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蘇芊艾套着羽絨服出來了，對着蘇寒揮了揮手道：“哥，我不會輕易讓人有機會傷害我的家人的。還有哥，也不要想得太過於悲觀吧，也許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說完還努力地衝着蘇寒一笑，然後匆匆往外面走去。
蘇寒也跟着妹妹的腳步走出來，只是站在樓梯口，目送着妹妹“噔噔噔噔”地衝下樓去，什麼話也沒有說，直到不見人影，方纔垂下眼簾靜立着。
“小寒，小艾去了肯定就沒事的，你也回去好好睡一會兒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英若敏站在他身後，輕拍着他的肩膀，一臉心疼地看着他。
蘇寒緩緩轉身，卻沒有看母親一眼，就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小寒！”英若敏微皺着眉頭喊住他。
蘇寒頓住腳，仍是沒有回頭，只是視線微微上移，平視着前方，眼睛裡帶着幾分燥意。
英若敏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臉上帶着和藹的微笑，柔柔出聲：“小寒，媽媽知道你擔心小艾，不過這不是萬不得已嗎？你一直都很疼愛她，讓她幫你做這麼一件事情也不爲過吧。”
蘇寒驀地一下擡眼，目光略微透出些許冷意：“媽！她是我妹妹，親妹妹！我不想讓她爲我犯下的錯誤負責。”
英若敏馬上沉下了臉，有些不悅地說道：“小寒，你是在怪媽媽？”
“不！我是在怪自己！我竟然這麼容易就中了別人的道，我真是太不長進了！”蘇寒微嘆一口氣道，“也許小艾一輩子的幸福就毀在我的手裡了。”
“她的幸福和你有很大的關係嗎？”英若敏語氣一下子變得出奇地冷，“我們養了她這麼多年，已經很對得起她了，難道還要爲她的後半輩子也一併負上責任？再說了，她是心甘情願去的，又不是誰逼她去的。”
“可是如果她不關心我的話，她又怎麼會去？我……”蘇寒的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
“行了！”英若敏很是不耐煩地打斷蘇寒的話，“如果萬一你被陶柏鬆弄到牢裡去了，千盛就毀在你手裡了，你難道想成爲這個罪人？我們現在不過是在想個萬全之策。”
蘇寒很是懊惱地看了看媽媽，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英若敏拉起蘇寒的手，語氣又柔和了些許：“小寒，媽媽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這個善良也要看時候，平常不管你多疼愛你那個妹妹，媽媽都沒說過什麼，可是現在你不能意氣用事了。等這件事過後你再想辦法補償她就是了。反正她現在也不是什麼處女之身，也不會和程亦寧在一起，那一個伴侶和兩個伴侶又有什麼關係？”
蘇寒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問道：“媽，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先過了眼前的坎再說。”英若敏擺擺手，對於蘇芊艾的事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好了，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回頭公司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處理呢。”
蘇寒連忙拉住正要走的媽媽，突然急急出聲：“媽，等這件事過後，小艾迴來，您不要再給她燉鷓鴣湯喝行不行？”
英若敏忽地一下轉身，凌厲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蘇寒，厲聲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蘇寒被這目光盯着全身一抖，在他眼裡，母親一直是一個很溫柔優雅的女人，除了那天將蘇芊艾趕走，這是又一次看到母親這樣凜冽的目光，讓他只覺得整個人像掉進了冰窖一般，全身發冷，也讓他一下子變得囁嚅起來。
曾經在這個家裡，很多時候爸爸蘇呈慶說話是說一不二的，接着地位最高的就是一家人捧在手心裡的妹妹蘇芊艾，然後就是媽媽英若敏，最後才輪到蘇寒。
從小到大，他習慣了順着妹妹，哄着父母，爸爸雖然對他挺嚴厲，但也沒有重罵過他，想比之下他還是更懼媽媽，因爲他總覺得媽媽在無形之中有一種威嚴感，讓他不由自主地會產生一種畏懼感。
“小艾她，她到底是，是我妹妹。”
英若敏馬上盛怒出聲：“她算你哪門子妹妹？她不過是你爸爸在外面的野女人生的！千盛本來就是英家的，你應該是千盛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的！小寒，媽媽想說的話早就說過了，不想再在這裡重複一回。媽媽沒讓你親自動手就算了，如果你要心次的話，別怪媽媽真的連你一起趕了出去！”
英若敏說這話的時候，大概是因爲過於激動，竟然大口大口地喘了起來，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煞白，一隻手扶着護欄一隻手捂住胸口。
蘇寒見狀大爲緊張，連忙扶媽媽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幫着她輕撫胸口，一邊低聲安慰：“媽，媽，你別激動，別生氣，冷靜，深呼吸。”
許久以後，英若敏才微微轉了點兒臉色，緩緩擡起頭來，語氣中含着幾分責備地說道：“小寒，你不要怪媽媽心狠，當初媽媽將你的名字由蘇涵改爲蘇寒的時候，你就應該能想象得來媽媽的心裡有多冷。雖然過去了這麼二十多年，但對於你爸爸背叛媽媽這件事，媽媽真的難以嚥下這口氣。雖然你爸爸和陳蘭陵都死了，但是他們的孽種還在，還過得這麼悠哉遊哉，媽媽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你說憑什麼？憑什麼她要過得這麼自在？”
“小寒，英家的產業絕對不給流一分錢到外人身上。如果你再敢說一個不字而幫着外人的話，我情願將這些產業全捐給福利院，我也不會給你留一分錢的。我是你的親孃，你卻一點都不顧及我的感受，你天天說你自己孝敬，你孝敬在哪裡？根本就是天天在氣着我。一個和你沒有多少血緣關係的妹妹，一個懷胎十個月生你養你的親媽，你到底選哪一個？這麼簡單的選擇題你都不會做？”
英若敏真說越激動，憤怒中還摻雜着咬牙切齒，讓蘇寒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在媽媽連珠炮似地說教下，蘇寒終於退了步，很是無奈地說道：“媽，我知道怎麼做的，您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體。”
說的同時，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妹妹的房間，眼睛裡帶着幾分歉意。
誰叫小艾要那麼有主見，還不接受桑岑青的愛意的，如果接受了桑岑青，就不會有這樣的局面出現了，媽媽也就不需要用這樣極端的手段了。
小艾你自求多福了。蘇寒在心裡默唸着。
乍暖還寒時的早晨總是冷的，人們都不願意出門，不過當太陽普照着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此時已是上午十點多了，正享受着最後一天假期的人們，三三兩兩帶着自己的家人一起漫步在N城的大街小巷的，甚是熱鬧。因爲暖暖的太陽高照，很多早上出門穿着羽絨服的人們，都將羽絨服的前面鬆了開來，有的甚至直接脫下挽在了手上。
站在醫院門口的蘇芊艾卻與外面的人們格格不入，身上厚厚的羽絨服並沒有一絲鬆開，還裹着羊毛圍巾，兩隻手一直插在口袋裡，儘管這樣，她卻依然覺得全身冰冷，甚至還不時地打着冷戰。
從家裡出來，她就直奔醫院，只是來到醫院，她卻又邁不開進去的腳步，一直就在這裡站着，只是到底在挨着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早上自從聽了哥哥的話以後，她的心裡就一直沒法平靜下來。
雖然在心裡也狠罵了陶柏鬆很多回，儘管有萬般地不情願，可是爲了哥哥，她還是不得不過來。
那可是她最愛的哥哥，她怎麼能做得到袖手旁觀？
要怪只能怪陶柏鬆太可惡了！
想到“可惡”兩個字，蘇芊艾心裡更寒了。
那個陶柏鬆竟然用這樣的手段來逼迫哥哥，還能指望他對自己手下留情嗎？
蘇芊艾小小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兩個字，嘆着氣的同時，她的目光往四周遠望而去，卻發現周圍沒有一個值得她信賴的人，不由得又失望了起來。
看看時間，自己在這裡已經站了近一個小時了，似乎也沒有什麼指望了，再次長嘆一口氣，她垂頭喪氣地往醫院大門口走進去。
“小艾！小艾！”一聲急切的呼喚聲由遠及近，蘇芊艾聽着不由得精神一凜，隨即眼眶又發起紅來，那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只是她卻假裝沒聽到，繼續慢慢前行。
先前從家裡出來時，她想了許久，最後給蔣心瑤打了個電話，將這件事簡單地講了講。心瑤沒有讓她失望，果然將信息及時地轉給了程亦寧，雖然程亦寧是蝸速過來，不過他好歹也算來了，也許會有辦法幫她渡過這個難關的吧。
不知道爲什麼，在關鍵時刻，她還是想到了程亦寧。
也許他能來，就表示還關心着自己吧？
“小艾！”程亦寧一陣風似地衝到了遐想的蘇芊艾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蘇芊艾頓住腳步，視線中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腳，耳邊還能聽到男人呼吸不均勻的喘息聲，忍下心頭的各種滋味，她醞釀了一番情緒，方纔慢慢擡起頭來，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地漠視着額角還帶着細微汗漬的程亦寧，淡淡地問道：“程少，請問擋着我的路有何貴幹？”
“小艾，你不能進去。”程亦寧不管蘇芊艾的冷淡語氣，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就將她往外面拽。
“幹嘛幹嘛？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嗎？”蘇芊艾故意瞪着他裝着要甩開他的手的樣子來，當然她的力度用得很小，別說此時程亦寧抓得很緊，就是抓得很鬆，她都是甩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