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楞了一下,她想過很多種情況。端王對自己的心思,她自始至終都知道,也明白這個男人,可能這輩子自己也躲不開了,奈何她想着端王叫自己到畫舫,應該不是單純的遊湖,而是爲了對自己示好,想要打動自己的心。
怎麼現在……他竟然說要對自己賠禮道歉?
瑾萱顯然是不明白的,接過那杯茶,只是放在手心,感受着那熨帖的溫度:“王爺何出此言?”
她並不覺得,端王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她啊。
“你出事的時候,本王沒有保護好你,並且任由那些流言繼續破壞你的名聲,是本王的不對。”端王道歉的態度非常的和煦,甚至還帶了一點謙卑的意思。
瑾萱聽着他這話,卻覺得雲裡霧裡的很。這些事情,不用同她道歉吧?袖手旁觀的人,不是很多麼?
“端王殿下,您不用這般……瑾萱並沒有在意這些事情。”瑾萱的一句不在意,比她責備自己還要讓端王難受。
他是真的覺得後悔了,瑾萱該是得到自己的呵護的,自己卻將她給推了出去。
“你……真的不怨本王?”端王又問了一句,那眼中帶着的光芒,讓瑾萱有些看不大清楚。
瑾萱點了點頭:“是的,所以殿下不用對瑾萱道歉。”
本來就無愛,哪裡來得怨呢。瑾萱的態度恭敬平和,就連低頭的角度,都是嚴守禮度的。
端王不禁想到了之前那個赤腳在泥沼中找尋南離塵的瑾萱,就算是神色狼狽,髮絲凌亂,眼神卻是那般倔強。可是她從未用那種眼光看過自己。
“以後本王……不會再置你於不利之地。”他說的這話,像是對瑾萱說,更像是對自己說。錯誤,犯過一次便足夠了,之後,他會盡心盡力的對瑾萱好。
瑾萱還是雲裡霧裡的,應該說從上了這個畫舫,她就沒明白過,端王到底在糾結什麼。
這會兒時辰真的不早了,瑾萱很想告辭,便將茶杯中的茶一口飲盡,心急的樣子,有些刺痛了端王的眼睛。
“殿下,既然話說開了,瑾萱這便告辭了。”瑾萱站起身,就準備走,端王卻有些嗓音沙啞的開了口:“瑾萱……留下來……遊湖之後,再回去好麼?”
瑾萱冷下聲音來拒絕:“殿下,瑾萱是個未出閣的女子,還請殿下不要這般爲難瑾萱,現在天色真的晚了。”
端王知道瑾萱不願意,也不想逼她太緊,終於是嘆了一口氣:“那我讓人將畫舫靠岸。”
這畫舫是整個青湖上最漂亮的畫舫,他甚至還在後面的房間中準備了茶點和古琴,不過顯然是用不上了。
今日瑾萱是從城外回來的,去見了誰,端王明白,不過他卻沒有提起這些事,只是將心中的那酸澀的感覺收了起來。
南離塵比自己早結識瑾萱,比自己親密是理所當然的,相信只要給他時間,瑾萱也會看到自己對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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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上輩子不曾改變,這輩子,或許也改變不了了。
瑾萱覺得這屋中的氣息有些悶,便走到了畫舫的甲班上。晚風習習,青湖上的風比城中的好像還大一些。
琉璃和曼桃見到小姐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今日她們被端王給攔住,着實是措手不及的,尤其是對方還是王爺,小姐就算是縣主,也沒有什麼辦法拒絕。
看着小姐在畫舫中呆了許久,都不曾出來,這兩個小丫鬟都擔心死了,生怕端王做出什麼對瑾萱不利的事情來。
現在瑾萱好好的出現在她們的面前,兩個小丫鬟都放下心來。
端王也走了出來,手中還拿着一支玉笛。
他走到了瑾萱的身邊,琉璃和曼桃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之後端王看着遠處那波光瀲灩的湖面,將玉笛放在了自己的嘴邊,吹奏了起來。
瑾萱聽過別人吹的笛音並不多,之前賞菊的時候,曾經聽過端王吹笛子。就這麼兩個人對比,便能分出高下了。
端王對於音律的掌控顯然是厲害的,一個音都不曾吹錯過,但是難免有些刻板。
而端王在吹笛子的時候,多是隨心而爲,他的笛聲是多變的,有的時候如同低泣,有的時候又像是銀鈴般燦笑。
瑾萱聽着他吹着笛子,帶着面紗看向遠處。青湖上不少的人,聽到笛音都從各自的畫舫上走了出來,看着這一邊。
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黑了,端王還穿着一身藍色的衣裳,可想而知,他的身影就被掩映在了月色中,讓人看不清楚。
至於瑾萱,帶着面紗,只能知道身段妖嬈。
瑾萱聽懂了他的笛聲,滿滿的都是對自己的感情。
可是她卻不能給他任何迴應。
端王就這麼吹奏了許久,等到他一曲終了的時候,整個青湖上都想起了一片歡呼的聲音,有些人離得太遠,就用自己手邊的樂器演奏起來,表達着對端王的敬佩之意。
端王轉過頭,深情的看着瑾萱,希望能在她的眼中見到一點回應。
可是沒有,瑾萱的眼眸還是那般的古井無波,在發現端王看着她的時候,她直接就轉過了頭,張了張口,那番坦白的話,就要說出來。
“不要開口。”端王的笑容很是苦澀。他知道瑾萱想說什麼,無非是讓自己死心的話。那些話,他不想聽。
“就當做是可憐本王也好,不要說出那些話來。”端王的聲音也是帶着苦澀的,這樣子的他,有些像是自欺欺人。
瑾萱在那一刻明白,其實有些話,自己根本就不必說。端王他已經從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對他的無意。
他這是在逃避,瑾萱也不想再拆穿他。總之自己表現的這麼明確,端王若是尊重自己,就不會胡來。
而瑾萱在剛剛下船後,就馬上被另外一個人給拽到了身邊。
瑾萱驚呼一聲,擡眼一看,眼眸卻帶着欣喜:“七……殿下,您怎麼在這裡?”
瑾萱那眼中的欣喜,深深的刺痛了端王,此刻他就站在船頭,看着南離塵拉着瑾萱的手,眼神已經變得像是數七寒天的冰雪一般徹骨。
南離塵自然是挺自己的暗衛彙報的,說瑾萱在剛剛進了京城,就被端王的人給攔住了,甚至還帶到了青湖之上。
他連衣服都來不得換,徑直就回到了京城,趕到青湖,想找一艘船去畫舫上接人的時候,瑾萱竟然上了岸。
可是南離塵在看到站在瑾萱身後的端王時,眼神也變得很冷。
他同這個兄弟並不親厚,端王時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的母族有權有勢,母妃在宮中一手遮天,甚至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端王的幕僚,他的心思現在還不明顯,但是誰都知道這個男人,或許比太子還要適合繼承大統。
端王手中握着的兵權不比自己少,之前去西北荒原的時候,自己甚至還要聽他的指揮。
也是那段時間的相處,讓南離塵清楚的認識到了端王是個多麼殺伐決斷的男人。瑾萱若是被這樣的男子糾纏上了,還能退後多久?
所以南離塵徑直就趕來了,他不會讓瑾萱落在他的手中。
在剛剛的時候,他也看到了端王吹笛子,瑾萱站在端王的身邊,兩個人身形是那麼般配。
南離塵的心也是酸澀的,只不過這酸澀,在端王面前,都變成了憤怒。
瑾萱生怕這兩兄弟打起來,剛想站在南離塵身邊,卻被南離塵一把給拽到了身後,之後聽到南離塵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大皇兄,瑾萱本王會送到候府去。”
瑾萱以爲端王那有些偏執的性子,會和他爭上一爭,哪裡想到端王只是看向了瑾萱:“瑾萱,你想隨他走麼?”
此話一出,兩個男子都看向了自己。
瑾萱的臉頰紅了紅,張了張口,最終小聲道:“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
“本王不同意,若是半路上再被人攔去了怎麼辦?”南離塵的聲音斬釘截鐵的,顯然是瑾萱今日就算是不同意,他也要親自送瑾萱回去。
出乎瑾萱預料的是,端王竟然沒有和南離塵爭執,只是對着兩人微微一笑:“那就有勞七皇弟了,替本王將瑾萱縣主送回候府吧。”
南離塵冷冷的看着端王,也沒有再同他廢話什麼,一把拽住瑾萱的手,就帶着他往回程的路上走去。
瑾萱還有些詫異,回頭看了一眼端王,發現他將身影掩映在夜色中,只是對着瑾萱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