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掌櫃,這是我此番帶來的山貨,還請您請夥計們稱一稱。”素珍淡淡看着崔福,然後將手中的竹籃子褪下,然後遞了過去。
“此外,我還有些事情要勞煩一下掌櫃的,還請您騰出些時間。”
“哎喲,凌娘子,您這是說的哪的話啊,有什麼事情吩咐小的就行了,什麼勞煩不勞煩的,您這不是打我的臉嗎?還有,您的事能稍後再說嗎?眼下實在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東家都快急死了,也就只有您能幫他了!他現在正在後面的小廚房等着您呢,讓小的看到您便請您過去。”
崔福接過素珍手裡的竹籃子,交給一旁的夥計,叫他們好生稱量。然後便看向素珍,面容裡含着濃濃的焦灼,好似火燒屁股一般。
“小廚房?該不會是又是刁鑽的食客在樓上等着呢吧?不會又是那袁大小姐吧?”素珍聽到“小廚房”三個字,眉頭不由微蹙。
其實上次在和毓嵐風討論時,她就已明確提出不再給所謂的“尊客”親自下廚的意見。畢竟隨着客源的激增,來自各地的達官顯貴亦會越發增多。
她家中有一老一小,負擔偏重,時間上根本無法滿足。如若失約,後果恐怕不堪設想,與其如此,倒不如徹底消卻。
況且,她是以創新的點子爲生,並非賣弄廚藝。而且看這大堂的火爆程度,足以看出酒樓的廚子們操作定然得當,不會比她做得差。
如此分工不明確,不僅是資源浪費,而且還容易打消手下人的積極性,真真是犯了企業經營的大忌。她當初和毓嵐風建議的時候,他表示贊同。怎麼才過了這麼一段時日,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娘子小聲些!莫叫人聽見了!”
崔福嚇了一跳,急忙查看那了一下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便拉着素珍到一人煙稀疏的地方,低聲說道。
“若是那袁大小姐,東家也就不至於急成這樣了!今日若是您不出馬,只怕這瑞福就見不到明個的太陽了。煩請您定要和我走一趟,求您了!一會兒您無論吩咐什麼事情,小人都給您辦,就是赴湯蹈火也是不皺眉的!”
說罷,便低頭對素珍深深作了一揖,半晌都沒擡起身子。
素珍見他語態深重,舉止間壓抑着極其濃濃的焦灼,心中不由升起訝異。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崔福如此驚惶呢。看這意思,來的人只怕來頭不小。
“行了,我知道了,咱們現在就過去。”素珍淡淡說道,然後將崔福扶將起來,然後輕車熟路地朝小廚房而去,崔福喜不自禁,急忙讓身邊的夥計先跑過去給東家報信,然後也隨着素珍向後廚前行。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小廚房門前。
“凌娘子!”毓嵐風正在小廚房裡一籌莫展,聽到夥計報信,立刻從小廚房裡奔出來,朝素珍迎去。
“毓公子,東西都準備好了麼?”素珍朝他微微一福,眸光微微閃爍,視線極淡。剛剛,崔福已經將那位在尊客的身份同她大致說了說,她也明白毓嵐風心中的惶然。
鳳清塵,京城鳳相爺的獨子,當今皇后的乾弟弟,自小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加之容貌傾城,美豔如妖,碎了無數女子的芳心,就連別國的公主都爲他癡心不改。
但是這些並不是素珍所關心的,她真正關心的,是這鳳二爺的另一個身份,亦是把鳳相氣得鬍鬚亂顫的名號——天頌朝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名下商鋪無數,財富無以爲計。
傳言這鳳二爺有一大愛好,就是遍尋世間美食,尤其以味道濃烈刺激味蕾爲重。瑞福的菜色就一直以鹹香爲主,鳳二爺偶然吃到,頓感不錯,於是便成了這裡的食客。
這麼一尊多金的食客二世祖,任誰擁有了都不會放手,就算是她凌素珍,也得重視。況且她怎麼都覺得,這是老天爺給她的一個絕佳好機會,聰明人都擅長尋找機會並死死抓住,她凌素珍自然也是不例外。
“都已經備好了。”毓嵐風急忙將素珍讓進小廚房,然後跟在她後面說道:“實在對不住,上次娘子對我的提議我一直謹記在心,但是此次事出緊急,嵐風無法,還請娘子莫要放在心上。此事一了,嵐風必對娘子重謝,不會讓娘子白忙一趟的。”
“毓公子不必那麼客氣,素珍是這酒樓的二股東,出力也是應該的。”
素珍見他態度謙遜,哪似幾日前那高高在上目空無物的樣子,嘴角不由揚起一抹弧度。自來商人利字當頭,爲了利什麼都可以拋卻。這毓嵐風可真是對此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這男權社會,又有幾位男子肯對女子致歉的。可這嵐風爲怕她這棵“搖錢樹”心存不滿,不惜將男子的面子都丟到了地上。真真是豁的出去啊。
“毓公子,現在知道給我兩成股份的好處了吧?至少有這份牽絆,我想去哪也去不成了。”
素珍眼梢微翹,調侃道。一時間,眉目清麗,一抹嫵媚流轉在眼波,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毓嵐風看着素珍漾在脣邊的明媚笑靨,竟一時有些癡了。素珍看着他怔在原地的樣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晃,嵐風才緩過神來,白潤如玉的臉登時就紅了,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險些將竈臺上的鍋碗瓢盆撞翻在地。
“我,我先去樓上看看!你先做!”
毓嵐風漲紅着臉說道,然後飛一般地跑出小廚房,門扉被重重地闔上,惹得站在廚房外的崔福幾人面面相覷,面露驚訝。
“凌娘子,東家這是怎麼了?”崔福不由問道。
“估計,是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吧。”素珍淡淡說道,然後對一臉疑雲的崔福說道:“你且和他的僕從一道跟上去吧,別讓他出什麼亂子。”
說完,便在心中腹誹了一番,然後便淨手,開始製作那三道吃食。
無爲居,此刻花香淡淡,食物的香氣在室內緩緩流轉。
“二爺,這菜都快涼了,要不奴婢伺候您先用吧。您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王爺恐怕是來不了了。”
圓桌旁,一容貌精緻的侍女對端坐在桌前的鳳清塵說道,聲音低緩婉轉,好似清流如谷。
“再等等,再說那蜂蜜菜色還沒上來不是嗎?”鳳清塵美眸一眯,眼神奕奕:“爺我都冒上性命危險,就爲讓這死阿墨出來!爺我就不信他……”
話音還未落,朱漆木門就轟然一聲被踹開。迅雷不及掩耳之時,鳳清塵身旁的侍女被一道極其凌厲的力道拍倒在地,紅脣中頓時涌出一口鮮血。
一襲筆直頎長的身影緩緩而入,周身散逸出的強大的迫人氣場,竟令四周的空氣都爲之凝結。
“阿墨!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
鳳清塵立刻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剛剛臉上的邪佞不羈全都蕩然無存,整個人就好似犯了錯的孩子見到雞毛撣子一樣,立刻就朝牆角躲去,哪裡還有半分鳳二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