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夏輕顏在房子內轉了轉。摸了摸窗子上的雕花,桌子上的茶具。

發出幾聲感嘆:“嘖嘖嘖,皇宮,說到底還是皇宮。橫裝奢華卻不顯庸俗。怪不得都說,生在皇宮,通身的氣質、品位和眼界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夏輕顏看着屋內熟悉的擺設,回到了牀榻上,仔細地回憶起接下來會發生的是。

一想起當下,夏輕顏的眸子便黯淡了下來。母妃,皇宮真的有那麼好嗎,那個人對你真的是如你對他一樣的好嗎?爲了帝王那虛無縹緲的愛,把自己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甚至喪命,真的值得嗎?母妃,兒臣不懂。

夏輕顏的母親白凝瞳。母族白家,乃將門世家,是當今陛下親封的永定侯府。琴棋書畫雖不精通,但也不至於全然不懂。一番武藝更是驚人,家中兄長都是佩服,老侯爺都覺着女兒應該投個男胎。以至於白凝瞳十四五歲便女扮男裝行走江湖。

白凝瞳在京中可謂是個神話。

如今一個神話般的女子就這般消香玉損了。

怎能不可惜呢。

母妃,兒臣定會查明真相,將殺害您的兇手繩之以法。碧栩宮意外走水,偌大的碧栩宮怎會輕易被熊熊大火燒燬,就算真的是意外,以母妃的身手,怎麼可能會被燒死。再者,整個碧栩宮燃起熊熊大火,宮裡太監都是死的嗎,怎麼會在碧栩宮被燒得面目全非之後開始救火。就算秋幹氣燥,易燃,那走水的怎又恰恰好是碧栩宮。

然,這走水時間又偏偏在我與皇兄回外公家的夜晚,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湊巧的事。

夏輕顏躺在牀榻上,一把扯過被褥蒙起身子。把整個人從頭到尾,捂得嚴嚴實實,再蜷縮起來。被褥下是一陣陣低吟。

夏晫溫一聽妹妹醒了就立即從靈堂走回了兄妹二人暫住的院落。

夏晫溫來到門前,卻發現自己接觸到門的手指在發抖。

青竹走進院內。見夏晫溫遲遲不進門。上前行禮:“八殿下爲何遲遲不推門入室?”

這一聲嚇得夏晫溫手一抖,直接把門推開了。

夏輕顏在牀榻上聽見開門聲,忙在臉上一通胡亂的擦乾眼淚。坐起身子來。

夏晫溫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走在青竹前面,低下頭,尷尬的咳嗽。

青竹在後面看着夏晫溫,偷偷的觀望夏晫溫。

心想:八殿下真是·······哎,以前都沒見過這麼緊張的八殿下。

夏輕顏朝着門邊望去,“是,八皇兄來了?”

夏晫溫聽見聲音激動地向屋內走去。

夏晫溫來到夏輕顏的牀邊,一臉緊張地看着夏輕顏。

而一旁的青竹則是識趣的走開。

夏輕顏看着這樣的皇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皇兄,很抱歉,若非皇妹任性的一生,您也不至於……都是我的錯。上蒼啊!小女子今生不求能權傾天下,只求今世能護佑身邊人。但,若是有人欺辱我的人,我定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夏輕顏想到這兒,心中未免透過一絲涼意。我若是早些歸來,是不是母妃也不會......想到這,夏傾顏眼眶瞬間溼了。

夏晫溫盯着夏傾顏,看着夏傾顏看着自己,但是,卻在流淚,有些着急,“顏顏,別哭了,是不是皇兄哪裡做的不好了,惹我們顏顏生氣了,只要顏顏說出來,哥哥就改。”聽着夏晫溫說的話,夏輕顏哭得更兇了。夏晫溫看着這一幕,不知所措地詢問:“顏顏別哭了,顏顏哭得哥哥也難受。”

夏輕顏扯了扯嘴角,“皇兄,皇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母妃庇佑的孩子了,以後,皇妹也要學會保護皇兄。”夏輕顏擡起頭看向這位在皇宮中唯一一個與自己擁有着相同血脈的至親,雙眼閃過一道光芒。“皇兄相信顏顏好嗎?”

夏晫溫瞬間有種妹妹長大了的既視感

“好,皇兄信你。”

夏晫溫看着突然間懂事的妹妹,只覺得這皇宮裡的生活實在是壓抑。

母妃的死不明不白,而宮中唯一的妹妹瞬間長大。只覺得如今的自己太弱小,無法護住至親之人。

夏輕顏若是知曉夏晫溫現在的想法只會覺着,現在的皇兄還是太善良了,要知道,在御龍國皇帝的後宮裡,爭風吃醋都是小事,連突然間不明不白的死個宮位低下的妃子都不值一提,而死的妃子,可能只是因爲被皇帝多看了一眼……

此時青竹快步走進屋內,福身行禮,“二位殿下,門外來了兩位,是五公主和七公主。五公主先來,說是德妃娘娘派來請二位殿下前往……娘娘的靈堂的。而七公主貌似是跟着五公主來的。”

夏輕顏並未錯過青竹眼中閃過的一絲狠辣。好樣的,原本害怕青竹過於老實,青葉太過稚嫩,在宮中吃虧,看來青竹也不是什麼愚蠢之人。那麼青葉也不該差到哪去。改日向嬤嬤打聽打聽。

夏晫溫在一旁皺了皺眉,心中一陣怒火,淑妃可真有臉,母妃死的說不定就是淑妃乾的,現在還有臉來。

夏晫溫只恨自己年紀不夠大,還不能在父皇手中拿到實權,皇子說得好聽,但若是沒有封號,便沒有實權,沒實權的皇子只能嚇唬嚇唬那些不懂的百姓,而真正的權貴、富商,哪一個手上沒點實權。

夏晫溫暗暗發誓,等着瞧好了,淑妃,母妃的死,最好別讓本殿查到你的手筆,不然,右相也保不住你。

若是夏輕顏知曉夏晫溫的想法只會呵呵,我的皇兄啊,你也太天真了些,若是憑你如今的一己之力就能查到母妃的死有哪些是淑妃和右相的手筆,父皇母后也不至於不可奈何,放任淑妃逍遙,這世人皆爲權利相爭,就算得到了又如何,好皇兄,你真的以爲父皇和母后是對淑妃的所作所爲一無所知嗎,只是手裡沒有證據,而且就算有證據,如今的右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

夏輕顏對着青竹開口“青竹,本殿現在要更衣,帶本殿去會會這七公主。”

一旁的夏晫溫走了出去,青竹轉身去拿衣裳,獨留夏傾顏一人胡思亂想。

如今的形式還真是不利於我們兄妹二人,就算在後宮中有母后與芸姨母護着,但是明搶一檔暗箭難防。這淑妃的詭計連母妃都中了招,看來淑妃此番背後怕不是有右相支持。

右相的手,可真夠長,居然伸到皇帝的後宮裡了,哼,既然如此,就先讓你的府邸不得安寧。

青竹走近夏輕顏的牀邊,手上拿着一件素色的衣裳,

“殿下,今日不同往日,就穿這件可好?”

夏輕顏談吐清晰地告訴青竹,

“青竹,放心吧,本殿早已不是那個小小公主了,現在,本殿要代替母妃的這個位置,替母妃照顧好皇兄,還有整個碧栩宮的人。如今本殿定然不會早起肆意行事。”

站在屋外的雲嬤嬤聽的真切,清明的眼眶中銀光閃閃,小姐,老奴這一生也算是圓滿,看着小姐長大成人,而小小姐如今也長大了。

屋內的青竹給夏輕顏更完衣,便也梳了個孩童的髮髻,所用的飄帶都是素色。

夏輕顏一身素衣,卻不影響發揮。夏輕顏直徑走出屋內,推開門,看着眼前的一幕,對這個七皇姐的牴觸又多了一分。

屋外的三人正在對峙,七公主想要進入屋內,而五公主與八皇子自是不肯,三人便以這樣一對二的形式一直站着。

夏輕顏對着七公主眨了眨眼,衝着她笑“七皇姐如何在這,淑妃娘娘說,這裡,這裡晦氣及了,七皇姐還是少來好,不然一定會被淑妃娘娘澤責罰的。”夏輕顏哽咽着嗓音,眼眶紅紅的。

夏輕穎被夏輕澹和與夏晫溫阻攔,本就心生不滿,見夏輕顏如此,頓時爆發了,左手握着帕子,指向夏輕顏“你算什麼東西,若非母妃讓本公主來,本公主纔不樂意來着晦氣的地方。”夏輕穎罵完轉身就走。身後的兩名婢女早已對這樣的場面習以爲常,跟着夏輕穎轉身就走。

院門外的宮女聽見院內沒了聲音,將身子掩入陰影之中。

夏輕穎走後,八皇子對着小安子使了個眼色,小安子看着自家殿下,再看了看九殿下,小跑着去關上了院門。

夏晫溫看着夏輕顏 ,死死地盯着夏輕顏。正當夏輕顏疑惑時。夏晫溫皺着眉頭看向夏輕顏身後的青竹,開口斥責:“青竹,你怎麼照料你家殿下的,眼下正直秋末,天氣時暖時寒,你怎麼不知道給殿下穿件比甲。還不快去。”

青竹附身道是,領着夏輕顏走進屋內,穿了件偏素的比甲。

夏輕顏走出屋子,對着夏輕菀和夏晫溫行禮。

夏輕菀走向前,拉着夏輕顏的手,微笑着說:“九妹別難過,我們這就去見姨母。”夏傾顏揪了揪衣服上的腰帶。偏過頭,不看夏輕菀,眼眶溼潤。

夏晫溫默默地看向正要說話的夏輕菀,用手示意,讓夏輕顏自己冷靜一下。

夏輕顏轉過頭,看向夏輕菀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小小的手在這個姐的手裡感受到了暖意。一種奇怪的感覺,小孩子好像更能分辨誰對自己好,誰不好。

夏輕顏仰起頭,對着夏輕菀露出微紅的眼眶,“五皇姐,我們現在就去見孃親好不好。”夏輕顏一張嘴,小奶音可愛極了,何況聲音裡還有夏輕顏有意加上的委屈。邊上的夏晫溫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決定。

夏輕菀的心被戳中了,答應的很快,“好,我們走吧。”

秋日的微涼,有誰能體會。夕陽西下,真的美好嗎。

三道影子,在宮牆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