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風拂過院中的樹葉，霎時間吹落一地淒涼。院子裡安靜地連人的腳步聲都能夠聽得見。
“素心，你先去睡吧。”文曉毓斜靠在牀頭前，臉上泛起不健康的蒼白色，但對着服侍的丫環仍是溫和的微笑着。
素心的鼻尖一陣酸澀，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有些囁嚅：“王妃，還差一點就補好了。”
文曉毓伸出手來，溫柔說道：“給我吧，我來縫。”
“王妃，您的針線活不如奴婢的熟練，還是奴婢來吧。”
文曉毓輕輕接過素心手中的衣裳，一個微笑：“不可同日而語，嫁過來之前沒學過，現在不是會了麼。”雖然是有點不熟練，但是慢慢的縫也只是個時間問題，正好了，她也沒有睡意，當做打發時間了，真是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素心咬了咬脣，猶豫着還是說出來了：“王爺他……”
“王爺怎麼了？生病了嗎？”文曉毓擡起頭來，看着素心，眼中有一絲的波動一閃而逝。
“王爺就要出征十五國了，這幾日就啓程。”
文曉毓垂眸：“看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啊。”
一片無聲，只有素心的呼吸聲掩蓋了文曉毓的嘆息。
“去吧素心，這燭光滅了我就睡。”
“王妃，早點睡，還有，多吃點東西。”
璃瀾站在合歡堂外，久久未踏進院中。過幾天他就要離開了，雖然並不是不回來，但是今日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沒驚醒身邊的歐陽卉，出來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裡。
蒼瀾居離合歡堂並不是很遠，只是這些年他有意無意的避開這裡，也算是就這麼避開了住在合歡堂中的人。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見過那人了，但是那人到沒有傷心欲絕的對他死纏爛打，安靜的，她向來是這個樣子，不吵不鬧，在不動聲色中溫柔的包容所有。
比起有些嬌氣的歐陽卉，那人，甚至更加的惹人寵愛。
那麼他爲什麼要故意疏遠了她？
璃瀾不清楚，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
經走進了合歡堂中，在居室的門外，瞧見了那人在燭光下手指有些笨拙的……縫補衣物。
他竟然不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如此的殘破，更不知道她竟然還會用針線。他還記得她嫁過來之前，並不會用的。
“啊。”她輕呼出聲，放下針線把手指放在口中含着，眉頭皺了一下。
“不會用針線充什麼能？”璃瀾不禁走進屋內，把文曉毓手下的針線和衣服拿過來。
“王爺。”文曉毓看到璃瀾，並沒有過大的驚訝，“難怪妾身……我睡不着，看來預感到今天王爺會來了。”
璃瀾拿着衣服在光下看了看，擰起眉來：“你就沒有別的衣服能穿了嗎？”
文曉毓笑了：“有是有，只是只有這件最合身了。”
璃瀾展開衣服一看，發現這件衣服的材料甚是粗糙，雖然也比尋常人家的料子好些，但是也不是多麼華美的衣裳，顏色還是淡灰色的，最重要的是，這件衣服……太瘦了。
他立刻掀起文曉毓的被子，發現這被也是不多厚的，已近深秋，這樣的衾被怎麼禦寒？
“王爺。”文曉毓眼眸閃動，下一刻，被璃瀾抱在懷中。
璃瀾坐在牀上，感覺懷中人的體溫是不正常的冰涼，又是心中一梗，語氣帶着些許的不滿：“怎麼這麼瘦？”
文曉毓有些貪戀的倚在璃瀾的胸膛上，閉起眼睛，沒有回答璃瀾的問題，輕聲說道：“王爺，有些話……妾身總感覺今日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王爺，聽妾身說說話吧，這些時日，有點難受。”
璃瀾握住文曉毓肩的手不由收緊了，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准許了。
“謝……王爺恩賜。”文曉毓點點頭，啓了乾燥的脣。
“王爺，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嫁進王府的嗎？父親氣得追着你打，還說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嫁過來。”
璃瀾不語。
“焱兒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吧，長得很像你，就是太我行我素，只是，確實是個好孩子。他現在在就算外面不
知道現狀，我也肯定他是活得好好的，王爺也不必擔心什麼。
“我待昭兒燁兒嵐兒有如親生一般，他們都是我的好孩子，那麼聽話那麼孝順，對我又很好，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能夠獨當一面了，就是嵐兒還有點孩子氣，不過，這也是好的。
“至於我的水兒……王爺，我一時糊塗將她帶來這個世上，可從來沒有後悔過，她永遠都是我的女兒，王爺又何必苦苦相逼下此狠手？水兒是王爺親自逐出家門的，可是王爺，在把水兒逐出門的現在，王爺可還有當時的快感和絕不後悔在？雖然她走的時候還小，可她是個有靈氣的孩子，如今也一定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也一定……活得好好的。知道這些，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文曉毓停住了，從璃瀾的懷中坐起來。整篇話下來沒有一個妾身自稱，她不只是王爺的妻，還是一個女人，一個獨立的，個體。
璃瀾眼眸深邃：“怎麼？你想要尋短見？”聽她這番話真的有這麼個意思，縱然他有些心痛，可是他認爲可以忽略不計。
“王爺多慮了，我還要等着我的水兒和焱兒回來，怎麼能讓他們回來的時候撲個空呢？”
冷哼一聲，璃瀾下了牀鋪，說：“這些話以後有的是機會說，有時間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換牀被褥，別傷了身，快入冬了，添些衣服。”
文曉毓脣角一彎，說：“王爺，真正能傷了妾身的，只有妾身自己了。要知道，哀莫大於心死。”
璃瀾渾身一震。
“夜了，王爺，回去吧。”
一抹黑影悄然將月光遮蓋住，文曉毓月光下肌膚上的光澤，慢慢黯淡。
兩個月後 月島
“主上，陌公子回來了。”
水月正被曉曉纏得頭疼，一聽到陌輕塵回來了連忙跑出屋。
“天主堂的一切事宜都安置好了？”水月撲進歸來的陌輕塵的懷中，有些想念的蹭了蹭。
陌輕塵眸中染上一抹笑意，“安置好了，佔去了我這麼多在月身邊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