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藏之,凌萋萋,最後兩個孩子的名字還是定了下來。
因爲凌藏之光是看那愛笑的樣子,就可以預見日後多半是個風流人物了,取藏之是希望她能夠以自己的名字爲念,注意收斂鋒芒,中心藏之。
不過凌離兒覺得凌藏之倒是也罷了,這凌萋萋這兩個字,卻未免帶了幾分孤苦之意,聽起來就跟悽悽似的,她是個爽利的人,又關係到了自己最歡喜的妹妹,這種事情卻半點不肯相讓。
凌絕塵倒是沒想到這坎兒,被提出來臉上還是有些僵硬,只是看着白蒹葭,白蒹葭笑道,左右若是這樣,便是祈祁琦綺之字都用不成了。
最後好歹還是說服了凌離兒,不過凌離兒卻顯然不大喜歡這個名字,仍然抱着小妹妹叫靈兒。
讓凌絕塵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既然這名字的事情總算是定了下來,白蒹葭也鬆了口氣,想着明日一早去見凌老夫人,也正好將這兩個孩子的事情跟她說了。
想到凌老夫人,她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凌老夫人病的是越發厲害了,即便是用莊園裡東西熬得蔘湯,也一日喝不下幾口,倒是比較喜歡吃拿百香果榨出來的果汁,不過最近連那果汁也吃的很好了,簡直憔悴的不成人形。
她又是個強硬的,知道這家裡只有白蒹葭一人掌家忙的見頭不見尾的,也沒怎麼爲難她,雖然掛心凌離兒幾兄妹,但是也怕過了病氣這幾個孩子,更是不肯相見了,只是偶爾肯見見凌絕塵,但是就算是這樣,也知道如今的情景更是不大好了。
白蒹葭顰眉看向凌絕塵,道;“華先生來了,要不要讓他給慈姑看看?”
凌絕塵看了一眼白蒹葭,嘆了口氣,道;“母親這是心病,心血耗盡,立春已經看過了。”
凌老夫人跟白蒹葭有些不同,白蒹葭的問題在於,她莫名其妙的昏迷過去,診斷不出來病這纔是最嚴重的。
而凌老夫人大家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心裡也知道只是託日子罷了,就算是華先生親自來了,也只會跟他最得意的親傳弟子做出差不多的判斷。
這最近凌老夫人活着,如果不是白蒹葭從莊園裡拿了不少東西出來替她養着身子,也不知道還要吃多少的苦頭。
白蒹葭聽凌絕塵這麼說,見他一臉沉靜,倒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到底比不上凌絕塵這看淡了生死的人,雖然前世凌老夫人和她不對付,但是今生對她還算不錯,眼看凌老夫人年紀輕輕就這樣耗盡心血而死,心中也有些唏噓感嘆,自己從小心思重,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是會走上這凌老夫人的老路,見了凌老夫人現在的樣子,心中倒是暗自警惕,日後萬不可憂思過重了。
見她神色鬱郁,凌絕塵道;“這兩個孩子名字定下,你告訴她就好了。”
卻又想了想,白蒹葭道;“明日將四個孩子一起帶去見母親吧。”
凌絕塵道;“好。”
雖然凌老夫人怕過了病氣,但是實際上她那病也什麼嚴重的,病氣倒是說不上過。
只是若是幾個孩子要去瞧她,她卻要發好大一頓脾氣,都知道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跟這些老婦人講什麼道理,什麼事情都儘量依從她就是了,如果強行要去看她,免不得又爭執起來。
兩人計較已定,凌絕塵便將人撈進懷裡,白蒹葭這種事情,倒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眼前這男子星宿轉世,長於戰場,生死看淡,做兒子的沒什麼難過的,倒是她做個做媳婦的心裡堵得厲害。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也有些困了,聽着耳邊均勻的呼吸聲,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旁邊的青年卻又忽然睜開眼睛,眼睛裡一片清明,哪有半點睡意,他伸手輕輕的摩挲了下白蒹葭的小臂,卻眼眸微微一斂,偏頭看向外頭搖曳的燈火。
丫頭早就已經退了下去,凌絕塵不喜歡人伺候,一般他回到房間裡不久,就會將那些丫頭都打發出去,如今那燭火上正罩着一個小巧的畫工筆花鳥羊皮紙燈罩,將燭火溫柔的收攏了起來,只剩下溫柔的淡黃燈光,柔柔的照亮了那一方天地,也不顯得刺目。
他看了那精巧別緻的燈籠一眼,偏頭看了一眼睡的正好的白蒹葭,見她雖然睡着,眉間卻仍然有着一絲淡淡的鬱色,伸手將人眉間揉開,將人輕手輕腳的放在一旁,從牀上起身,將房間裡的東西一樣樣的摸過,然後在心裡暗自琢磨着那些名字,這個屏風,這個瓶子,這個格子上的東西……雖然看上去都是很普通的擺件,成色也是一色的半新不舊,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擺在那裡,就有一種特別溫潤特別舒服的感覺,他慢慢的看着這些不知不覺已經插入了自己世界裡的東西,卻忽然皺了皺眉。
怎麼莫名覺得,窗下那一把琴有點眼熟呢?
他的記性甚好,只是素來不太在意這些房裡的東西。
這窗下一直有一把琴他是清楚的,甚至他花費了不少力氣,弄來了一把大聖遺音琴,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大聖遺音的好處,但是也從立春的口裡知道白蒹葭是極喜歡這把大聖遺音的,放在了窗下,時時調弄。
雖然不通音律,但是凌絕塵也是見過那把大聖遺音的,跟眼前這把琴是截然不同的。
別的不說,光是那種歲月沉澱下來的歷史感,就不是眼前這把琴能比的。
看起來這把琴甚是普通,雖然從給某些方面來說,也做的還算精細,但是在這屋子裡跟別的那些半舊不新的東西一比,就顯出一種粗劣的感覺來了,讓人感覺到了某種格格不入。
更難得是,這把琴讓凌絕塵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
他天縱奇才,過目不忘,只要見過的東西,就不會忘記,他猶豫了一會,回頭看了一眼白蒹葭,見她睡的正香,才又扭過頭來,專注的看着那一把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