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可以網絡搜索之後，網絡暴力被越來越多的人運用。
政府運用網絡，讓民衆聽到他們自以爲小衆的內幕消息。可是走到內部的人都知道，有些消息永遠是不會被透漏出去的。
而更多的人，卻是利用網絡扒皮功能，把一個犯了錯的人，祖宗八代都扒皮出來，讓他無所遁形。
這和幾十年前的那場運動有些異曲同工了。
那時候的人，都習慣向別人報告，因爲全民都在鼓勵互相監督。一個人，就算多吃一口東西，也得交代出來歷。
林赫聽過這些事情，也知道網絡的力量。可是第一次，這種力量波及到了他。
這年頭，總裁正火。何況是位女總裁！
葉霓一心想低調，做一個安靜被嬌養的“美少女”，這下好了。她們公司的設計沒出名，她自己先出名了。
其實那爆料內容，真的是正面的。
爆料人是以稱頌愛情的語氣，仔細爆料了一下這位女總裁，如何酷炫狂霸拽地爲了保護自己的農村男朋友，而憤然和幾大地產商叫板。
一氣之下去搞開發。
當然開發的細節沒人關心，爆料人也不說。這年頭，大家不關心事情的真相如何，只關心原來世上除了男總裁，還有這樣的女總裁。
外加，這女總裁據說年輕，23。
漂亮，
有多漂亮。
海景城年輕地產界，四位權少至少三個半都“喜歡她”，但女總裁不爲所動。
最後結論是——這女總裁的男朋友，太特麼有福氣了！
四府是風水寶地，要多有福氣，才能在傢什麼都不幹，多個女朋友爲自己做牛做馬……而且據說這女總裁對男朋友也好，從來不管他。男朋友在外夜不歸宿，女總裁也照樣忙着給他們掙錢……
這女人簡直是全民女朋友！
每個男人都想要呀。
……
葉霓一大清早，百忙中就收到了這個消息。她對着電腦，看到後面，覺得右胸針扎一般的疼，她氣惱地想，“不會是氣出來乳腺炎了吧。”
月經期還得工作。這對她以前，簡直無法想象。
工作就工作，還有這樣的糟心事情出現。
她真煩，每個月這麼幾天，女同志都容易情緒暴躁。
葉霓他們下週要開始預售莊殊的樓盤，這個時期，她又怎麼能休息。這暴躁地情緒，在看到網上的消息時，達到頂點。以至於林赫打電話來，她都不想接。
沒心情說話。
接了電話生怕自己把情緒轉加給別人。
卻沒想，林赫一看電話不通，人就來了。
葉霓這次倒有些驚訝，站起來說“你怎麼過來了。你不是說今天有三個會要開嗎？”
林赫進來，等門關上，他說，“我打電話給你你也不接。那網上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葉霓慢慢坐下說，“連你都看到了。我自然也看到了。”
林赫說：“我怕你沒有意識到這事情的嚴重性。所以特別過來和你說一聲。”
葉霓右手轉了轉筆，沒什麼精神地說，“換個時候再說吧。我這幾天事情真的太多，沒心情處理這個。”
林赫看着她，好像看到了機器罷工，人，有可能罷工。機器罷工，就比較少有了。他關心道，“你不舒服？”
葉霓搖頭，連說話也不想。
林赫看她情緒不高，又問，“公司最近有事？”
葉霓說，“就是有兩個銷售有點想跳槽的意思，我們公司這麼好，還想跳槽……真是……再也就是行政部有人把公司的東西偷偷拿回家，前臺新來的一個女孩總和男朋友上班時候偷打電話……”
林赫笑，“那還有嗎？”
葉霓又無精打采地說，“之前我們招聘的時候，公司規模不大，員工入職提供的資料也簡單，只要身份證，畢業證，技能證書，社保卡還有體檢證明。我覺得最近很有必要完備一下，因爲畢竟要和你們公司合作。可是公司安排體檢，查出來一個員工原來有肺結核。”
林赫結合她的神情，立刻緊張道，“不會傳染給你了吧？”他走過去，“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葉霓推開他笑起來，“你看我眼睛幹什麼？”
林赫說，“不是說得那種病眼睛會發黃嗎？”
葉霓：“……那是黃疸肝炎吧。”
林赫一想，“好像也是。”“他又緊張地看向葉霓，“那你到底有沒有事？”
葉霓把他推遠了說，“有事你離這麼近，也傳染給你了。”
林赫追問，“那到底有沒有事。”他的語氣焦急，完全忘記了去掩飾。
葉霓搖頭說，“沒。我和下面人都接觸少。其他人也查了，都沒事。”
林赫這才長出一口氣，坐回去說，“嚇死我了。”
葉霓笑，剛剛低落的情緒好像已經沒了，她說，“其實沒什麼事，你知道公司這些雜事，總也處理不完。”
林赫說，“不同規模的公司有不同的管理方法。你們公司就是發展太快了。勝利果實來的太容易，員工歸屬感不夠，但人都是這樣，*難平，你給他們再高的待遇，有些人也會身在福中不知福。相反，只有面臨要失去，他們纔會真正的着急。因爲那是剝奪他們現有的。”
葉霓說，“我懂你的意思，我們公司應該進行一次優勝略汰。”
林赫笑，“要裁員是不容易的，你們公司可以進行一次競賽，在下次銷售樓盤的時候，每週的最後一名就滾蛋，這樣兩個月下來，大家的危機感和幹勁都回來了。”
葉霓說，“這辦法太狠了。到時候銷售成績倒是一定可以上去。”
林赫看着她笑，“生意場上本來就是優勝略汰，不適應這個地方的人就得走。人不能奢望環境遷就自己。這世界那麼大，得多自大，才能覺得什麼事都得繞着自己轉。你要用現實令他們明白。”
葉霓說，“你這話倒是令我想起來，以前我出去旅行，家裡給我的錢少。讓我自己規劃，我那時候，想着這個也想要，那個也喜歡。後來不知誰告訴我，旅行裡，錯過這個就沒了。女孩要對自己狠一點。我一聽，覺得好有道理。”
葉霓提到自己童年的事情，神采飛揚。
林赫看着她，只覺得葉霓渾身都能發光，和剛剛他進來時，她的無精打采完全不同。他柔聲問，“那然後呢？”
葉霓眼睛一亮，說道，“果然有見識，還知道有以後。”她說完自己笑，“然後我去的地方多了，就發現，這一條不好用。世界太大了呀，到每一個地方都對自己狠一點，那家裡房子再大，也裝不下這麼多東西。原來人生重要的不是得，而是捨得去。”
林赫心想，能捨得的都不是真喜歡。反問道，“你的意思，現在遇上喜歡的東西，照張照片就好了嗎？”
葉霓鄭重搖頭，“不是。——我想說的還是世界太大了。好東西，想要令人擁有的東西太多。但是長大的我，會時常問我自己，世界上那麼多知名的建築，那麼多精雕細琢，流放百世的東西，背後都是設計師和工匠的無數心血，有些人，一輩子一個作品。
而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不想着付出，只想着擁有。我擁有的東西，等我離世的時候，只會成爲這世界的負擔。——而世界不需要我的擁有。需要的是我們的創造力。”
林赫簡直覺得無言以對，無論到什麼方向，她最後總能說到工作，他說，“……原來說了這麼多，還是蓋樓呀。你這麼喜歡地產，令我這專業同行情何以堪。”
葉霓又搖頭，看着他說，“我是要謝謝你，令我的這種想法，最少能夠提前了五年實現。”
林赫一滯，心跳失速。
嗯，好甜！
葉霓對着電腦屏幕看了一會，還是剛剛讓她堵心的內容，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她說，“每個人都有理想。毫無理想的人，纔會每天守在着屏幕前等着看別人的熱鬧。我不在乎這上面的內容。”
林赫搖頭，“我覺得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我找人幫你把這些爆料的帖子刪了吧。”
葉霓笑起來，說，“你這麼好心，動用自己的關係，還故意來一趟，想訛我請你吃飯嗎？”她語氣輕快。簡直令人也想隨着那語調彎起嘴角來。
林赫看真的沒有被影響心情，說道，“我今天看到這帖子，還以爲你會生氣。”
葉霓被氣出乳腺炎的感覺全然忘記，豪氣干雲地說，“那是你不瞭解我。以前很多人恨我。我都習慣了……何況是現在，人人都誇我。不過那網上……”手指戳了戳，“太多人吵着想娶我了，太不像話，還是趕快刪了的好。”
林赫空了幾秒說，“葉霓……你總令我無言以對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