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無念拿了琴親自前往獻護侯府,宋毅聽聞後連忙出門恭候:“拜見翎王殿下,不知殿下登門有何貴幹?”
“姑父不必拘禮,本王前來是想將這把琴送給令愛玉夜郡主。”
“送給漪柔?”宋毅十分不解,翎王送禮何必親自登門,但他並未表現太多便請司空無念進去了。
“姑父,我不便前往內院,麻煩您差人將郡主喚出來可好?”
“好,殿下稍等。”隨後宋毅出了廳,命人去給宋漪柔傳話。
宋漪柔彼時正在牀邊看書,聽聞通傳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又送來了?”
“郡主,殿下怕是久等了,您還是前去瞧瞧吧。”緋月在身邊勸道。
她心感十分無奈,放下手上的書往前廳去了。
“郡主可算來了,本王可等了許久。”司空無念見她前來,笑着對她道。
“殿下,我不知你爲何非要將如此價值連城的古琴送給我,我對此一竅不通,是以這琴對我毫無意義,勞殿下費心了。”
“郡主一竅不通,卻能看出這琴價值連城?”他試探地問道。
“自然是聽別人說的。”她別過頭道。
“只要你想學,本王可以教你。”
“殿下政事繁多,漪柔不敢叨擾,也不敢讓殿下破費。漪柔已經見識翎王殿下財大氣粗,我收回那句話,殿下也收好這琴吧。”她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本王並非諷刺你,若你放在心上,那這琴便當做賠罪了。”他連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解釋道。
宋漪柔實在不耐煩了,擡頭對他道:“好,左不過放在我房中落灰,殿下不心疼便是。”說完她便轉身拿起那把琴,大步踏出了房門。
她出門時正碰上司空漣睿迎面而來,想了想後忽然停下腳步,直直看着司空漣睿:“軒王殿下,與我有婚約的人,是你?”
“你問過姑父了?”他微笑着問道。
“是,不過想必憑我在京中的聲名,殿下也不會願意與我成親,因此,還請殿下出面解除了這婚約。”她低下頭道。
司空漣睿沒有答話,此時司空無念卻剛巧出來聽到一些,問道:“什麼婚約?”
宋漪柔沒有接話,只是擡頭看了司空漣睿一眼,便徑自離去了。
回到汐潞苑後,她把琴隨意擱置後便不再理會了。
雖說接下來數日她都並沒有動這把琴,但如此精美的古琴她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偶爾也會勾一勾琴絃。
她其實十分喜愛這把古琴,即便是從前在玉瞳皇宮裡,如此成色的古琴也十分少見,若是她沒有那不學無術刁蠻跋扈的傳言,她定然會欣然接受這把琴的。
“郡主,長公主來了。”
“快請母親進來。”
司空嫺順路前來看她,仔細詢問她身子的情況後,原本即將出門,卻一轉頭看見了那把琴。
“漪柔房裡怎麼多了一把琴?瞧這琴……怕是十分難尋的。”
“翎王殿下執意相贈,女兒無奈收下,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琴。”
“念兒?他怎會送你如此絕佳的古琴?”司空嫺上前撫摸着琴身和琴絃。
“女兒也不知。我根本不會撫琴,送我本是浪費。”她說着,轉了轉心思,順勢道,“不過既然殿下有心相贈,漪柔簡單學習一番也可。聽聞母親四藝之中琴術最佳,不知可否勞煩母親親自教導女兒。”
”你有此心思,自然可以。”
“多謝母親。”
半月之後,便是平惠長公主壽宴,這一日,各皇族貴臣都會親自到獻護侯府爲之慶賀。
宋漪柔將自己許久前便備好的琴作爲壽禮贈與司空嫺,令她十分歡喜欣慰。
飲宴前的一個時辰供衆人在府內參觀,而她本不願待在紛鬧之處,便獨自去往了席後的小花園。
期間司空無華來找她攀談幾句後,便再無人打擾她的清淨。
正當她欲轉身回席時,司空無念突然出現在前方,如此狹路相逢,她只得淺淺福身:“見過翎王殿下。”
“郡主請起。”他踱步至她身前,湊近了問道,“聽聞郡主正在向姑母學習撫琴,看來你還是在意那把琴的。”
“與其當真落灰,不若有人同它交談。不過殿下若是此時反悔想拿回去,漪柔必拱手相送。”
她直接錯身過去,卻見有一年輕女子朝她迎面走來,她不做理會,徑自離去了。
宴席開始後,宋漪柔見各家小姐都十分熱衷於下場展現才藝,只是輕輕勾脣笑了笑,繼續飲茶並不言語。
此時一個身着玫紅色長裙的女子昂首走至場中,對衆人說道:“各位,小女子不才,近日新學了一首琵琶曲,望予各位一觀,不足之處也請各位提出。”
“好,今日總算能一睹林小姐風采了。”“聽說林小姐才貌雙絕,今日總算是有幸欣賞。”臺下的賓客紛紛喝彩。
未幾,便有擡上了一把鑲玉鳳頸琵琶,只見林雙若衣袂翩翩,坐於琵琶前,緩緩彈了一首《安尋樂》,衆賓客無不讚美,使得林雙若風頭更盛。
面對這些贊聲,林雙若只是微微頷首一笑,彷彿十分謙遜的模樣。
可是當她轉過頭去看司空無念時,卻發現他的雙眼並未注視自己,更沒有想象中的驚豔折服,而是……
她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那是宋漪柔。
林雙若在宋漪柔的雙眼中探尋着,也沒有找到想象中的羨慕之情,她只是皺着眉,林雙若卻不知她是在想:想必這京城之中並無琵琶大家,否則她這樣拙劣的技藝如何當得才貌雙絕?
《安尋樂》這首曲子,自己從前也是練過的,早已滾瓜爛熟的她,自然是錯了一點都能察覺。
林雙若不管這麼多,看着她笑道:“聽聞玉夜郡主近日也在研習樂器,不若郡主爲我們演奏一番。”
宋漪柔聞言冷笑,即便她確是在研習樂器,那也是研習琴技,與琵琶何干。不過衆人也都知道她是要給宋漪柔難堪,卻都是靜坐看笑話。
“你是什麼身份?當今陛下都不曾如此要求,你一個官家小姐也敢如此?看來樂虞侯府真是好家教啊。”司空嫺怒道。
“母親,無妨,適逢女兒學有小成,獻醜一曲也無不可。不過,自然不是什麼琵琶都配得上我,就請貴府請出最好的琵琶,供我演奏吧。”
“這……回郡主,臣府上最好的琵琶尚在家中庫房,若是翻找怕是需要時間。”
“那就等。”她微微笑着,看着林雙若坐了下來,“既然想聽,等等又何妨?林小姐不會是怕我技藝高超,讓你掛不住面子吧?”
這激將法可謂十分有用,林雙若如何能信,當下便命人去取。
三刻鐘後,門外小廝捧着一把琵琶入場,在場衆人略識樂器的都知這是一把極爲稀少的小葉紫檀鑲象牙琵琶,在心中紛紛暗歎。
“當真是一把好琵琶。”宋漪柔放下茶盞走下席位,伸出一隻手便握住了琵琶頸部,看得樂虞侯與林雙若心驚膽戰,生怕她損壞了這把絕世琵琶。
當真是一把好琵琶……只是可惜了,今日便要毀了。
她坐於場中,將琵琶置於腿上,便開始了彈奏。
只見她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弄着,雖只是寥寥幾音,卻隱隱聽得出有些功底,又有些生疏。
正當衆人凝神聽着,忽然“啪”的一聲,琵琶上二絃應聲而斷,劃傷了宋漪柔的手指。
她佯怒將琵琶甩開,看了一眼受傷的手指又朝樂虞侯一家看去:“這便是府上最好的琵琶,沒彈幾下就斷了便罷,還將我的手指割破了,只怕是贗品吧。”
林雙若眼見自家最寶貝的琵琶甩在地上,猛然站起身:“郡主技藝不佳,怎怪我家琵琶!”
“就是,郡主不謙虛也便罷了,還毀了這麼好的琵琶。”“聽聞樂虞侯當初尋這琵琶可費了不少功夫,就這麼沒了,唉,誰讓這是玉夜郡主呢。”“郡主又如何,如此珍貴的東西,自然也是要賠的。”“可不是,郡主理當賠償。”
宋漪柔聽着這些一邊倒的言論,只是輕飄飄地回答道:“這把琵琶讓本郡主彈奏乃是它的福氣,斷了自然就是無福消受。不過,我也並非如此不講理,左右獻護侯府寶物良多,改日送上門賠罪不就是了。”
她只是故意如此一說,也知道這琵琶乃是世間絕版,怎是一些寶物可抵,可衆人聽了卻也不敢說什麼。
“這玉夜郡主果真十分跋扈蠻橫。”不知何處傳來一句不忿之聲。
“怎麼,生於小門小戶無法擡頭令你蒙羞了?今日你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或許能祖祠生煙,下輩子與兩位殿下做兄妹呢,到時只怕比我更跋扈吧。”宋漪柔淡淡瞥了那女子一眼,冷聲說道。
司空無念聽她這麼一堵,心裡有些驚訝,虛咳了兩聲。
這時,忽有一女子在席中起身朝長公主道:“長公主,既然林小姐與郡主都已下場一奏,夏侯鸚也願爲各位一舞助興。”
衆人聞此一言,又紛紛私語誇讚這位夏侯小姐舞姿多麼脫俗過人。
宋漪柔卻是在心裡冷哼,一個才貌雙絕,一個又舞姿過人,朝霽何來這麼多才藝出衆的官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