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璀璨。
蒼穹之空,星星點綴在黑色的幕布上,一閃一閃的,像無數發着光澤的寶石,仔細留意的話,還偶爾可見一閃而逝的流星。
星光之下,森林之上,漠漠夜空中,那閃現出的綠光,像盞盞浮掛在空中燈籠,因綠光是一大片,整個看上去恰如橫坦在天空中的一條閃着綠色星星的小銀河。
夜晚的視野不如白天開闊,但對疾行着的一羣而言,其實也並沒有多少影響,不必極目凝望,隨意一眼就已將前方的情形看清。
那邊綠光距人羣約七八里左右,一眼看去,獸王一溜兒的排開,擺成一字長龍陣,目測其長度,足有百餘丈,寬度則無法預測,因獸王的眼睛冒着光芒,一片混亂,分不清層次。
看顏色,獸王們身着衣袍各異,各色俱全,五顏六色,五花八門的衣色交錯參雜在一起,真是五彩紛呈。
男女俱有的獸王羣,高矮不一,胖瘦不等,其外形更是各具其色,嬌俏,妖嬈,剛毅,威猛,高大健壯,精巧玲瓏,無一不有。
僅僅一眺後,一衆識天境人如同九冬之時被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一股冷意從頭溜躥至腳,又自表及裡,一時渾身寒涼。
前面的蓋獸王,不是幾十只,而是數百隻。
一羣高階魔獸就夠讓人手忙腳亂的了,那麼一大堆獸王,如果一涌而上,他們甭說是還手,就是連招架之力都沒有,結果也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任獸宰割。
而且,這一批獸王的實力,與前一指相比,那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當然,在天上的是眼前的這一羣。
其氣勢未出,其氣息遠遠撲來,如刀峰冷冽逼人。
部分被獸王們的一點點兒氣息襲至的人,更是在剎那間驚得滲出一身的冷汗,那汗竟一下子就浸溼底衣,人人脖子後冷風“嗖嗖”直冒。
竟是他?
遠遠一望,寒清安微微一愕,轉而露在面具外的一雙眼睛閃了閃,看看夜風中神色安然的少年,似霍然大悟般的笑笑。
安若閒的神態安閒,人如其名,真正的名符其實。
八大面具衛、玉紫幽等人的表情只在最初有剎那的變化,稍稍便一切如常。
笑得眉眼彎彎的水嘯,抱着琴,由飛飛揹着,迎着前方的獸王們飛行,翩然的背影落在衆人眼中,翩若驚鴻,似神似仙。
眼中劃過驚豔的人,忙忙跟上,一大片人呼啦啦的掠過天空,留下陣陣陣風。
相距尚遠,飛飛頭頂的螺旋角浮出一層晶光,像頂着一隻大大的水晶球,待約一里左右時,水晶球迸開,光華四射。
那灑開的銀光,像升空旭日發出的淡淡鋒芒,普照八方,照得天空一片霍亮。
獸王們與人羣皆被銀光沐照,人眼與獸眼,被渡上了一層美麗的光暈,只只閃閃生輝,美不可言。
擺出一字長龍陣的獸王們,以目光迎接着人類接近。
相距約十餘丈,人們減速,當相近一丈左右時,不約而同的止步不前,唯有小小的綠馬飛蹄不收。
待相隔不及三尺之距,飛飛才慢悠悠的靜止,昂首挺腰,以雄糾糾的姿勢傲對數百獸王。
當他昂頭的那一剎那,獸王眼裡飛快的劃一絲驚悚,那變化太快,快得鮮少有人察覺。
立在飛飛翅膀間的水嘯,瞅着獸王陣最前方那表情訕訕的紅衣男子,含笑不語。
那男子,容顏俊美,紅衣如烈火。
正是那位鼠王谷的火鼠之王。
只是,鼠王的表情,很令人尋味。
而此際,瞧着近在眼前的人兒,鼠王倍覺頭疼,他覺得,他一定是跟眼前這位風華傾城的少年前輩子是對頭,這輩子犯衝,否則,爲何每每都能碰上?
這位大人所經之處,用雞飛狗跳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爲過,這一次還知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呢,可偏偏又有龍皇一族護着,打不得,兇不得,罵不得,說不得,瞧瞧,他什麼都沒做,就被天馬大人警告了。
憋屈,火特憋屈,試問還有比他更憋屈的獸王麼?
異常憋屈的火鼠王,一番糾結無果之後,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一別二年,大人可安好?”
說是笑,其實與哭差不多。
音醫跟獸王們很熟?瞧到那模樣,除知情的寒清安之外,其他人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問號。
嗯啦,她是很好。
“很好。”眉眼一笑,春風漾蕩:“我說,本公子真那麼可怕麼,你瞧瞧你,臉都皺到一堆去了,多影響形象啊,要鎮定,你身後可是跟着幾百號王者呢。”
不其然的,許多人愣住了,那是調侃,赤果果的調侃啊!
獸王們亦一愣,那人類不是音醫,怎麼會跟老大這麼熟?眼神一閃,自然而然的閃過凌厲。
寒清安樂了,清亮的眼睛眨呀眨,滿眼的戲謔。
鼠王的臉都綠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話?明知道他如今處境尷尬,還故意拿這來說事,用人類的話說,這就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這一刻,他第一次覺得實力太高也不是件好事,真的,如果不是因爲他實力最強,自然不會成獸王頭領,更不會成爲被欽點的統領獸領,如果他不是頭領,哪有他的事兒?他站一邊看着就好。
由此可見,實力太強,有時也見得就件好事!
“大人,您覺得,本王還有形象可言麼?”形象?他的形象早在二年前就被打入水底去了。
水嘯想想,那話還真有幾分理,當年第一次見面,她就抹了他的面子,鼠王的形象真的沒法高大呢,如果這次再摞一次他的面子,不知他會不會哭?
想到火鼠王很可能掉眼淚,忍不住大樂,心中的憋悶也一掃而光,眼角眉梢笑意飄逸,念在他給開了一路綠燈的份上,也決定不再爲難他。
“好啦,我忙着呢,你可有忠告要給本公子?”論及正事,她的笑容全斂。
“大人,本王攔不住您,也不敢攔您,關於裡面的事,本王亦不知詳情,迷失森林衆獸王受召而來守護在此,並不能越界線半步。”鼠王差點流淚,來得這麼久什麼也不知,堂堂獸王全部成了爲守門看護,還有比他們這些王者獸更憋屈的麼?
一干獸王無言的低首,在無形之中,氣勢頹萎。
玉紫幽的眉峰一瞥,美眉驟擰,迷失森林獸王俱出,牙樓,爲何竟不知?
河洛圖、安若閒亦暗驚,迷失森林的王者獸都僅只是中層護衛,那裡面,會還有多少更厲害的獸王存在?
迷失森林竟有如此多獸王?!神降大陸的衆識天境神色大變。
不知?!
水嘯也愣住了,成百成千的獸王如鐵桶似的將山林圍住,竟不知自己要守護的是什麼?
她也不願相信這種近乎荒繆的事實,可轉而一想,又釋然,那麼重大的事,又哪會讓獸王們知情,若真讓獸王們知悉,只怕獸王們也會有逆反之心吧。
微微的一頓,不由得轉眸望向玉紫幽,她很想知道,牙樓究竟潛至山林哪一處,才得以查探出連這裡的獸王都不知的秘密。
才一側眸,她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傳音,聲音很輕:“我自另一角潛入,越這一階約萬里,那也是最大的極限,再不能往前一尺。”
水嘯的瞳目微縮,萬里之遙,那或許就是界線?卻裝做是不輕意的撇過視線,還特意的瞅瞅另幾人,以防泄露機密。
“鼠王,你可知上古十大名器?”再看向衆獸王,神色嚴峻。
?
一干人與獸,滿頭霧水,弄不清怎麼不論正事,好好的又扯到上古名器上去了
“上古名器,人獸皆知,最聞名者,當屬凰嘯寶琴。”鼠王雖不知原因,還是很誠實的說出人獸皆知的事實。
“那麼,你可知,與凰嘯琴比肩而立的是什麼?”似是沒有瞧到衆人的疑惑,水嘯又追問一句。
“虎怒鼓!”不約而同的,獸王異口同聲的喊出一個名字。
那一刻,每位獸王的眼裡都浮過一絲驚惶。
虎怒鼓,與凰嘯並列之名器,凰嘯以清音爲萬聲之首,虎怒則以渾厚之聲爲重音之王。
上古名器衆多,多已失蹤,虎怒則是早在凰嘯失蹤前幾千萬年自大陸人眼中消失,留傳下來的只是它的霸道傳說。
雖然早已無蹤,它的名聲卻不曾消失。
除少數的幾位知情者,人羣陣營中亦人人變色。
那情形,真正的是談虎怒色變。
原來都知道啊!
視線掃過,水嘯挑高了眉;“我很明白的告訴你們,你們所守護的就是兇器之王虎怒鼓,它即將出世。”
“什麼?!”驚駭的聲音,在剎那徹夜空。
獸聲,人聲,兩種聲音混合於一,竟如出一轍。
人面,獸王面,駭然慘白。
唯一正常的,就只有水嘯,玉紫幽。
“你說,是虎怒出世?”寒清安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第一次很認真的小心的詢問。
他的胸口竟有些起伏不定,語氣急促。
八衛的視線,緊緊的粘在一抹白衣身上,個個滿眼緊張。
周圍的氣息,驀然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