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憤憤指責莫千青,道:“別看你是皇后指婚,身後又有莫府撐腰,但在這王府裡,你當衆爲難老四便是與王爺過不去。
縱然王爺與老四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但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明着掃他的臉面。
那丫頭也是皇上指婚,雖然身份差了些,可現在也是身居一品誥命,你就是有天大的冤屈與不願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露出來!”
莫千青被說的垂下頭去,眼中滿是不甘。
姚氏卻並不客氣,“你都嫁過來幾年了,爲何肚子還沒有動靜?”
莫千青渾身頓時一僵,臉上慘無人色。
姚氏不屑道:“有時間多哄哄自己的男人,不管是男是女好歹先生一個下來,你也好在這王府裡站得住腳,成天光派人盯着有什麼用!”
莫千青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但卻無言以對。
王公貴族之家,最大的忌諱便是無子。
莫千青心裡委屈但卻說不出口。
她如何不想生個一兒半女的?但風若狐根本就不碰她!
上次她在茶裡下了藥……但結果卻是他寧可看着自己出醜也不碰自己一指頭。
一種從未有過的錯敗感襲上她的心頭,她強咬着牙,把眼中的淚水忍了回去。
她從嫁入王府的那一天便暗暗下定決心,她一定要活的比莫香凝更好!
她絕不要讓莫香凝看她的笑話,不管誰,只要擋了她的路,她勢必除之!
莫千青這邊出了正堂已是把滿腔怨氣全都算在了夏嬰洛的頭上。
那邊夏嬰洛由風若狐抱着離開,她將頭埋在風若狐肩膀上,身體輕輕抖動。
風若狐早已心中有數,道:“想笑便笑,憋着作甚?”
夏嬰洛實在忍得辛苦,擡了頭索性咯咯笑出聲來。
就連他們身後跟着的紅棗與緋雲等丫鬟俱都忍不住露出笑來。
“王爺現在可能已經後悔讓你娶我過門了吧?”夏嬰洛將兩手上包裹嚴實的棉布拆下來,略有得意的歪頭看他。
風若狐微微擡頭,烏黑的雙眸一下望進她的眼睛裡。
她咯咯笑着的神情就像個孩子,宛如一朵未曾被塵世污染的野生白蓮,青澀,但卻純真無邪。
他小心翼翼的望着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又縮回自己那冰冷堅硬的殼裡去。
風若狐的失神讓夏嬰洛瞬間覺察出什麼來,她剛纔好像對他笑了吧?莫不是他又誤會了什麼?
她一邊想着一邊輕輕推了下他的肩膀,“快放我下來……”
風若狐卻靜靜地看着她,好似完全沒聽到她剛纔說的話。
他的心頭不知爲何突然涌出一種難以抑制的感情,就算他閉上眼睛,她的一顰一笑仍留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小公爺?”夏嬰洛提高了聲音,風若狐猛地回過神來,他慌慌張張的轉過頭去,將夏嬰洛放到地上。
身後跟着的幾個丫鬟俱都抿着嘴,想笑卻又不敢笑。
她們在笑小公爺端詳自己的側妃居然也會出神,那樣子就好像他的魂都丟了似的。
而且最近這位爺好似越來越容易相處了,雖然還是經常冷着臉子,但卻鮮有動怒處斬下人的事情發生。
這些變化,她們做下人的看在眼裡,心中俱都暗暗歡喜。
風若狐轉過頭故意不去看夏嬰洛,而是對身邊侍衛長風憶安道:“送夏側妃去聽雪居。”
夏嬰洛知道他有自己的事,也不多問,福禮送他離去。
紅棗等人皆抿嘴望着那位爺逃也似的走了。
風憶安上前拱手道:“請夏側妃上轎……”
夏嬰洛轉身準備上轎,就在這時,自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聲:“表妹?”
夏嬰洛回過頭,但見楊雪怡身穿百花長裙帶着丫鬟自園中走出。
她來到夏嬰洛面前,滿目怒意地盯着她看。
夏嬰洛秀眉微揚,“原來是小嫂……”說着她款款福禮。
這個稱呼倒把楊雪怡氣了個渾身發抖。
昨日之事她已然從下人口中得知了。
原本她可以藉着王府二爺的光,在夏嬰洛進府前先壓她一頭。
卻不想不但此事沒成,她的夫君反被風若狐打斷了腿,至今還在吳氏正妃那裡修養,到現在在也不能與她圓房。
現在聽了這個稱呼,楊雪怡更是氣得渾身發抖,瞪圓了雙眼。
她不斷在心裡咒罵,爲什麼自己總會被這個在夏府不受待見的嫡長女耍弄。
憑什麼!
當初皇后娘娘將她指婚給小公爺的時候,她可是一萬個不願意。
雖說是嫁入王府,但這位小公爺可是位煞神,她只要一想起這事便茶飯不思,幾乎愁白了頭髮。
可後來她聽聞小公爺親自在皇上面前求賜婚,指名要娶夏嬰洛爲側妃。
楊雪怡的心裡別提有多痛快了,敢嫁給小公爺?夏嬰洛純粹是自尋死路!
可現實卻無情的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就是這位人見人怕的鐵面狐狸,衆人口中所傳的無情之人,他卻處處護着夏嬰洛。
就在剛纔,她還親眼看着小公爺抱着夏嬰洛,雖然隔着有些遠,但她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溫柔。
難道……真的是她選錯了人?
還是……夏嬰洛故意攪黃了自己的好事?
楊雪怡剛纔遠遠站在園中,頓時覺得那位小公爺的模樣也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嚇人。
而且跟二爺比起來,他更加高大英武。
如果當初真的是她嫁給了小公爺,那麼現在被那男人抱在懷裡的……就應該是她了……
想到這裡,她的臉上突然覺得火燒火燎,神情也極爲不自然起來。
夏嬰洛昨夜並沒有休息好,這會倒真的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覺,見楊雪怡只是對她怒目而視,她也有些懶得理她。
“風侍衛,我累了,回吧……”
楊雪怡見她轉身要走,不由一股邪火衝上腦門,脫口道:“表妹爲何走的這般急?難道是心虛不敢見我?”
夏嬰洛聽了這話不禁哭笑不得。
“小嫂這話說的好奇怪,依着規矩我剛纔禮也見了,爲何不能走?”
“你既然知道我現在是你小嫂還敢這般放肆!”楊雪怡一甩帕子,“難道你敬茶之時王爺和母妃沒有教你規矩不成?”
其實楊雪怡因爲上次夏初藍的事被夏嬰洛嚇着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敢再惹是生非。
但是現在她自持身份壓着對方一頭,所以便露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來。
夏嬰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沒想到表姐這麼快便叫起母妃來了,不過我記得表姐你還沒有跟二爺圓房吧……”
見楊雪怡愣神的功夫夏嬰洛繼續道:“想必你也沒有給王爺和王妃敬茶,怎麼能算是王府的兒媳婦呢?
我剛纔是因着你是我的表姐才故意高看你一眼,現在若要講規矩,論起身份來,你卻是還要叫我一聲夏側妃,給我請安呢!”
楊雪怡臉上表情頓時一僵,雙手死死揪着帕子,咬牙切齒道:“夏嬰洛……
你別忘了,你只是個商人之女,這裡王府高門大宅由不得你猖狂!別以爲現在你得了小公爺的寵,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夏嬰洛見她一張臉上猙獰畢現,不由感到一絲厭煩:“我哭與不哭怎麼論也不干你的事吧?有功夫還是多想想怎麼討得二嫂喜歡,賞你個圓房的機會纔是。”
夏嬰洛故意提起二爺的正妃吳氏,楊雪怡的臉頓時一白。
吳氏對她的敵意非常明顯,現在她又藉着二爺養傷的機會獨自霸佔了二爺,弄得她現在連二爺的面也見不着……如何能圓房?
“看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我還是勸你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夏嬰洛冷哼一聲,臉上的笑容轉瞬不見了。
這明目張膽的威脅氣得楊雪怡渾身都在顫抖。
夏嬰洛卻不再理她,帶着丫鬟轉身上了轎子離開了。
楊雪怡氣的一把揪住身側的一株花樹,將那上面的葉片一把把的扯下來,丟到地上狠狠地踩踏,直到它們爛做一團。
楊雪怡身邊的丫鬟忙急忙過來勸慰:“小姐,當心氣壞了身子!”
誰知,這一聲‘小姐’的稱呼更讓楊雪怡氣惱。,
她轉身便甩了那丫鬟一記耳光。
“給我閉嘴!”
那丫鬟委屈地捂着臉,躲在一邊想哭卻又不敢大聲,只噎得自己身體一顫一顫的。
想起之前一次次敗在夏嬰洛的手上,楊雪怡不由得牙關緊咬:“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哭着跪在我的面前求我!”
風憶安一路護着夏嬰洛的轎子前往聽雪居。
王府內各處都顯露着氣派、尊貴,與夏府那種富戶的宅邸截然不同。
屋脊上威嚴的瓦獸佇立,樑棟、斗拱、檐角等處皆突顯精緻。
遠遠的可以瞧見一池碧水,水面上涼亭迴廊曲折蜿蜒。
池面上佈滿荷葉,陣陣微風吹來,葉片搖曳倒讓她突然思念起夏荷園的那片荷塘來。
轎子在聽雪居門前停下,紅棗扶着夏嬰洛進了院子。
聽雪居面積並不大,但卻處處精緻,顯然是因爲昨日大火燒了她的院子,王府在匆忙中替時收拾出來的。
望着門口‘聽雪居’那三個大字,筆力剛勁有力,狂放中似帶着一股凌厲之氣。
夏嬰洛不由喃喃自語:“此字與小公爺的性子倒有幾分相像……”
緋雲不由微笑着上前低聲道:“此字確實爲小公爺所書,原來這院子不叫這個名字的……”
聽雪居?
夏嬰洛不覺恍然……
聽雪居與聽雪崖只有一字之差,難道他真的那麼在意那件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