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將周圍的人說得哈哈大笑,卻將白俊的俊臉臊得通紅,白俊不忿地道:“公子,我從來不拿你和小姐說笑,爲何你卻總是不放過我呢!”
卓寧笑道:“那日也不知道是誰擠眉弄眼的讓我獨自去追黃前輩!幸好黃前輩給我面子,不然我如何下臺?”
衆人再次哈哈大笑,再沒有人記得雷宏的慘嚎。黃映雪的臉倏地通紅,一言不發,轉身飛奔下山,打算到同心苑接了張曉彤回跌翠島。
回瀾看着黃映雪的背影,想追,但又放棄了。向白俊擠擠眼,笑道:“白大哥,你什麼時候將夏琴忘記了,我保證再沒有人取笑你了。”
白俊愕然,隨即醒悟到回瀾所說的忘記並不是真的忘記,乃是放下隨緣之意,自然便可以隨意揮灑,落落大方。
卓寧似乎並沒有察覺黃映雪的離去,又或者是不在意,眉毛一挑,抗議道:“回瀾,你是不是還和我一條心?到底誰和你更親?”
回瀾咯咯嬌笑,道:“當然是……”“你”字還未出口,突然臉色大變,拋下衆人疾射下山。
“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白俊掉頭問卓寧,赫然發現卓寧也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和回瀾一同下山了,身法真是快得不可思議。
雷神人和白俊一齊呆在當場。雷德喃喃的道:“他們是怎麼練的?不過一年時間,我練了三千多年也沒法比!”
白俊道:“公子小姐的功力還在其次,他們的胸襟心懷纔是我們沒法比的。”
雷柏道:“還有他們的膽色亦是我們永遠也趕不上的。”
雷兆大聲道:“有這樣的人給我們做後盾,我們還用怕雷宏嗎?雷音,你真是英明!”想起雷音,不免老淚縱橫。雷神人激動萬分,信心滿滿。
白俊對衆人拱手道:“諸位大哥,小弟有些惦念張虎,想到同心苑中一趟,這裡便交給你們了。”
白俊走後,衆人猜測一陣卓寧和回瀾爲何下山,卻沒有什麼頭緒,不過他們也並不擔心。
卓寧和回瀾是發現黃映雪遇險,才疾飛下山相救的。
黃映雪本就靦腆,雖然卓寧的矛頭不是對着她,她還是非常的害臊,一刻也不敢多待,飛奔下山。一邊飛奔,一邊暗恨自己,明明已經決定拋開卓寧了,爲什麼還是這樣敏感,念念不忘的?自己這樣狂奔下山,豈不是着相了嗎?山上的衆人還不知道怎麼取笑呢?卓寧和回瀾才貌相當,感情深厚,哪裡有自己插足的餘地?再說,卓寧人品道法盡皆出衆,自己一個妖精,又哪裡能夠配得上他呢?真是斬不斷,理還亂。想到後來,自悲自憐,自輕自賤,三分慚愧,七分惆悵,渾然不覺自己跑錯了路,已經被一羣黑衣人圍了起來。
待得黃映雪警覺的時候,黑衣人的包圍圈已縮得很小,開始進攻,數道掌力狂轟了過來。黃映雪倉皇迎戰,長袖一展,漫天雪花飄飄而下,雖然此刻不過初秋,秋老虎餘威猶存,亦是立刻寒氣逼人,比數九嚴冬更甚幾分。
跟着黃映雪綵帶飛出,疾點面前的黑衣人面門,目光隨着綵帶投向黑衣人,卻見眼前這人英俊出衆,猶如玉樹臨風,不是卓寧是誰?黃映雪立時一呆,綵帶也下意識的一偏,點上旁邊的黑衣人,赫然發現那人居然也是卓寧!危急之中無暇細思,黃映雪拔身而起,雖然避開了大部分的掌力,卻還是不免被三道掌力擊實。
黃映雪又怒又氣,這掌力中雖然是三分剛勁,七分柔力,和卓寧的掌力的變幻有幾分的類似,但其中蘊涵的力量卻是天差地別,遠遠不及!何況這時她已經看清楚了,周圍圍攻的十多個黑衣人的面容個個都和卓寧一樣,世上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卓寧?這些一定是回瀾曾經遇見過的假卓寧了。她心頭火起,拿出生平絕技,居高臨下揮舞綵帶,瞬間劃了一圈,射出一蓬冰彈,帶着凜凜寒氣分擊黑衣人。
黑衣人卻是分毫不覺,任由冰彈及體,分出一半人躍上半空,每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把閃閃長劍,舞動之際冷氣森森,比黃映雪的風雪冰彈還寒三分,徹骨透髓。黃映雪終年居於冰天雪地之中,自己的功夫也勝在一個“寒”字上,卻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只覺從黑衣人劍上透出的寒氣實非人間氣象,分明冥界魑魅。地上的一半黑衣人也同時揮掌,掌力互相激盪,形成一面力網將黃映雪緊緊圍着。
黃映雪不易抵敵,急忙運功護體,又將風雪冰彈都撤了回來。因她想到烈焰下的夜星兀自寒氣逼人,這些人既然和夜星類似,當然不怕寒氣,只怕風雪冰彈對他們還多有臂助,這樣一來,黃映雪果然好過了很多,只是她也相當絕望,光捱打不還手,她又能堅持多少時候呢?
便在此時,疾風、疾電已經風馳電掣的趕到,半空中一個迴旋,躍上半空的黑衣人已經全部落地。接着卓寧和回瀾雙雙現形,人還未到,掌力先至,地上的黑衣人也全部了賬。
烈焰熊熊。卓寧拱手對黃映雪道:“晚輩言辭不當,致使前輩遇險,真是十分的抱歉。”
黃映雪默然不答,望着火堆呆呆的出神。
回瀾難過的道:“黃姐姐,敵人已經找上你了。真對不起,將你也牽連進來,幸好還沒有損傷,不然我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黃映雪緩緩搖頭,平靜的道:“這不關道友的事,是小女子自己心志不堅,暗心生魔。修道人原本不該有妄想俗念。”她對卓寧和回瀾又改了稱呼,“小女子想明白了,真的要回跌翠島了。兩位道友日後有暇,小女子倒履相迎。”
黃映雪斂衽施禮,飄然遠去,聲音遠遠的傳回來:“若公子和小姐事有不順,寒梅嶺願爲幫襯。”
卓寧和回瀾默然相對,知道黃映雪不管是真的想通了,還是假的想通了,總之是準備放棄了。這樣的事情誰也幫不上忙,所以剛纔兩人才任由黃映雪飛奔下山,他們不放心,神識一直追隨着黃映雪,直到她進了同心苑,才掉頭飛回洗劍園。
白俊到達同心苑的時候,黃映雪也恰好到達。兩人寒暄幾句後聯袂去找張虎兄妹。
張曉彤聽說黃映雪要立刻回去,忽然將白俊拉到一邊,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希望白師傅念在侄女的兩位師傅和白師傅份屬同門的份上,照拂一二。”
白俊心中一陣激動,面上絲毫不露,淡淡的道:“他們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姑娘還要念着他們麼?”
張曉彤神色悽然道:“至少他們待我是極不錯的。”
白俊依然是淡淡的道:“他們現在被公子和小姐禁錮在峨眉山的一個小山谷中,雖然無法出去,卻正好潛心修煉。修道之人,難道還貪圖享受麼?說什麼照拂不照拂的。”
張曉彤黯然道:“白師傅說得也是,當侄女沒有說過吧。”輕輕一嘆,“還是哥哥命好,能遇見白師傅。”
白俊淡然道:“我和姑娘的師傅沒有不同,有什麼好?”
張曉彤久久無語,忽然對白俊深深一福,道:“哥哥走後,父母深以爲念。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佳節,白師傅如果有暇,請帶着哥哥同到清明鎮一聚。”
卓寧和回瀾回到洗劍園,滿地的碎石塵屑已經清理乾淨,大家談笑一陣,各自回房。
第二天,卓寧和回瀾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要主動出擊,儘快到雷澤去找雷宏,說不定真的可以到塵世過中秋呢。
兩人找來雷德,信步走出洗劍園,在峨眉山道上隨意漫步,聽雷德詳細介紹雷澤的情況。
雷德悵然道:“雷澤是一個巨大的沼澤地,只在中央有一塊平地,我們稱之爲雷神臺。我們以前的全部建築都在雷神臺上,非常簡單,十二間屋子和一個大殿環繞着血草莓樹。在雷宏突變前只設立了一個簡單的護罩,因爲雷神氣便是最好的護罩,而且我們對周圍的一切都極其敏感,任何人進入雷澤,都逃不過我們的感覺。現在的情況我不清楚。”
回瀾愕然道:“這麼簡單?溼地沼澤中物種豐富,你們能對整個雷澤中的動物都瞭解麼?有沒有可能有人裝拌成其它的動物悄悄的接近雷神臺?”
雷德道:“雷澤是一個沼澤不錯,但那裡和一般的溼地並不相類,裡面沒有多少其他的生物,本來就非常的簡單。建築一目瞭然,成員也甚是簡單,只有我們十二個雷神人居住在十二間屋子中,連一個多餘的房間也沒有。雷澤除了我們雷神人外,只有極少的一些毒蛇小獸之類的生活在沼澤中,但從來也上不了雷神臺。”
回瀾詫異的問道:“只有十二間屋子,那接下來的雷神人住什麼地方?”
雷德黯然搖頭:“我剛剛傷愈的那天和白俊也商討過這個問題。我以爲公子和小姐聽見了我們的談話。”他想卓寧和回瀾既然能夠在閉關時察覺雷吼的事情,肯定也能聽見自己和白俊的談話,他並不想重提這件傷心的事情,所以也沒有主動找卓寧和回瀾談雷澤的事情。
卓寧淡淡的解釋道:“除非是你們之中有誰遇見是危險,不然我們並不知道你們的事情。探聽別人的隱私是非常不道德的一件事情,我和回瀾都不會做。”
雷德默然片刻,平靜的道:“白俊在聽了我的述說後,也同意我的觀點,雷宏培養我們十一個雷神人只是爲了我們的心肝,所以不需要第十三間屋子。雷神臺上不會有接下來的雷神人降生,或者說當再有雷神人降生的時候,雷神殿已經有很多的空房間了。我們,還有小姐,都是雷宏培養出來的。”將那天對白俊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回瀾越聽臉色越白,回頭搖望隱藏在雲霧中的洗劍園,原來猜測是真的!母親何其無辜!峨眉派何其無辜!卓寧何其無辜!無端端的成了孤兒,被牽扯進來!
卓寧握住回瀾的手,問:“究竟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師傅如何會得到血草莓?那因該是你們防守最嚴密的東西了,現在你肯告訴我們了吧。”
雷德緩緩的道:“不是我以前不告訴你們,而是那其中有很多我也不明白的疑點,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纔好。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最先是雷柏突然生病了,事先沒有一點徵兆,我們紛紛的去探視他。結果雷柏的病是一種瘟疫,我們全部都病了,連雷瑞也不例外,每一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失去了往日的靈覺,這樣一直過了三個多月,我們才逐漸好轉,可即將成熟的血草莓已經被人偷走了。我們傷心、氣憤、卻無力追查,因爲每一個人都甚是虛弱。後來我們的精神稍微的好了一些,便開始調查是誰偷了我們的血草莓,很快便查到是峨眉派的掌門人。羣情激憤,都要立刻要去峨眉山,雷宏及時制止了我們,說我們這時還沒有完全的恢復,早去晚去也沒有區別,不需要急在一時。可我們的病反反覆覆,好得極是緩慢,等我們終於上了峨眉山的時候,小姐已經出生了。老實說,當時我們的重點就在小姐身上,可是好幾次在我們即將得手的時候,總是有意外發生,最終讓小姐逃到了塵世中。我以前總道是小姐的運氣好,現在當然直到是有人暗中幫忙了。”說起往事,雷德的語音還是很平靜,口氣淡淡的。
卓寧也始終很平靜,淡淡的道:“這樣說來,師傅能盜走血草莓,不過是師傅的運氣好,也沒什麼特別的。”
雷德搖了搖頭,道:“我以前一直是勉強自己這樣認爲的,直到此次雷宏突變,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公子,第一,我們雷神人生來具有先天真氣,極少生病。我從出生至今,只生過那一場大病。這場病氣勢既猛又來得突然而且非常奇怪,至今雷瑞也不知道病因。第二,即便是我們全體真的是因爲意外而生病了,你師傅怎麼會知道?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她怎麼將時間拿捏得那麼準?我們原來就極少離開雷澤,即使仙界中幾年見不着一個雷神人,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是因爲生病不能離開雷澤。這個問題一直橫亙在我的心裡,白思不得其解。後來,我們捉住她的時候,我忍不住問她,她說:‘是夜星說的,夜星還說你們遲早要我和一樣。’說完,她便自盡了。這話我二十多年來一直不明白,我一直認爲夜星是一個人,曾經到廣泛查過夜星,現在總算是瞭解了一些。”
雷德的情緒忽然有些激動:“小姐、公子,我不說,你們一定不會知道,其實我們雷神人沒有殺死任何一個峨眉劍仙,她們全部是自盡的!鑑於血草莓被盜和我們奇怪的病情,我們以前一直猜測是峨眉劍仙給我們下了毒,致使我們全體生病。她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讓我們惶恐不安,我們到了峨眉山的時候,我只想抓住她們來考問,可她們都甚是剛烈。……”
回瀾驚疑的看了看卓寧,然後才盯着雷德,不相信的道:“全部是自盡的?這是真的嗎?她們說過什麼沒有?她們和母親不和,卻會爲了母親自盡?”
雷德點點道:“峨眉派內部的事情我們不清楚。她們都是一言不發,只要我們的罡風一過去,便……。說實在的,當時的峨眉劍仙一共有二十多人,個個功力不弱。而我們只有八個人,要是她們全部反抗的話,我們即便是勝利,也必將付出代價,我們並非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強大。後來,我們遇見不願意自盡的肖韻馨,便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個人非常佩服她,既然有鑽地梭那樣的工具,爲什麼不逃走,還要留在峨眉山上?可見峨眉劍仙都雖然女流,但都是血性之人,這也難怪公子和小姐膽色過人了。”說到此處,雷德感慨不已。
回瀾再看一眼卓寧,詫異的道:“師叔不是不想離開峨眉山,而是被困在峨眉山上了。你們自己不是也說過,你們在地下也佈下了氣機,使她無法離開。我和卓寧一直很奇怪,你們既然能夠請朋友幫你們佈下厲害的氣機,爲什麼不請朋友幫你們探察師叔的位置,便是用鐵鍬挖也會將師叔挖出來的。”
雷德也詫異極了,道:“你說的一定的地底的禁制了,那不是我們佈下的,也不是我們請朋友佈下的。我們到峨眉山的時候,那些禁制就存在了。我們原本是不知道有那些禁制的,後來看肖劍仙一直沒有離開峨眉山,才慢慢的察覺到地底另有玄機。才又施了一些法術在那些禁制上,藉此來觀察肖劍仙的動靜。我們還一直猜測是你們峨眉派的人以前佈下的,肖劍仙先是不想離開,後來肖劍仙是因爲自己的功力受損,我們又在上面作了手腳,纔沒辦法離開。我們也沒什麼朋友,有也是類似我們以前和白俊那樣的關係,認識而已,談不上交情,否則這次我們陡逢大難,不會連一個安身之地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