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吳穎一雙眼睛通紅,還揉着胳膊,意思是讓江男推搡的不輕,她等着江叔叔問怎麼回事兒,等着江叔叔說江男幾句。
可江源達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說的卻是:
“吳穎啊,我家男男是有點兒小脾氣,但她是講道理的,看你們這樣,叔就一句,能湊一堆玩,就好好的相處,說不到一起去,就只當不認識,別往一起硬湊。”
吳穎瞪着眼睛:叔叔的意思是她惹到江男了?她被掐胳膊活該?
江源達拿下江男的書包率先離開。
江男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忽然就很感動。
都說男人特別吃女人示弱委委屈屈那一套,無論強勢那一方佔不佔理,人們總第一印象代入,強勢就代表着咄咄逼人,會很讓人反感。
她看得透,卻做不到。
唉,也不知類似的事,如果有人逼着她發火,她像個母老虎一樣,假如這一幕發生在任子滔面前,假如發生在她那些還很年輕的朋友們面前,他們會不會像爸爸一樣,不問原因,先護短。
得承認,這種做法太治癒她了,她纔有心情解釋,要是再誤會她,她才懶得說話。
“爸,”江男急走到江源達跟前兒,仰頭道:“她惹我。”
“怎麼惹的?”
“就不咬人膈應人的惹唄。
你們以前總說,咱兩家住一個小區,讓我和她搭個伴,走得近一點,但事實上,她和別的同學老講究我,別人欺負我胖,她都站一邊看熱鬧。
反過頭,也因爲住一個小區,她媽不認識別的同學,只認識我,說別人沒代入感唄,她就回家和她媽聊學校的事嘲笑我,屁大點兒事都回去和她媽講,她媽就滿小區大嘴茬子說我講究我媽,付阿姨捧着她閨女踩我,別以爲我不知道。
就這樣的人,您說,我能不見一次煩一次嗎?爲了杜絕後患,其實她今天沒怎麼着我,那我也動手。”
“沒啥具體的事?”
“有吧,”江男歪頭琢磨了下:“但具體的我也沒留意啊,早忘了。”
這話聽的江源達可犯愁了。
他邊領着江男往校外走,邊說道:
“你啊,可真是我和你媽親生的,前期隨你媽,現在隨我。
你媽那腦袋,都不是我說她,有時候簡單的不行。
別家的婦女同志,那有的說一句話好幾個意思,東家長西家短彎彎繞繞的,你媽呢,她是人家說啥她信啥,真就當一句話聽。
她是這樣的人,把人總往好了想,她能教明白你要多有心眼嗎?
你看剛纔那吳穎,整那出,這傢伙,要哭不哭的,其實我看真亮的,你不就推她那一下子嗎?能疼到哪去。
這就是你付阿姨教的,平常估計就那樣。”
江男聽樂了,才發現,原來她爸嘮家常也挺好玩的。
“爸,我不需要學這些心眼,我本來就有,只是我懶得用,最煩這一套男的也好女的也罷,扯來扯去的事。再說人的最高情商不是心機,而是替別人着想的善意,那些小心機最終只會害人害己,得虧我媽不會,嘿嘿。”
“笑,還笑呢,我都犯愁。”
江源達斥完閨女,自己也憋不住樂了,這才繼續道:
“你現在這又隨上我了,有些事,是,看得懂,懶得搭理,雖說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脾氣一急就動手啊。
你爸我是男的,你是個女孩子,女孩子那得性子軟和點兒,要不然以後你吃虧,性子剛強易折斷。
遠了不說,咱自己家親屬,打比方你好心爲人家,但你說話辦事厲害挺咬尖兒的,人家過後都容易不領你情。
這都親屬呢,相處多少年的,那都容易這樣,等你走向社會呢?面對的全是外人呢?我都不放心你。”
江男挎住江源達胳膊:“知道了,那我以後注意,啊?”
“這就對了,”江源達挺高興,姑娘往心裡去了,不像以前,拿他說話當空氣,打開車門:“上車,爸帶你吃飯去,想吃啥?”
江男站在車邊四處望了望。
那尋找的眼神,讓江源達心裡登時一酸,不是好氣道:“上車!”
等上了車,他纔像閒嘮嗑似的說:“今天你任大娘幫你媽掛貨去了,忙活一小天,那任子滔不是明早飛機走嗎?你媽請他們娘倆吃飯去了,現在你媽啊,一天天的,可會活了。”
江男疑惑道:“沒叫咱倆嗎?”
“他們早吃上了,連你任大爺都沒叫。”
“噢,爸,那你別不開心了,我請你吃飯。”
江源達好笑,咱倆這是誰不開心啊。
“請我吃啥啊?”
“肯德基。”
KFC裡,江男一會兒薯條蘸好番茄醬遞給她爸,一會兒遞給她爸漢堡。
江源達是一邊張嘴接過,一邊嘀咕着快吃你的吧,待會兒還得上晚課,這都是垃圾食品,咋能愛吃這個。
同一時間,潮汕砂鍋粥飯店裡,蘇玉芹也在給任子滔夾着蝦餃,上車餃子下車面嘛,明天子滔離開,特意點的。
她還笑着告訴道:“就這地兒的蝦餃,蟹粥,炒的菜,還有什麼米粉啊,男男特別愛吃,你也多吃,啊?子滔?”
“是,男男喜歡的,嬸兒,我基本上都喜歡,我也愛吃。”
“那你多吃點兒。”
林雅萍舉杯:“玉芹,你不用管他,都多大了,他又不是小孩兒,來,今天挺辛苦,咱倆喝啤酒,解解乏。”
然後任子滔就眼睜睜看着兩位媽媽,你一杯我一杯,你一瓶我一瓶,一人兩瓶啤酒,有說有笑的,狀態只是微醺。
說的話題,更是讓他意外,因爲乾脆和他、和男男無關。
老媽說,她看見舞蹈班裡的有人畫指甲了,挺好看的。
江嬸說,她也看到過,去她那買貨的女人,有人指甲畫個小白邊,她覺得挺好看的。
小白邊?
任子滔低頭夾菜時,眼神閃爍了下:她們說的是法式指甲吧?應該是。
“玉芹,那咱倆倒空也去整整唄,也不知道多少錢。”
“行啊,還倒啥空,就明天,我就畫那小白邊,多少錢你管它呢,我請你,呵呵,咱倆兩個老妖精,對,我再叫上麗紅姐,咱仨一起。”
任子滔今晚見聞:江嬸抑鬱症絕對好的八九不離十了,看起來比他還熱愛生活。
“子滔,聽我們說話別笑話哈。”蘇玉芹說道。
“嬸兒,我在笑您和我媽這樣真好,尤其您,我可高興了。”
蘇玉芹看着這樣憨厚的任子滔,有些話不用說透,孩子的意思她明白,特別真心真意。
林雅萍拍了下桌子:“兒子,你嬸兒能不好嘛,今天攏賬了,去掉給四個售貨員的工資,淨掙一萬五千多,鬧呢,現在一般老爺們趕不上你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