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
元傾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則是一間昏暗且散發着一股腐朽氣味的屋子。
頭頂上亮着一盞散着暗紅色微光的燈,勉強能夠讓人看清房間的大致格局。
身後的房門此時已經沒辦法打開。
元傾揉了揉眉心,當即去尋找滾滾。
然而周圍卻已經沒有了滾滾的任何氣息。
元傾擰眉,下意識的用手按住腰側的符文。
就在元傾的手掌落在腰側的同時,掌心則是傳來一抹溫熱之氣。
符文還在……只是滾滾卻不見了。
元傾吸了口氣,只要符文還在,滾滾就不會有事,現在的情況很可能是在她被拉入這裡的時候跟滾滾意外分開,所以纔會找不到它。
回過神,元傾將手從腰側拿開。
這是一間古舊的屋子,單是看裡面的擺設就知道已經有些年頭。
元傾的視線由着遠處的書架打量到面前陷落一角的地面,隨即重新落到幾步外的畫架上。
畫架上面此時端正的放着一副還未完成的畫作。
暗紅的主色調上描畫的正是這間屋子的場景。
不過卻唯獨少了右邊一角。
元傾看了看,按照畫面的角度去‘補全’那一角。
“是桌子?”
元傾看着畫上缺少的那一處正好應該是靠近書架前方的一張老舊木桌。
她邁步走過去,指尖輕輕在桌面上碰了一下。
下一秒,就在元傾碰到桌面的位置陡然多了一支畫筆。
元傾:“……”
淡定的拿起筆,元傾轉身走近畫架,用那隻沒有沾染任何顏料的畫筆落在那部分沒有完成的畫面上。
就在筆尖接觸的畫紙的一瞬,元傾只覺得好似有一股力量在牽引着畫筆向前。
哪怕畫筆上沒有沾着任何顏料,卻在落下的地方自動暈染出了一副畫面。
幾秒過後,畫面被‘自動’補全,畫筆也隨之停下。
元傾看着補全的畫面,耳邊則是再次傳來那陣好似齒輪轉動的聲音。
‘咔’。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就看到書架下面的地板猛地被掀開一塊,緊接着從下面‘鑽’出一個佝僂的人影。
突然,那人擡起頭,用一張灰白色猙獰的臉看向元傾,隨即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道:“你怎麼還在這?其他三個人都都等了你好久了,還不快進去!”
佝僂的身影發出鐵片刮擦般的聲音。
元傾擰眉看過去,卻發現那道身影只能匍匐在書架前的地板上。
他似乎想要向前移動,奈何根本就是在白費力氣。
“地縛靈……”元傾確定了那佝僂身影的身份,卻發現在這裡她的感知力也在下降。
聯繫不到滾滾,連帶着感知力下降。
元傾突然發出一聲淺淺的笑聲,下一秒她伸出手虛空畫出一道符咒。
符咒在瞬間被畫成,緊接着朝着那隻地縛靈的身上落了過去。
地縛靈還沒來得及反應,頓時發出一聲哀嚎。
“要死了,要死了,你這個人竟然還能使用符咒,該死的,誰放你進來的!”
地縛靈聲音惱火,再度擡起頭的瞬間,灰白的臉上已經滿是血跡,整張臉比起剛纔更猙獰了許多。
元傾淡定的收回手,她確定自己還可以使用靈氣畫符,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削弱。
理順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元傾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小心進入了某個空間。
而這個空間變態到可以減弱術師的實力。
沒有得到元傾的迴應,地縛靈喊了幾聲後,便不再開口。
“你等着,進到了這裡,沒人能夠逃的出去,會有人來教訓你的。”地縛靈的聲音變得越發怪異難聽。
他說完,猛的向着地板下落了回去。
‘砰’的一聲落下,地縛靈的身影消失。
下一秒,就見得由着元傾身後的畫紙上猛地伸出一雙手。
那雙手快速向前,猛地抓住元傾的肩膀。
元傾只覺得身後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
沒等到她動作,整個人就已經被拉了過去。
“地縛靈那蠢貨跟你囉嗦什麼,乾脆點多好。”
尖銳的女聲響起。
就在女人刺耳的嗓音中,元傾則是被拉入到了剛纔的那副畫中。
……
祁家。
江諭卿從關着她的小黑屋裡逃出來,當即直奔大廳而去。
剛纔她沒來的聯繫元傾,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是不是急得到處找她。
祁家大廳,江諭卿走進去時,顧雲言正拉着祁羽遊走在各位賓客間,面上的得意之色已然溢於言表。
許是因爲沒有看到元傾的身影,江諭卿焦急之下,直接上前一把拉住顧雲言。
“啊,諭卿,你這是怎麼了?”顧雲言記得江諭卿是被老夫人叫走的,怎麼現在弄得這麼……狼、狽?
江諭卿沒沒管那麼多,她拉着顧雲言便是朝着一旁走。
“江諭卿,你這是在幹什麼?”顧雲言顯然是被江諭卿的動作逼急了。
鬼知道這個江家的瘋子要做什麼。
“才拉了你一下就懶得演戲了?”江諭卿轉身,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平日裡不是裝的很大度麼?
“夠了,江諭卿你知道這是什麼日子麼?別惹我不痛快。”顧雲言好不容易從剛纔秦楚的事情上緩過神,沒想到還要應付江諭卿這個瘋子。
“我帶來的那個孩子呢?怎麼不見她?”江顧雲言拉到一旁,江諭卿當即沉聲問道。
“什麼孩子?你帶來的人我難道還有派個人跟着她?”顧雲言雖然知道江諭卿說的是誰,不過她確實不知道那個丫頭去了哪。
明明之前還在這裡,卻突然間不見了。
她還沒有找那個丫頭算賬呢……
“人是在你祁家丟的,你難道想推卸責任?”江諭卿顯然也不想再繼續廢話下去。
說着就要拉着顧雲言去找祁景老夫人。
顧雲言哪裡肯在這個時候離開,掙扎着就要回去。
奈何江諭卿的手拉的死緊,顧雲言一個普通人哪裡是她的對手。
另一邊,祁羽轉過身就看到自己母親被拉走,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祁羽走出去就看到江諭卿正拉着顧雲言,儼然一副要找她要人的樣子。
“江姑姑有什麼話不能等結束了再說麼?”祁羽臉色泛白,這個時候若是被人看去的話,她的臉往哪擱?
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拖走?
“阿羽快去叫人,這個女人已經瘋了。”顧雲言看着自己就要被扯壞的裙子,嚇的臉色發白。
這樣的場合,她穿的皆是禮服,若是被扯壞的話,必然會走光。
她已然不敢去多想。
祁羽自然也急了,她想到江諭卿應該是因爲元傾失蹤纔會這樣。
只是江諭卿她是怎麼逃出來的?
耳邊是顧雲言的求救聲,祁羽無奈之好去叫人。
祁老夫人聞訊趕來,見到的便是兒媳跌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壞了大半,樣子儼然狼、狽的不行。
“兩位這又是鬧的哪出?”秦楚跟在祁老夫人身側而來,看到對面兩人後,面上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語氣卻讓人聽出了其中嘲諷。
顧雲言這輩子哪裡吃過這樣的虧,被人扶起來的同時,便是朝着祁老夫人撲了過去。
“媽,江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顧雲言說着,眼淚更是不住地淌下來。
管家及時的遞過一件外套給顧雲言披在身上。
饒是還沒徹底入冬,不過天氣卻是真的冷的。
江諭卿沒有問出元傾的下落,此時回過神才察覺自己又衝動了。
祁家當真是她的剋星。
每次一到祁家竟然就該死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諭卿,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做什麼要欺負雲言?難道江家就是如此教導幾的麼!”祁老夫人開口,此時罪名就已經落到了江諭卿頭上。
回過神,江諭卿知道今天這事算是不能善了。
眼下京都只有她一個人,不管怎麼說都要先把元傾找到。
“抱歉,剛纔一時衝動。”江諭卿拉了拉自己的裙角。
她此時穿着的同樣是禮服,不過之前急着去找元傾,自然也就沒覺得冷。
現在冷靜下來,卻纔發覺,今兒個天氣竟然如此冷。
說話間,江諭卿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正要繼續開口,江諭卿卻感動肩上多了一抹暖意。
秦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江諭卿身後,此時正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暫時借給夫人了。”秦楚向來脾氣古怪,京都認識他的人自然都清楚他的脾氣,因此一般時候沒有人會上前主動惹他的晦氣。
而此時江諭卿看着秦楚竟然突然借衣服給自己。
即便是一件衣服,於此時孤身一人的她來說,也是一種莫大安慰。
她頓時覺得這個小輩其實不錯。
也許那些傳言不過是看他天資過人的詆譭罷了。
若是元傾知道了此時江諭卿所想的話,必然會無奈搖頭。
誰敢詆譭秦家這位,秦楚的本性便是如此!
“多謝。”江諭卿點頭道謝。
秦楚則是一臉無所謂,“不過是一件衣服罷了。”對面,祁老夫人看着秦楚動作,卻忍不住皺眉。
秦家這小子是個什麼意思?
這是在高速她,他是站在江家那邊的?
陪着祁老夫人是祁羽更是臉色難看。
秦楚怎麼也來了?而且他竟然還把衣服借個江諭卿那個瘋子!
“秦大師,我在找人,不過手機丟失了,不知可否接手機一用?”江諭卿想着自己的手機在被大暈之後就不見了,多半是被動手的人拿走了。
她現在想要試着聯繫元傾,若是能找到她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就只有讓祁家人出手了。
雖然她知道元傾的失蹤必然跟祁家脫不開關係。
秦楚今天似乎格外的有耐心,竟然真的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夫人請隨意。”
江諭卿感激謝過,隨即撥通元傾的電話。
結果自然如她預料的那般,無人接聽。
“祁老夫人,現在我來回答您的問題。”江諭卿將手機還回去,轉而看向祁老夫人。
秦楚接過手機,身後的弟子正在想要不要幫自家主子把手機丟了,畢竟已經被別人觸碰過了。
就看到秦楚竟然暗亮了屏幕,似乎還偷偷存下了某個號碼。
弟子:“……”您這是在幹什麼?您知道那號碼是誰的麼就存!
當然,這些話弟子是不會真的說出口的,不過心裡仍舊一陣不解就是了。
祁老夫人聽到江諭卿開口,冷靜下來,點頭道:“你說。”
“你是說你帶來的一個丫頭失蹤了?”祁老夫人臉色一沉,“如果只是這樣便只會雲言一聲讓人去找就行了,做什麼鬧出這麼大動靜?”
嘴上雖然這麼說,祁老夫人卻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個闖入後園之人。
如果那個人就是江諭卿口中的那丫頭的話……
難道江家想要做什麼不成?
“祁老夫人別急,我還有事沒說完。”江諭卿挑眉,隨即又將自己被綁,乃至於夏琛的事情說了出來。
夏琛的事情雖然她並不清楚原委,不過只要找人來問就行了。
“祁老夫人覺得在祁家接連發生這些事情都是巧合?分明是有人故意針對我跟那孩子。”
江諭卿寸步不讓,她不能讓元傾有事。
若是那樣的話不用江衍跟老爺子說什麼,她自己便沒臉活下去。
話音落下,祁老夫人頓時猶豫了一下。
若是真的發生了這些,自然不會都是巧合。
只是那個要針對江諭卿兩人的人是……
祁老夫人視線一轉,正落到顧雲言身上。
而顧雲言察覺到視線,脊背頓時僵了僵。
唐圖的事情是她指使,但是綁走江諭卿又弄的元傾失蹤當真跟她無關。
對上兒媳視線的瞬間,祁老夫人就已經瞭然。
看來事情並不是一人所爲。
但既然其中一個已經確定,另一個自然也不難猜。
“這件事到底如何,之後再說,現在先去找人吧,等到找到了,自然也就清楚了。”祁老夫人已然不再咄咄逼人,說着直接吩咐管家安排人手去找人。
江諭卿也不堅持,正如祁老夫人說的,現在先去找人最要緊。
祁羽臉色發白,她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她清楚現在一定不能慌不能亂。
若是她自亂陣腳那麼纔是真的遭了。
秦楚聽完了這些,突然擡起頭。
祁羽正要離開,就看到秦楚正在盯着自己。
她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上前。
“秦……”
“你做的?”
祁羽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秦楚直接問道。
本就蒼白的臉上越發難看了些,祁羽突然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今天是我的生宴,我沒理由鬧出事情來影響自己。
“理由?不是有很多麼,比如說憎恨某個人,比如說不想相親……”
秦楚眼神冰冷,卻將相親兩個字刻意加重。
祁羽突然向後退開一步。
這個男人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早在幾天前她就知道這場生日宴不過是爲她準備的變相相親宴。
他們自以爲將這件事瞞的很好,卻不知她什麼都知道。
她怎麼能讓自己的人生任憑別人擺佈。
所以纔會想要想辦法破壞。
而江諭卿那樣的性格自然成爲了她計劃的首選。
只是原本她不過想要鬧出些許動靜即可的。
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更讓他她沒想到的是……秦楚他竟然會來!
秦楚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而祁羽則是愣在原地,直到顧雲言來拉她這次回過神。
“阿羽別怕,有媽在。”顧雲言拉過祁羽安撫了一陣。
直到確定女兒緩過神,這才鬆了口氣。
……
江諭卿跟在祁老夫人身後。
只是再次回到書房時,已然沒有了之前的輕鬆。
“老夫人有話要跟我說?”江諭卿擡起頭,視線正落到祁老夫人臉上。
她現在沒那麼多時間浪費,沒有找到元傾之前,她的耐心有限。
“你帶來的那個丫頭是什麼人?”祁老夫人坐下,只是臉色仍舊陰沉。
今天出了這些事情,即便是那些客人現在不說,也不代表他們離開之後也不會說。
過了今天,她京西祁家怕是就要成爲京都世家的笑柄。
“還能是什麼身份,只是故人的孩子,託付給我代爲照顧而已。”江諭卿挑眉,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要聽實話。”
“我說的自然是實話。”
祁老夫人突然冷笑一聲,“你當我是那對無知的母女?若只是故人的孩子還犯不着讓你們江家如此盡心照顧,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麼?”
“既然您什麼都知道了,又何須問我。”江諭卿擰眉看去,祁家這位老夫人果然跟祁羽母女不同,簡直就不是一個段位的。
“我只是想要從你口中得知一個確定的答案,那丫頭與江家的關係是否非同一般。”
祁老夫人難得心平氣和的開口,只是臉色卻仍舊透着幾分陰沉。
畢竟鬧出這麼一出,原本安排給祁羽相親的事情自然也就毀了。
江諭卿見此倒是呼出口氣。
雖然並不想現在就告訴祁家,但若是有了這層關係祁老夫人是不是會看在江衍的面子上,更盡心一些。
畢竟元傾那丫頭現在還沒有下落,若是單純的走丟或是像她那般被人偷襲也就罷了,但若是誤入了祁家的某地,那麻煩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