡面的包廂。
“哥,人在裡面。”門口站着的黑衣保鏢話音落地,宋望便挑眉笑了笑,大跨步朝着最裡面而去。
“孟家老四還挺上道。”猴子從裡面迎出來,勾脣說了一句,擡眼朝向靳允卿,笑笑道:“二少好。”
靳允卿朝他笑着點點頭。
“幾個人?”宋望邊走邊問。
“除了那個監製,還有四個。”猴子看着靳允卿面色寡淡的一張臉,聲音低了下去,“那四個就是和江小姐一個包廂的。”
“嗯。”宋望低低應了一聲,他邊上靳允卿的臉色略微變了變,微微低頭,整個人都似乎冷了下去。
宋望臉色也冷,這冷意,在他看見沙發邊上蜷着的男人時,越發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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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軍臉上的傷口被略微收拾了一下,腦袋上甚至還纏着紗布,看見慢步進來的宋望,整個人受驚般瑟縮了一下。
“嚇破膽了?”宋望在他身前半蹲下去,他高挑挺拔,即便蹲下身,也比蜷縮着的男人高上許多,伸手指在男人的傷口上戳了戳,聲音淡得不含一絲情緒。
“我,我……”男人的聲音戰戰兢兢,“你要做什麼?”
“那得看你做了什麼?”宋望說着話,聲音猛地一變,直接反手一巴掌抽在他帶着血跡的一面臉上,啪的一聲響在安靜的室內分外脆亮,他猶覺不夠,又擡手連續抽了兩巴掌,聲音冷厲道,“我的人也動,當真是活膩歪了!”
他手勁大,手上又戴着尾戒,扇巴掌啪啪作響,沒幾下,男人原本破爛的一張臉跟開了花似的。
房間裡自然沒人勸,宋望扇了幾巴掌再起身,邊上站着的一個連忙遞了兩張溼巾到他手邊。
宋望接過來,一邊擦着手,在包廂裡來回走了幾步,看上去還是抑鬱而暴躁。
他的寶貝,他連一個頭髮絲都不捨得碰,有時候晚上纏的她過了些,也是心疼又懊惱,發瘋一般的掐紅了她的脖子,原本已經抑鬱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敢擡眼朝她留有紅痕的脖頸看過去。
眼下,竟有人動了這樣歹毒的心思!
究竟是誰給他的膽!
宋望抑鬱地想着,重重地呼吸着,朝邊上一個男人開口道:“扇,給我扇死他!”
“別,別……”已經被扇懵的男人撲過來就要抱上他的腿,宋望一擡腳,直接朝着他護着血的腦袋踹過去。
不是沒見過他動怒,可每次牽扯到程思琪,他的怒氣總是根本抑制不住。
邊上的男人哪裡還遲疑,高大健碩的男人直接踹了一腳,跨坐在張天軍的身上,左右開弓,噼裡啪啦地扇了起來。
響聲迴盪在房間裡,同樣抱着頭被看管着的其他四人已經有些膽戰心驚。
不等宋望開口,直接撲出來一個,聲音急切地求饒道:“大哥,大哥饒了我。兄弟幾個也是拿錢辦事而已!”
宋望垂眸看了一眼,沒說話。
男人將腦袋在地上磕得砰砰直響,耳邊傳來靳允卿溫柔的一句:“哦?拿誰的錢?”
“這!”男人擡眼看向他,神色閃躲道,“這我們也不知道啊。我們只負責辦事而已。上了她,順帶着拍一組裸……啊……”
他話音未落,靳允卿手邊的水果刀直接飛了出去,直挺挺紮在他伏在地面的一隻手背上。
“你……我……”男人哪裡想到看着人畜無害的他會突然發怒,手上刺痛傳來,抱着胳膊在原地嗷嗷大叫起來。
靳允卿一貫不動怒,此刻這面色冷厲的樣子連猴子也沒見過。
他卻一臉泰然,從沙發上起身,直接彎腰拔了刀,在男人失聲尖叫的時候,反手在他臉上劃了一個叉。
“啊!”男人痛苦地嚎叫聲能刺破耳膜,靳允卿好像沒聽見似的,刀尖點着他的額頭,又問:“你上誰?”
男人哪裡還敢答話,一擡眼,靳允卿手裡的水果刀閃着含光,直飛而下,刺到了他大腿根。
男人靜了一秒,嚎叫着翻滾在地,靳允卿卻一腳踩上他淌着血的手背,看向其他三個人:“要不要說一下,這讓你們辦事的人是誰?”
“饒,饒命!”剩下三個人早已經被嚇破膽,最邊上一個結結巴巴地說了句,撲騰一聲跪在他腳邊,“江夫人,江昊成江董事長的夫人。我說,我什麼都說,手下留情啊!”
“是是是。”邊上另一個男人忙不迭道,“我見的人。是孫虹和一個丫頭片子,都是她們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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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時間和字數都掌控失敗了,掐指頭算了一下,要虐的真的還挺多的,汗,明天繼續吧。也許分個上中下,汗。
然後,嘿嘿,繼續求票。
給阿錦動力繼續虐渣,話說,現在對虐渣渣挺有陰影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