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老張家所發生的事情,張國慶絲毫不知,當然知道了也就那麼一回事。管爹管娘,他還能管隔房侄子?
從那年夏季,他就明白了,他夢寐以求的親情確實抵不過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他的牽掛也就放下了。
他自認俗人,他的心中是媳婦第一,可三個兒子也是他的命根子。如今自家處於人生得意時,他的兒子們都不能換來真心以待。
一旦頹勢呢?
不管是他們對於自己付出享受的理所當然,還是其他原因……
已經不重要了。
說到底他該爲原身還的都還了,贍養父母百年之後,隔得又遠,未來還能有多少人懂得感恩,誰在意。
倒是眼前最讓他在意的還是即將到來最後一波瘋狂,他更明白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難熬,一個不慎將會墜落地獄。
“這次他們推薦你,你怎麼考慮?”
自從那位喪生異國荒丘後與老首長一起歸來的周孝正此時此刻正端坐在書房那張辦公桌前。
人死一了百了外,還有一個結果。
挖出蘿蔔,坑就多了,這不又有空位子等着排排坐。
張國慶苦笑着搖了搖頭,“我還是按部就班,這些老頭子怎麼就盯上我了?”這話說出他也覺得自己可笑。
現在自家除了再也不願意再進一步的老丈人,想要拉上船也好,賣人情也罷,他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選。
“爸,你幫我推了吧。我還是當我的副處有意思,給了再大的官,工資沒漲,沒意思。升得太高,我更怕跌得越快。”
讓自己跨級任職,張國慶倒不擔心,可有些問題他不得不考慮。
這幾年亂得不止人心,還有級別也全打亂了,根本就不講什麼“論資排輩”提升,越級提拔已經屢見不鮮。
只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該還的還是要還的。
現如今工資級別凍結,各種提拔均不與工資掛鉤。很多人上的,下的也快,好一點的回去幹原職。有的回去連原職位都沒有了就閒着。如果再沾點什麼事就一擼到底被隔離審查,連命都保不住。等再過個幾年後,局勢變穩,又再刷一遍。
明知如此,他何必來回折騰。就算身後有老丈人這座大山,可他也不想將來老丈人欠人情,他纔剛過三十,急什麼。
周孝正敲了敲桌面,“真不動心?”
張國慶果斷搖頭。這不是明擺着麼,要升,他早兩年就隨那些哥們一起放飛自我了。
周孝正好笑地看了看他。雖然明知會是這個答案,可他心裡還是很欣慰:能穩住就是最大的優點。
以這小子的資質和智商,想上升確實不需要跨級。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剛上單位就單槍匹馬的接連立功,一直悄無人聲的從中尉到少校,要不是這幾年亂了,估計到大校也不是沒可能。
當然這也有自己幾分面子,起碼誰也不敢冒名領功,可也全是這孩子的個人能力確實了得。如今雖然不講究什麼級別,可這纔是底子。
周孝正沉吟片刻,微微點了點頭,“副職也該去了。”
“好。”張國慶明白這話意思,就是不知他的老上級要調到哪去?不過高升是一定的,以他老丈人的手段不會給自己留下一個擠走同仁的形象。
“正處就比較忙。”周孝正蹙了蹙眉,“免不了要經常開會下基層,這樣一來,嬌嬌又受累了。”
張國慶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議:你才知道?要不然我幹嘛這兩年一直待在副處上不動。
一直當背景牆的三兄弟相視一看,終於有機會開口了。
平安站了起來,“姥爺,我今年已經十四歲。”
周孝正緊盯着他一會,鄭重地點了點頭,“嗯,我跟你爸要是都外出沒在家,你倒是可以撐起門戶。”
六一與五一緊接着站起身,“我們也不小了。”
周孝正見兩小東西緊繃着臉,一時失笑,連連點頭,“確實不小,你爸像你們這麼大就能養家撐起他老張家的門戶。”
兩兄弟聞言高興地擊掌慶祝,看向平安。
平安笑着點點頭。
書房內的氣氛被他們這麼一鬧鬨,哪裡還有剛纔談正事的慎重?
外面客廳內繆麗珊看了看周嬌,指着書房房門,“你說你爸他們談什麼?剛纔沒一點動靜,現在又笑了。還男人進書房,什麼臭毛病。”
周嬌樂呵呵地順着她的手指看向書房,“應該是談他們男人的小秘密。媽,你的毛衣要什麼顏色?”
“別打了,太累,我的毛衣不少了。”
周嬌好笑地看着她,“放心吧,今年我全包給陳嬸她老姐妹。我瞧過樣本,人家織的不錯,一件毛衣手工費才五毛。”
“想通了?我早就說過花點錢少受罪,偏偏你說什麼被外人知道影響不好。”
周嬌能說要不是陳嬸都信任的人,她還是會自己動手嗎?雖然大院裡不少忙人都是交給外人加工,可還是小心點的好。
“我跟你爸的舊毛衣毛褲就不用拆了,那可是你親手打的。”
周嬌汗顏,這是打算留着當傳家寶?
“票夠不夠?”
周嬌點了點頭。自己手上毛線不缺,“連我公婆的都準備好了。”
“那我要件棗紅毛衣。”繆麗珊想想接着說道,“你爸的就不用外人動手,我慢慢來就行。”
周嬌強忍着笑意連連點頭。不過可以理解,她自己就沒打算讓外人替張國慶和她爸打毛衣,只是她媽織的毛衣確定能她爸今年能穿上?
“三個孩子多打幾套,他們長得快,以前的我瞧着都快要短了。”
周嬌無語地看了看她。普通人家有件毛衣都要謝天謝地,還以爲人人都不愁吃不愁穿?寵孩子也不是這麼寵的。
“特別是我們家平安,多打幾件毛衣。等天氣一冷,外面披上新軍裝,讓他們祖孫三代一起往城裡城外轉一圈,哈哈哈……”
周嬌好笑地搖了搖頭。她媽還真不怕事大,最近託人說媒的已經夠多了,她都有些疲於應酬。
尤其某些人比易舒敏還總假裝聽不懂的架勢,想到這裡周嬌眼神一沉。也許,她是該到了指導孩子如何避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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