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一高興,就賞了謝卿好些東西,看得謝琦都眼紅。
“五妹妹。”謝卿剛走出謝老夫人的院子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喚她。
“大姐二姐有何指教。”謝卿朝謝茹姐妹二人微微一笑。
謝琦最是沉不住氣,咬牙說道:“五妹妹好本事啊,哄得祖母將姑姑賜下的那套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都送給你了。”
淑妃謝氏是宮中妃嬪,位份又高,賜下來的東西必然不是凡品,難怪謝琦要眼紅。當然謝卿心裡清楚,謝琦真正嫉妒的是謝卿這個向來不得寵的孫女兒,今日居然讓謝老夫人大加讚賞。
“二姐姐是喜歡這隻步搖?”謝卿淺淺一笑,“如果二姐姐你喜歡的話,我可以……”
“誰要你送,我多得是,不稀罕!”謝琦言辭急促,直接就接過了話去。
謝卿捂嘴笑道:“二姐姐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沒說要送你啊,這畢竟是祖母送的東西,我怎麼會隨便送人呢,二姐姐你要是實在喜歡的,可以畫了圖樣,仿作一個。”
想要啊,不給!
謝琦頓時臉色通紅,會錯意表錯情,而且還是在謝卿面前,這簡直是最丟人的事情了。
“你欺負我!”謝琦哭着跑開了。
謝卿嘴角一抽,她怎麼覺德她纔是姐姐,謝琦比她小的感覺呢。
“五妹妹,琦兒她性子就是這樣,你別往心裡去。”謝茹柔柔地說道。
謝卿微笑着說道:“當然不會往心裡去了,大姐姐你多慮了。”
這點小事記在心裡做什麼,佔地方!
謝琦若是她規規矩矩的,謝卿也犯不着去主動找她的麻煩。不過這位謝家大小姐謝茹就不好說了。
謝卿的目光落在謝茹臉上,這位大小姐時常陪在淑妃謝氏身旁,心眼必然少不了,知書達理那都是屁話,帶着面具纔是真。
“五妹妹你在看什麼?”謝茹被謝卿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渾身有些發毛。
不知道爲何,謝卿這個探究的目光,讓她覺得無所遁形,好像世間萬物都逃不過謝卿的一雙明眸。
謝卿輕笑道:“沒什麼,是覺得大姐姐的耳墜很別緻。”
謝茹這才鬆了一口氣,摸了摸耳墜,笑着說道:“這是姑姑送的,是挺別緻的,是外邦的貢品,樣式與我朝的不同。”
“淑妃娘娘待大姐姐真好,大姐姐總是在宮中陪伴娘娘,平日裡看來沒少幫娘娘排憂解難啊。”
謝卿說完,輕輕拍了拍謝茹的肩膀,然後就離開了。
排憂解難的意思,自己去悟吧。謝茹留在原地,眉頭緊皺……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彎就忍不住癟嘴說道:“大房的兩位小姐真是,一個比一個好笑。”
謝卿笑着看向小彎,“怎麼個好笑?”
小彎這個形容也是蠻新奇的,謝卿倒是想聽聽她會怎麼說。
“二小姐是個嬌嬌小姐,小姐脾氣十足,行爲舉止難道不好笑麼?大小姐比她還要好笑,端着一副小姐的氣度,實際上一股子的傲慢與算計。小姐,我方纔看得真真兒的,你就說了一句她的耳墜很別緻,她就立馬說什麼這是外邦的貢品啊,淑妃娘娘又賜給了她,這不就是顯擺唄,方纔她說話的時候,那眉毛眼睛都快飛上天了。”
小彎嘟嘟囔囔地說着,還舉了實例。聽得謝卿忍俊不禁。
“小彎你倒是觀察入微的姑娘。”謝卿誇道。
這個丫鬟看起來是心直口快,沒什麼心眼兒的姑娘,可是實際上粗中有細,有敏銳的洞察力。
被自家小姐誇了,小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嘻嘻地說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嘛,要是沒點能耐,這怎麼行呢。”
小彎說時又想起在迎君閣的時候,忍不住眼眸一暗,低頭說道:“小姐,對不起,小彎還是晚了一步,差一點您就出事了。”
謝卿知道她說的是在迎君閣,小彎沒有及時救下她,害她差點摔下樓。
“我不是沒事嘛,你別自責。”
小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即便是小姐沒事,可是小姐你卻欠了雲世子一個人情。而且,小姐你似乎很緊張雲世子,所以都是小彎的錯,小姐你罰我吧。”
謝卿神色微楞,她很緊張雲錦!
小彎這個外人最是看得真切,回想當時她心急如焚,謝卿只覺心跳瞬間加速,噗通噗通,好似要跳出來一樣。
謝卿的手緊緊地抓着桌角,勉強笑道:“小彎,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小彎兩眼發懵,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像也不早了,小姐可能真的累了吧。
“嗯嗯,那我伺候小姐躺下。”
小姐要入睡,卸妝潔面是必須的。然而這一次謝卿擺了擺手:“我自己來,你也下去休息吧。”
謝卿將小彎揮退了,然後和衣躺在牀上,腦海中將她與雲錦的相識相知一一走了一遍。這個白衣男子像一個謎,她甚至分不清是敵是友,鎮南王府和李家沒有交集,父親似乎也很不喜歡鎮南王府,雲芷絮又是雲錦的妹妹,照理來說,雲錦應該是站在她的對立面的。
可是謝卿分明感覺,雲錦這個人似乎沒有任何敵意,他試探自己,可是卻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這麼想來,謝卿這才發現,她對他有種一種莫名的信任。當日在護國公府,雲芷絮擺明了是想冤枉她,而她的反應呢,沒有給自己提供任何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內心隱隱寄希望於雲錦,她總是相信雲錦會相信她的話,雲錦不會任由雲芷絮胡來。
謝卿揉着自己的眉心,她是怎麼了?她爲什麼會這麼信任雲錦?他們即便不是敵人,也永遠不可能成爲同伴。
他們從來都不是同路人。
謝卿閉上眼睛,在心頭對自己說道:謝卿,你要記住,你能信的只有自己,你別忘了當初是怎麼栽了的。
當初的李雲卿同樣是頭腦聰明,可是卻栽到雲芷絮和趙天麟的手裡,還不是因爲感情,因爲信任,她付出了感情,給了他們信任,最後得到的卻是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同樣的事情絕不能再發生了。
這一夜,謝卿做了一整夜的夢,而夢裡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雲錦。
雲錦牽着她的手,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謝卿,認命吧,你逃不掉的。”
“不,我們不可能……”謝卿拼命地想要掙開他的手。
然而她越是掙扎,他們的手交握地越緊,十指相扣,她似乎覺得好像她用力將自己的手腕往外扯,但是她的手指卻緊緊地扣着雲錦的手指。
“你放開我,放開……”謝卿哭了。
下一刻,她掙開了眼睛,夢醒了,她擡手摸向自己的臉頰,溼潤的,夢裡的眼淚終究還是在現實中流下了。
謝卿緩緩坐起身,此刻外面的天色還矇矇亮。她披了外衫,緩步道院子裡。
太陽還沒有出來,天上還有幾顆小星星在閃動。腦中隱隱記起小時候,父親李穆抱着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說母親就是其中的一顆。
謝卿苦澀一笑,現在父親和母親都化作天上的星星了吧,而她呢,李雲卿死了,但是靈魂卻在謝卿的肉體上覆活了,那到底死的人是李雲卿還是謝卿呢?
謝卿搖了搖頭,她想這些做什麼呢,她還能借屍還魂,這就是上天的恩賜,上天再賜給她一條命,讓她了卻夙願。而她的願望就是報仇雪恨!
而云錦不過是她生命之中的過客,她欠了他的人情,她會還!
謝卿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雲錦同樣是立在窗邊,看向外面的天空。
“世子,天還沒亮,您在睡一會兒吧,神醫交代您要好好休息的。”陳淵走過來說道。陳淵是習武之人,一大早就要起來練武,因而他注意到了雲錦的舉動。
雲錦搖頭:“我這病又不是睡覺就能睡好的。”
他臉色蒼白,一襲白衣更添幾分病態美,脣角輕輕勾起一抹諷刺。
“世子,您一定會好的,神醫已經替您找治病的方子了,您一定會好的。”陳淵連忙說道。
雲錦淡淡一笑:“神醫也不是萬能的,陳淵,與其寄希望於別人身上,倒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說着又苦笑一聲:“可惜,我想做的事情卻做不了。”
“世子,那不是您的錯。”陳淵不忍心,連忙勸道。
雲錦眉梢微挑:“你不用勸我,我只是覺得無力,無能無力,這樣的感覺很糟糕。”
“世子,您已經盡力了。”
“不,我盡力做的不過都是事後的補救,而我應該做的是在事情還沒發生前,就搞定它。”雲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事後在盡力太被動了,這不是雲錦想要的。
“世子,您想做什麼?”陳淵聽得有些稀裡糊塗的,世子又在謀劃什麼了?
雲錦淡淡一笑,不作一辭……
天亮了,鎮南王府卻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葉蓁蓁和葉夫人坐在馬車上,等待着雲錦接見。
“娘,雲世子會不會不見咱們啊,我可聽說雲世子幾乎從來不見客的。”葉蓁蓁有些擔憂,人都到門口了,若是雲錦不見,那得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