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柩照射進屋子裡,光柱中隱隱可以看到空氣中的微塵。
神迷中察覺到光線的恍惚,王瑤兒下意識的微微蹙了蹙眉,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此時的她正躺在一張牀榻上,然後她就愕然的發現她的手腳已被別人用繩索捆紮了起來,嘴裡也被塞了一團厚厚的棉布,棉布塞得很緊,幾乎快要觸及她的喉嚨。
王瑤兒看出來這間屋子是大伯王立國一家人的住所。
頭上傳來的脹痛感讓她想到了什麼,直起身來,遊目環顧了一下四周,陽光正照射在她的面頰上,王瑤兒心頭一怔:已經是第二天了,今兒金萬福就會對王家下手了。
忽然...
王瑤兒怔住了,她的目光本來是透過窗戶凝視着戶外的陽光的,可是就在她望向窗外的那一刻,她的餘光就瞥見了她此刻身上所穿的衣服,她發現這套陌生的衣服不但不是她自己的,而且還是通體的紅色。赫然是件女子大喜之日所穿的婚衣。
不光是上身,就連下身也被換上了。
如果說之前王瑤兒尚存疑惑的話,那麼這一刻,王瑤兒終於是明白過來王立國此舉的用意了。
意識到危險的王瑤兒立馬就不安份了起來,昏迷中王立國只是捆裹住了她的手腳,不過她還可以依靠着扭動身體亦或者是直起身子蹦跳着運動。她蹦跳着下了牀,一蹦一跳的來到門前,用身子牴觸了幾下屋門。試了幾下後她就明白了沒用,這房門已經被人在外面給上了鎖。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窸窣的聲音,就好像是有人正在外面開着鎖似的。果然窸窣聲過後,屋門豁然就被推開。開門的是王秀兒,王秀兒也沒料到王瑤兒竟會站在屋門背後,所以在門開的一剎那,王秀兒也嚇了一跳。
王瑤兒反應很快。她想趁着門開的間隙蹦出門外去,王立國既然偷偷摸摸的將她打暈也就說明王立國的舉動是他揹着王家的其他人做的。所以她只要是呼喊一聲,或者是被人發現就可救她於苦海。可是現在她的嘴巴被堵,喉嚨明顯發不出聲,所以她只能寄希望被人發現。
她雖反應快,可是她的雙手和雙腳畢竟是被繩索捆紮起來的,她剛往前跳躍了一步。還未跳出門檻,就被反應來的王秀兒在身後給抱住了,王秀兒也絲毫不給她顏面,攬住她的纖腰後就用力一甩,王瑤兒腿腳被捆失去了平衡,就重重的向後摔在了地上。
王秀兒匆匆忙忙的把房門給關上,接着才轉過身來眯着一雙精明的美眸。上下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王瑤兒,似笑非笑的道:“王瑤兒,你可不能跑啊,你跑了我姐姐可怎麼辦?”
王瑤兒方纔被她這麼一甩,直接導致額頭着地,這一撞可撞得不輕,王瑤兒只感覺自己頭腦發昏,眼前發黑。連起身的勁兒都沒有了。
王秀兒看她眉頭緊蹙,精緻的臉龐扭曲了起來。也知道她這一跌磕的不輕。她突然擔心王瑤兒會就此暈厥過去,因爲她要是暈厥了去。又怎麼可能代替自己的姐姐去上花轎?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王秀兒踱步到門邊,警惕的問道:“誰?”
“是我!”
孫氏的回答同樣簡短,王秀兒舒口氣,上前去把屋門打開。孫氏踏進屋來,一眼就看到了伏在地上的王瑤兒,愕然的問道:“秀兒。瑤兒這是......”
“哦,她方纔想逃出去。被我給拉拽了回來。”王秀兒警惕的關上房門,又在屋子裡給上了鎖,轉過身來悠悠的嘆道。
“哎呀秀兒。她倒在地上那你趕快扶她一把啊。”孫氏裝腔作勢的斥責王秀兒,接着又賣好的上前去拉起地上的王瑤兒,把她擱置在牀榻邊上坐好,孫氏摸了摸王瑤兒額頭上瞬間鼓起的大包,強裝出一副心痛的樣子,問道:“痛嗎?”
王瑤兒不耐煩的把頭往一邊一晃,避開了孫氏假心假意撫摸而來的手掌,接着就瞪着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王秀兒潑辣的走過來,指着王瑤兒惡狠狠地道:“你在瞪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下來。”
孫氏打開了王秀兒手指,斥責道:“秀兒你幹什麼呢,瑤兒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是怎麼做姐姐的。”
王瑤兒暗覺好笑,都這個時候了,孫氏竟然還假心假意的在這邊裝作好人。如果孫氏要是真拿她當做親人,又怎麼會拿着繩索把她的手腳捆紮起來。
不爲所動的王瑤兒,還是瞪着那雙大眼。孫氏也看出來了王瑤兒不買她的賬,也放棄了說教她“認命”的打算。
王瑤兒動彈不得,所以只好用眼睛闡述她的不滿。而王秀兒和孫氏爲了避免王瑤兒這邊再出現什麼變故,所以就在這守着她。
這一日,對於王家人來說過的實在是艱難。老爺子一連幾日躺在牀上,今兒他的身體雖然是未見好轉,但他還是強忍着下了牀榻。作爲王家的頂樑柱,老爺子不能也不可以倒下。
這時小七晃晃悠悠的走進上房裡,眼睛腫着,哭哭啼啼的對王老爺子道:“阿爺,我阿姊不知道去哪兒了。我找不到她。”
“去去...我們現在哪有空去管王瑤兒?”
周氏很不客氣的回覆道,邊說還邊擺着手,一副嫌棄的樣子。
“小七還是個孩子,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王老爺皺着眉,岔岔的迴應了周氏一句。接着他扭過頭來,強擠出一絲笑意,對小七道:“小七啊,你還是先回屋去吧。”
現在的王家人幾乎都是在關注着王蓉兒,誰還會在意王瑤兒?
王蓉兒坐在一邊。做出一副將要離開時的可憐兮兮樣子。趙氏,張氏在她身邊一個勁兒的跟她說些話。三郎,六郎也不住的安慰着她。王老爺子現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蓉兒的身上,自然也就無暇顧及王瑤兒了。更何況,王老爺子也不知道瑤兒昨晚一宿未歸,他也不認爲王瑤兒這邊能有什麼事兒。
“蓉兒,你不要擔心了。金狗賊不敢把你怎麼樣,我已經讓你爹去求人幫助了。肯定能救你出來......”
小七失魂落魄的出了屋子,耳邊老爺子在上房裡安慰王蓉兒的聲音也愈見的消弱。
王蓉兒在上房裡呆了半晌,做出一份難捨難分的樣子,跟着老爺子等人說了些告別的話。接着幽怨的站起身子來,道:“阿爺,剩下的一點時間我想去跟我娘說些話。”
王老爺子嘆息道:“好孩子,你趕緊去吧。”
言罷他就痛心的閉上了眼睛。他口口聲聲讓王蓉兒不必擔心。其實他的心底也沒有底。
王蓉兒就一通小跑跑到自家屋門前,擡起手輕釦住房門,低聲道:“娘,是我。快開門...”
屋門開了個小口,王蓉兒閃身鑽進屋裡去。房門復又被關上。
孫氏看着王蓉兒緊張兮兮的問道:“你爺爺那邊沒瞧出什麼破綻吧?”
“沒有”王蓉兒掃視了一眼老實的坐於牀榻上王瑤兒,心裡就輕鬆了些。輕言道:“接下來的就等那個金老賊來了。”
一行人馬行走在平坦的官道上,青陽村毗鄰着官道。不過官道上卻是不常走人,所以就猶顯出這隊人馬的一枝獨秀。
人馬的最前面行駛的是金萬福的馬車,馬車後緊跟着一頂花轎子,兩排穿着大紅大綠色略顯喜氣洋洋的漢子跟在轎子後。可是他們的手上偏偏又持着尖刀利器。
這樣的架勢若是被人撞見,倒也能瞧得出來是娶親的排場,不過總給人一種怪里怪氣的感覺,因爲那些莽漢由心而發的一股煞氣和他們端拿在手裡的武器,着實與他們一身的大紅衣衫極不匹配,如此一來,反倒是讓人覺得不倫不類。
這隊人馬就這麼肆無忌憚的走着。拐過個彎後就從官道上走進了青陽村。很快,村民就發現了這支神奇的迎親隊。不過村民們發現了他們手上的武器,所以遲遲不敢上前去詢問這些人的來由。
他們雖然不敢,可是還有好事者壯着膽子問及這行人的來由,坐在馬車裡的金萬福就拉起車簾笑嘻嘻的對村民道:“我們是要去王家娶親。”
“可你們手裡爲什麼又持着兇刀利器?”
“青陽村位臨三山之間,山匪盜徒猖獗,我們這麼做自然是防備山匪盜賊的。”
面對着村民們熱心的詢問,金萬福也都一一作答了。於是好事的村民們紛紛跟在這羣隊伍後面。就想去王家一瞧熱鬧。
金萬福真是頗具黑色幽默感,他的兒子早就已經死了,可他卻還要做出一個婚禮的結局。這就好比把一個愛財的人關在一個充滿着金錢的屋子裡,然後活生生的餓死他。
“咦?前方怎麼這麼多的人?”
剛剛從地裡回來的陳東手裡還端着鋤頭。前方出來的這隊陣仗顯然讓他很疑惑。陳大娘一臉困惑的目送着這羣隊伍,看到了隊伍後有不少村子裡的人跟在後面,接着快步跟上去,拉着一個跟着去瞧熱鬧的村裡人詢問了一番。
等陳大娘回來,閃在一邊的陳東趕忙上前問道:“娘,這些人是去......”
“說是去王家娶親的。哎,你說奇怪不,昨天王瑤兒還親口跟我說沒有這回事,莫不成她騙我?”
陳東與王瑤兒接觸甚密,也很瞭解她的爲人。話她既然說出口,又怎麼會有假?
陳東狐疑的又瞥了那一支隊伍,當他的目光逡梭在那些漢子手裡的武器時,臉色也驀地變了,急急把手裡的鋤頭遞給阿母,匆匆道了句:阿母我出去一趟,接着就一路狂奔的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