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進入整個國家的心臟中樞，葉雪飛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是覺得，這一次自己再來到那個小院的時間，要比第一次快上許多。而且，也沒有什麼搜身。
上一次見到的那個女軍官，這一次同樣遇見。只不過，與上次扮演的角色不同，她今天的任務，好像是充當服務人員，在葉雪飛走進會客室後，就給她送上來了一杯清茶。
接她進來的人，依然是那位司機。同樣的，在將她送入這裡後，他便消失，沒有再露面。
這一次，葉雪飛並未等得太久，剛端起了茶杯，就看到老人腳下生風的從外面跨入了會客室。
這個國家的一號首長，無論是他自身，還是他的地位，都給他凝成了一股氣勢，讓人無法忽略。
葉雪飛放下手中的茶杯，從沙發上站起來，眸光一直跟隨着老人移動。
“雪飛來啦？呵呵，讓你久等，不好意思啊。”老人一如既往的親切。但，他舉手投足間，依然散發出來上位者的威嚴。一般人在他面前，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好在，葉雪飛不是普通人。這點威勢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麼。
於是，她笑了笑，對老人道：“我也是剛到。”
老人剛纔也不過是客氣一下，葉雪飛回應之後，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走到他的位子，坐下的同時，也邀請葉雪飛一同入座。
“丫頭，聽說你前幾天去了一趟長白山？”一坐下，老人就開門見山的問。
他口中的長白山可不是指人人皆知的風景名勝，而是指隱世於長白山的白家。四大家族的存在，包括他們的隱世之地，在無數人面前，都是一個玄而又玄的秘密，是否存在都是一個爭論。但是，在某些活在權力頂端的人來說，知道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四大家族的比武，九天盟的不請自來，葉雪飛從未想過會瞞過國家的眼線。不是說，國家的情報組織有多麼NB，而是證明了，國家對這些遊離於國家法度之外的隱世家族是多麼的不放心。國家一直在暗中監視着這些世家，或許，其中有些弟子已經在暗中變成了國家的人。
只不過，這些隱世家族畢竟不是國家的敵人，所以國家對它採取的監控力度也是有限的。
既然一開始就未打算隱瞞，葉雪飛自然的點了點頭，承認了老人的詢問。
“哦？感覺如何？”老人笑眯眯的看着她。那和藹的表情，就好像是長輩與晚輩間閒來無事的聊聊家常。
葉雪飛同樣噙着笑容，用輕鬆的語氣道：“山好，水好，風景好。至於人嘛……”說到這，她只是露出玩味一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老人一直專注的聽着她說話，她突然的止住，讓老人追問：“人如何？”
葉雪飛擡眸，對上老人的雙眼。
這雙眼，老卻並未渾濁。在深邃的眼珠裡，彷彿蘊含着年齡沉澱而來的睿智，還有時間洗禮過的沉穩。
一老一小彼此對視了幾秒，最終還是葉雪飛選擇主動開口：“人嘛，不得不說，過着的是世外桃源的日子。但若是放到世俗中來，用當下流行的一句話來形容，恐怕大部分的人在連續劇裡都活不過第二集。”
老人被葉雪飛有些調皮的話給逗樂，頓時哈哈大笑。
笑聲，溢滿了整間會客室，使得氣氛又變得輕鬆許多。
笑聲中，葉雪飛無辜的眨了眨眼。
她並不覺得自己說錯，而也能肯定，老人之所以如此開懷大笑也正是因爲她說對了。
四大家族的人，一直都是隱世而居。這樣封閉的生活，養成了他們眼高於頂的性格。很多人，即便表現得很謙和，但是在他們的心中都是看不起世俗之人的。
那種高人一等的姿態，與他們生存的環境有關，與國家給他們的縱容有關。
再來，他們專注於武學，或許他們在這一方面上極具天賦，但也就導致了他們對人情世故的短板。
他們生存的環境，相對單一和平靜。不像世人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裡摸爬滾打，絞盡腦汁的要向上爬。
所以，若是隻是鬥心機的話，四大家族的人絕大部分不是世俗人的對手。
當然，也有些例外。有些人，總是有着與生俱來的天賦，擅於看透人心，精於算計，就比如，讓人捉摸不清的阮家少主，還有總是想要漁翁得利的風家父子，同樣還有眼光長遠的華家家主，還有大智若愚，將自己置身於無爲之態的白家。
每個家族中，總會有那麼幾個耳目聰明，沒有被眼前姿態所迷惑的人。
“有趣，有趣。你這個形容當真是貼切，有趣。”老人笑罷之後，對葉雪飛道。
葉雪飛微微一笑，與老人交匯的視線中，有一種心照不宣的意思。
她的回答，看似敷衍，但實際上，其中的意思，兩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同樣，老人的態度，也向她給出了一個暗示。那就是，不受國家法律約束的隱世家族，雖然對國家來說，像是一根卡喉的魚刺，是一個隱患。但是，絕不是國家害怕的存在。
國家要是真心動了要滅掉他們的心思，別說四個，就是十個家族在國家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不管是從計謀上，進行內部瓦解，還是從武力上進行現代戰鬥，國家都立於不敗之地。
於不敗之地。
如今，不動，一來是四大家族畢竟還沒有做出什麼太過出格的事，二來現在的透明度，國家也不不可能隨意去做出一些大動干戈的事情來。
最主要的是，在還未找到替代之人的時候，他們還需要利用四大家族的勢來控制整個國家的地下世界。
也就是古代中，俗稱的江湖。
從古至今，朝廷和江湖都是兩個世界，互相不干預。但是，在如今的社會，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是一個國家。無論是哪個領導者，哪個統治階級，都不允許在自己的管轄之中，還存在一股不可控的力量。
而此時，葉雪飛能出現在這裡，也就表明了國家在與四大家族合作這麼多年後，終於到了要打破關係的時候。
國家一直等待的契機，或者說是一個合適的機會終於出現。
九天盟，或許能成爲更好的合作者。
因爲，在先天上，九天盟比起四大家族更讓國家放心的是，九天盟存於世俗，不管如何，九天盟的每一個人都是受到法律約束的。
當然，不是指九天盟的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人，而是說，一旦某一天來臨，國家的法律是可以作用在這個組織上面。
而且，九天盟成員的親人朋友，也同樣是社會中的某一員。這與幾乎完全和外界脫離的四大家族，自然是前者更讓國家放心。
國家想要瓦解掉四大家族，需要九天盟。而九天盟想要真正的成爲H國的地下之王，能夠站在巔峰，同樣需要與國家合作。
這本身，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丫頭，你有這個把握嗎？”老人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和藹的表情也變成了嚴肅。他盯着葉雪飛，似乎不願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把握？
這句話，說得不清不楚。
但是，葉雪飛卻聽得明白。她自信的笑道：“九天盟不是已經多次向國家表現出誠意了嗎？難道，您覺得還不夠資格？”
無論是之前在金融危機時，九天盟的挺身而出。還是之後涿州海嘯時，九天盟的反應。亦或是，這一次九天盟在四大家族中的表現，無一不是再向國家的權力機構，展示自己的籌碼。
老人笑了：“你這丫頭，若是不夠，你今天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和我這個老頭子聊天了。”
說着，老人眼中浮現出一絲認真和凝重，他看向葉雪飛道：“黑白，組成了日夜。兩者同存，纔是完整的一天。國家也是如此，所以想要整個H國只剩下完全的白，是不可能的。相反，有很多事，在黑裡解決，會比在白中解決容易得多，恰當得多。這一點，我相信你也清楚。九天盟不錯啊，從黑中出來，卻在恰當的時候，脫離了全然的黑，將自己的定位放在黑白之間，迷惑了不少人，逐漸成長到今天這種地位。從這一點來看，就知道你很聰明。但是，建立一個勢力，和管理一個比其勢力更加龐大和複雜的勢力卻不是同一個問題。我們，需要你的保證和承諾。有一點你必須要清楚，社會不能亂。”
老人這番話，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若不是他內心中極爲看中葉雪飛，恐怕也不會說出這番話。
話中之意很明顯，其實就是讓葉雪飛自己掂量清楚，有能力就上，沒有能力就趁早打消那個念頭。而接下去的談話，也就不必了。
葉雪飛會如何選擇？
答案，自然也是明顯的。畢竟，從一開始，她衝着的就是今日，就是那個念頭。
“您老放心吧。”葉雪飛笑着給出了一個保證。
其實，兩人心裡都清楚，這樣的事，不會給出一句話保證就行的。今天的談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一些事情說開了，讓大家心中都有一個數。
至於九天盟行還是不行，那看的不是葉雪飛一句話，而是在之後的表現。
“我想知道，國家會怎麼做。”葉雪飛突然問道。她想看看四大家族的下場是不是兔死狗烹。
如果合作對象太過無情，那她也要仔細想想在與之合作的過程中，要付出幾分真心。
老人怎會看不出她的這份心思？
但是，他毫不介意的笑道：“你聽說過龍組嗎？”
葉雪飛一愣，雖不曾聽過，卻也能猜到其中的含義。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而老人也沒有多做解釋，而是道：“其實，國家已經準備好了接收的準備。四大家族並不被世人知曉，以後也不會。至於各家今後如何，也要看他們如何選擇了。”
話說到這，已經算是很給葉雪飛面子了。
不然，如此機密的話，老人絕不會對她說出。
葉雪飛斂下眸光，彷彿在思索一般。
過了一會，老人才笑眯眯的道：“你心中想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吧。”
葉雪飛擡起頭，看向老人，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那好，你想問的，我給出了你答覆。我這裡也有一個問題，需要你給我答覆。”老人突然道。
葉雪飛自然頜首。
“你Y國公爵的身份……”老人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果然，楚天謬說得沒錯，國家如今對她的猶豫，對九天盟的猶豫，最終還是來源於這個身份。
葉雪飛心中自語了一句，突然間，她有些明白楚天謬當衆向她求婚的用意了。
她坦然的迎向老人的眸光，回答道：“楚天謬會是我的丈夫。而九天盟於容城而立，裡面的人，都是H國的人，即便我是Y國皇室承認的公爵，但也是H國人。不僅如此，歷代紫荊公爵，他們身體裡的血液也都是H國的。”
“哦？”老人眼中一亮，本來一張嚴肅的臉，頓時變成八卦臉，追問：“你和老楚家的事已經定了？”
葉雪飛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我父母現在還在楚家。”
“哈哈，恭喜恭喜啊！楚家老三那孩子我也見過，很不錯。”老人此刻的笑容倒是有十分真誠。
“您老現在放心了吧。”葉雪飛同樣笑道。
老人一愣，頓時與葉雪飛相視而笑。
有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便可。
國家或許不相信她，但是卻不能不相信楚家。畢竟，楚家對於H國來說，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然，若是她嫁的不是外界盛傳的三少，而是出類拔萃的大少和二少，或許國家又會不那麼放心了。
談得差不多，雖然好似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但其中含義如何，大家都清楚了。
葉雪飛起身告辭，老人也站了起來，第一次向她伸出了右手。
葉雪飛眸光凝在那隻向她伸出來的右手，沒有絲毫猶豫，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與之交握。
這一握，就代表了一個約定的結成。也是國內一項權利的交替。
九天盟從此之後，就是真正的地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