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猜忌,各方勢力的交錯交鋒,已讓二人精疲力盡。
明明外敵內患都在,偏偏朝上諸人關注的永遠都是內鬥,自己勢力的擴張,沒有人在真心的爲朝廷的前程考慮,或者說,真正考慮的人,都被排擠出權力中心之外,甚至是京城以外了……
兩人心中苦悶,避開人就來了小院拜訪沈君瑜。
“又來叨擾門主清淨了……”謝風笑着道:“只是這京中裡外,只有這兒,纔是一片淨土。”
“是啊,哪怕是與門主說上幾句話,我們二人心中也是舒服的,”花戈墨道:“門主可不要嫌我二人煩纔好。”
“豈會,二位侯爺快請進來坐。”沈君瑜依舊清雅如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樣的人,光看着,就叫人心神平靜下來。
香茗奉上,茶湯清亮透香,一呷便覺渾身香氣襲人。
“好茶……”謝風笑着道:“當今世道,能悠然自得沏得一壺好茶的人,也只有門主了。”
花戈墨也笑,道:“正是,一品一沏間,彷彿天下盡在掌握。”
沈君瑜豈會聽不出來他們所言,笑着道:“侯爺有話不妨直言……”
兩人捧着茶湯,卻並不說話。
沈君瑜笑着道:“侯爺們是否想問在下爲何如此篤定有信心?!”
兩人看着他,看他怎麼答。
沈君瑜笑着道:“……因爲她叫我放心,若論誰能安定天下,非她莫屬。”
“門主爲何如此有信心?!”兩人糾結了這麼久,依然心中茫然無措。雖然已經猜到是李君玉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就是不安。
“在下不妨告訴兩位侯爺去的百官有多少人在雲南任吏了吧……”沈君瑜道。眸中卻含着機鋒。
兩侯卻不敢不接,不禁坐直了背,道:“我們也有人手,聽聞雲南已將他們的家屬都安排過去了,此事,還要多謝郡主執意安頓,否則他們定無處容身……”
“必做之事,不必言謝。”沈君瑜抿了一口香茗,笑着道:“……當日離京時有京官一百二十三人,他們性格各有優勢,並且脾氣各不相同,有些頑固,有些迂腐,有些橫衝直撞,也有些看似圓滑,卻是寧折不彎之人,你們可知現在有多少人在雲南爲官吏?!”
“門主請直言……”兩侯挺直了腰背道。
“一百一十一人。”沈君瑜道。
兩侯吃了一驚,話說到這裡,基本都不需要沈君瑜再爲李君玉說什麼好話了,那些人已經能說明問題。
“這,這……不可能!”兩人對視一眼,道:“他們這些人是什麼性子,我們二人不說了解,卻也知曉一二,怎麼可能會呢?!”
“這是事實,兩侯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沈君瑜淡笑着道。
兩人頓時沉默了,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們的初衷?!不明白,也想不通……
“他們官職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我想也許這是信仰的力量,在京中爲官得不到的力量,無關官職大小,卻關乎爲官本質……”沈君瑜道:“其餘諸人,回原藉與投奔親戚者,七八戶,剩下的十幾戶俱都留在雲南爲商了……”
這個數據已經十分可怕了,謝風與花戈墨半天都說不出來話。
“其它的,想必也不必再讓我解釋了……”沈君瑜道:“雲南自有它的獨到之處,去之後的人,都會心折。”
見二人臉上都有了動搖之意,沈君瑜笑着道:“兩侯家,加上慕容家,以及江南楚家,本是前朝四大武將名門,慕容家自不必說,只說楚家,如今其後人楚煙砂已在雲南爲將領,是郡主麾下的右將軍……”
謝風道:“……江南名門楚家戰將之後,自前朝覆滅,就沒落了,一直不近朝堂,只是在江湖中聲名不顯,他們怎麼會去雲南的?!”
“機緣巧合,雲南災後楚家後人就淪落於雲南……”沈君瑜道:“現在已在郡主麾下做事……”
見二人不語,沈君瑜道:“楊千重大人已任吏治官員整治雲南全境,不光官員林立豐整,更有諸多學子趕赴雲南而去……”
“雲南有了一間書館,是樂正霖大師坐館,這我們已有所聽聞,他桃李天下,吸引弟子前去,並不難……”謝風道。
“兩位侯爺果然消息靈通……”沈君瑜道:“……江南莫家,青州白家,涼州林家,俱已投奔雲南而去……”
這個兩人卻是不知的,聽聞此事,更是駭了一跳。
“更有許多富人商戶投效雲南而去,寧願爲郡主散盡家財,供應糧餉,只求以後行商便利……”
“慕容家甚至掏出家底,不光慕容家,莫家,白家,林家等俱都帶着資財而去,王妃更是連嫁妝都掏了出來,這一切,皆是爲了戰郡主……”沈君瑜娓娓道來,明明是十分清淡的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的聳人聽聞。
直叫兩人心中打鼓,駭的不輕。
“雲南還在組建軍隊,以求擴張,這些光憑慕容家一家支持是遠遠不夠的,可是現在,卻得到這麼多人真心的支持和擁護,甚至還有後院婦人的妝單資助,這一切爲的是什麼呢?!”沈君瑜清雅如玉的語氣,彷彿只是說着中午吃了什麼這麼清描淡寫的語氣,然而卻如鼓點一樣一聲聲的敲在他們的心上……
“千機門呢?!”陳前侯道。
“人,才,財,物,力……千機門自然是竭盡全力。”沈君瑜見時機已到,便笑着道:“千機門入世而來,自然更是願意用盡財資,以盡全力……不瞞兩位侯爺,千機門有組建童子軍……以後這些軍隊長大,必定是郡主助力……”
這話說的可是將千機門的底都交出來了一半。
兩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帶了一些鄭重,便道:“……真希望能親眼見到郡主一回。”
“會有機會的,郡主必還會再進京……”沈君瑜篤定,見二人若有所思,蠢蠢欲動,便知目的已達到,也不再言語。
“敢問門主,如今朝廷軍節節敗退,我們二人慾請旨前去迎敵,不知門主可有高見?!”陳前侯道:“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沈君瑜只深深一笑,道:“兩位不妨試試,看可有收穫?!”
“門主是何意……?”謝風猶豫着道。
“態度要擺出來的,陛下現在需要這樣的態度……”沈君瑜道。
謝風了悟道:“門主是說,就算請了旨,我們也去不成……”
“不去也是好事……”沈君瑜道:“現在兵馬本就不足,糧餉更是缺少,朝廷重稅一下去,已是引起全中原劇烈反彈,稍有不慎,自己一世英名就搭進去了……兩位侯爺不知外面的慘狀,若看到,必會頻頻犯錯,劉資煩你們如虎,只怕此事……成不了。就算你們堅持去成了,劉資在後方拖你們的糧草兵馬,逼你們犯錯,你們說若是出了事,吃了敗仗,該怪誰?!陛下會殺誰?!”
謝風臉色微微一變,道:“多謝門主指點,我們二人險些犯糊塗……”
“不必如此多禮,謝侯爺,趕緊起來……”沈君瑜忙回禮道:“不過是一些心術罷了,指點一兩句,並不費我事。”
謝風道:“如此,我與花兄便上摺子請示一番,陛下若駁回,便不再請便罷了,陛下只怕一時也想不起來用我們二人……”
花戈墨也點了點頭。花家世代忠良,擇主而棲,興盛幾百餘年。只有鐵打的江山,沒有鐵打的皇帝。
江山如故,皇帝卻是換着坐。
只是花家有傳統,忠於一主,永不有爲主之心。所以他的名字中才有戈有墨,武傳家,文治家,兩不相誤。
他與謝風一樣,心中都有建功立業的情懷的,也許,機會已經到了,並且是由千機門門主親自遞到他們手上的。
“有劉資在,朝上的事務輪不到咱們插手,咱們還是靜待時機,隨機應變吧……”花戈墨道。
“門主……”謝風與花戈墨對視一眼後,卻鄭重下拜道:“還請門主爲我等引見郡主,現下雖不能相見密談,但我二人願親筆一封,投誠郡主……願爲郡主效力。”
沈君瑜心中大喜,道:“可是真心?!”
“自是真心,倘背主而爲,願受千刀萬剮,我們二人心服郡主,也相信門主的眼光……”謝風道。
沈君瑜明白,若叫他們真正的心服口服,真正從骨子裡心折,必須要讓他們見到李君玉,他們纔會真正心折,現在就算投誠,也不過三分而已。
他卻心定下來,知道此事急不來,真正能讓他們臣服的,只有人有本事而已。
“好,兩位侯爺親筆一封,我親自爲你們快信送去雲南,務必叫郡主第一時間看到……”沈君瑜道。
“多謝門主。”謝風笑着道。
“請……”沈君瑜做了個手勢,叫了墨硯進來準備紙筆,兩人便奮筆寫下投誠信,並寫下心慕之才的言語,這才封了信遞給了沈君瑜。
兩人心中不再有猶疑,有千機門珠玉在前,他們也決定一條路走到黑了,哪怕真賭輸了,也是他們運氣不好,怨不得人……
最快更新無錯小說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