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綠弗依舊在笑,只是笑容不若剛纔純淨,而是多了一些東西在裡面。
蕭夜離不欲與她多廢話,直接袖口一抖,青冥劍已然握在手中,他冷冷盯着綠弗,一步一步緩緩走近。
覺察到危險的白狼崽猛地豎起脖子,綠弗沒有像以前一樣第一時間安撫狼崽的情緒,而是雙眼緊緊盯着慢慢靠近的蕭夜離。雖說站着沒動,可是全身都是緊繃着的,這也更進一步加劇狼崽的恐懼和野性。
“嗷嗚……”幼狼崽對着蕭夜離全神戒備,感覺危險遠比人類敏銳的它懼怕與來自對方的強大氣場,忍不住呼朋引伴尋求幫助。
“蕭夜離,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綠弗目光湛湛的直視蕭夜離,倔強的神情中還帶着一絲笑意,以及不敢置信。
從她救起他的那一刻,雖說一貫對自己如此冷漠無視,可是他卻也沒有表現出厭惡和抗拒,再不耐煩也一路忍受着自己的任性和跟隨。
綠弗感覺到狼崽的恐懼,同樣傳染到她心裡,只是她能夠掩飾,不將情緒流露表面。
“強加的施恩算什麼恩情!”蕭夜離停下腳步,面色冷肅的他彷彿來自地獄的殺神,與以前的冷清漠然完全不同,這便是被戰爭浸染過的不同。
“那你也不能否認,那個時候你確實享受過我給與的幫助。”綠弗固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蕭夜離。
“你給的幫助,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但我並不是不知感恩。”蕭夜離冷冷開口,“若不然,你以爲就憑你能一路跟着我到京城?我是能容忍你肆意妄爲的那種人?”
一字一頓的質問,蕭夜離渾身上下充斥着煞氣,“可是你不該挑戰我的底限!”
話音剛落,蕭夜離已經閃電般出手。
綠弗看着蕭夜離不留情面的殺過來,完全沒有一絲猶豫,狼狽的躲閃同時,心中涌動着一絲受傷,以及說不出的難受,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雙眸迸射出危險而野性的光芒,如肩頭那隻狼崽的目光如出一轍,冰冷而嗜血,綠弗是虎狼養大的孩子,沒人敢讓她委屈。
“嗷嗚……”綠弗身形快如鬼魅,與身上的狼崽此起彼伏的嗚嗚嗷叫,與蕭夜離的青冥劍基本保持在同一步調。
蕭夜離眼睛不眨,冷漠無情的揮動手中的劍,進攻,防守,動作又快又狠,滴水不漏。
剛開始綠弗還能勉強應付,時間一場,便漸漸露出劣勢,他們一個天分極佳加上十數年的刻苦練就的本事,一個全憑自身摸索自學成才,完全沒有招式路數可言,落敗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綠弗看着蕭夜離一身殺意,明知自己不敵,也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情急之下只能呼救。
沒多久,一聲淒厲急促的嘶鳴之後,背後的山脈隱隱震動,沒多久轟隆隆的一大羣野物衝了過來。
灰狼、野豬、野牛,甚至還有猛虎……紛紛不怕死的朝着蕭夜離衝了上去。
蕭夜離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這些區區動物根本不放在眼裡,綠弗的伎倆也不過是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一聲聲慘叫,殘肢橫飛,血腥充斥,幾欲令人作嘔,好不容易得了一點空虛喘息的綠弗見此,才真真的生出一絲恐懼。
“夠了,我不過是打暈了她,又沒做什麼不可饒恕的大罪,何至於冷酷無情的蕭殺神非要置我於死地?”綠弗憤怒的大吼,說不出的疲憊和傷心。
然而只話音落下的那一瞬,蕭夜離已經殺出重圍,青冥劍染滿血腥直抵綠弗的咽喉。
綠弗瞠大雙眸,一動也不敢動,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青冥劍的鋒利和嗜血,這樣的感覺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你,真的想殺我?”綠弗啞着嗓音低問,充滿憤怒和野性的眸子從頭至尾固執的盯着蕭夜離神情不變的秀美臉龐,這是她第一眼見到就想據爲己有的男人。“那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還是別人的女人,況且我只是打暈了她而已。”
蕭夜離手上用力,頓時鮮紅的血順着劍身淌下,“她就是我的底限,你最好記住,永遠不要去招惹她。”
綠弗只感覺脖子一痛,瞬間身體被開了一個口子,她驚恐又委屈,卻不明白爲什麼。
蕭夜離冷漠的看着綠弗的表情變化,倏然收回青冥劍,在空中挽了幾個漂亮的劍花,唰唰劍氣劈空,劍身殘留的污血被甩的乾乾淨淨。
“你走吧,今日我留你一條命,從此我們兩清。”蕭夜離冷冷的開口,“他日再見,你我就是陌路。”
綠弗當初救他,並非他所願所求,而今他留綠弗一命,亦非她所願所求,如此,真正算是兩清了。
綠弗忍痛站在那裡不動,可是這一刻,她卻感覺自己全身的怒火都被點燃了,只是這種憤怒,卻不若她以前一樣一觸即發,可以不管不顧的發泄出來。
蕭夜離把該說的話說完,收回青冥劍,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
綠弗看着蕭夜離的背影遠去,冷漠就像對待一個全無交情的陌生人一樣。從未有過的失落和不甘心席捲了她全身,令她不顧一切的大聲喊出來;“蕭夜離,我不會走,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兩清!”
蕭夜離聽到了,只是並不以爲意。
綠弗見蕭夜離絲毫沒有,哪怕是一點點,將她放在心上,傷心憤怒之餘不由仰天長嘯。
霎時,受了傷的幼狼崽也跟着一起狼吼,隨之,整個山谷的動物都發出嗚咽悲鳴,轟隆隆的經久不絕。
蕭夜離回到武國公府,見到已近古稀之年的武國公由嗣子蕭繕扶着,兩人皆是一身素衣,顫顫巍巍,面露哀慼的朝祠堂的方向走去,沉默而凝重。
因其穿着太過突兀,蕭夜離雖然沒有開口,不過還是引得他多看兩眼。
來不及顧及其他,蕭夜離匆匆去找了父親蕭四爺,還未開口,就聽得撫着五絃琴奏着哀樂的蕭四爺平靜的問:“已經開始嗎?”
蕭夜離默然,微微頷首。
蕭四爺繼續彈奏着,蕭夜離安靜的聽着,直到一曲結束,蕭四爺才輕輕開口。“蕭家與周家淵源頗深,當年父親是周老將軍的副將,有着比別人更深厚的感情。而我初入沙場,便是投身在周老將軍旗下,他給了我很多保護和機會。只是後來……我誤入陷阱差點喪命,也是因爲他急功近利的錯誤決斷。”
蕭四爺對周德庸,有敬仰有孺慕……當然也有怨懟。
蕭夜離靜靜的聽着,並未迴應。
人已逝,多說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