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柳青回家吃飯,劉巧正在喬木的房間裡面睡覺。
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也確實挺累的,好不容易纔睡着,就沒有人去叫醒她。
不過柳青還是讓梅姐給她留了些飯菜,好讓她醒過來了有得吃。
吃飯的時候談到了她,柳青的意思,就是讓喬木早一點把這件事情給搞定,工作不工作都無所謂,早點結婚生孩子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趁着你媽還能給你們帶孩子,早點生一個吧。”柳青是這麼說的。
現在他沒有生了孩子沒人帶的擔憂,有錢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
可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帶孩子的難處。
當初和霍珍珍在一起,一直採取措施,不敢有孩子,就是擔心生出來了沒有人帶,除非有一個辭職的。
那個時候他的情況比現在的喬木還要困難,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個人養不起老婆和孩子。
喬木現在倒還有那樣的能力,就算是讓劉巧辭職當一個家庭主婦也還支撐得起來。
但是能有一個老人幫撐着帶孩子,無疑會輕鬆很多。
此外,喬木的母親最爲擔心的就是喬木結婚生孩子的事情,能夠早一點看到孫子的出世,心情也會好很多。
那纔算是有一個安詳的晚年。
要不然兒子連家都沒有,就算是有錢,這晚年也會不安穩。
老一代人就是那個心思,沒辦法的。
柳青是新一代人,到了十歲的時候,也會感覺到那樣的惶恐,更不用說喬木三十幾歲的人了。
早一點把這件事情辦了,對老人,對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至於說以後能不能一直在一起,那反而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
當天下午,喬木將柳青送去上班之後,真的去傢俱城買了一個摺疊牀,然後放到了他的房間。
劉巧一覺醒來,就看到喬木在擺弄那張摺疊牀,心裡想着:“這傢伙還真買了……”
莫名的覺得有一些感動,又有一些好笑。
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喬木的背影,那身體還是挺健壯的。
只看背影,這男人還是拿得出手。
只是長相太普通了。
其實男人長得普通點沒什麼,就是不適合長得太老實。
長得太老實了,總會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感覺,還給人一種窩囊的感覺。
這樣的人帶出去挺沒面子的。
但不得不說,這種老實的人有時候也會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
——至少,應該不會那麼花心吧?
喬木收拾完摺疊牀,回頭就看到劉巧已經醒來了,正眨着眼睛看着他。
便對她說道:“你肚子要是餓了的話,廚房裡面還給你留了飯菜,熱一下就可以吃。”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他壓力挺大的,交代完這個,又說了一句:“我現在得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吧。”
劉巧嗯了一聲,道:“你忙去吧。”
等他走後,這才穿衣起牀,走出了房間。
到了廚房,這個時候梅姐正在那裡準備着晚上的菜。
還沒到做飯的時候,但是要把那些菜都處理好,這樣才能忙得過來。
現在一大家子人吃飯,每天要做的菜挺多的,也挺忙的。
見到她過來了,知道是喬木的相親對象,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幫她把留下的飯菜給熱上。
劉巧就在廚房陪着她聊了會兒天,看着那一樣樣高端的食材,心裡想着:
“有錢人的日子真好,這一頓就夠吃掉我一個月的工資了吧?”
——事實上她還是對自己的工資樂觀了一點,她一個月的工資沒那麼高,
抵不上這麼一頓晚飯。
等到留給她的飯菜熱好,看到那香噴噴的飯菜,還有一些對她而言只在網絡上看到過的食材,她都有一些做夢的感覺。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吃到這樣的東西。
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把這飯菜拍個照發到朋友圈,讓朋友圈那些廠妹們羨慕一下。
不過她還是剋制住了這樣的衝動。
真的這樣做了,丟的不只是她自己的人,順帶着還丟了喬木的人。
也是有點餓了,把留下的飯菜都吃光了。
一邊吃一邊還和梅姐聊天,話題圍繞着她的相親對象喬木,就是想從側面瞭解一下喬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梅姐那裡,也沒有得出更多的情報,主要就是兩個字——老實。
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不抽菸,不喝酒,也不出去鬧事。
老闆要出去,就陪着老闆出去。
老闆在家裡,他自己也在家裡,要不就是在自己房間裡面休息,要不就是在健身房鍛鍊。
有時候也會幫着清潔阿姨擡一下東西什麼的,是一個樂於助人的小夥子。
清潔阿姨也過來了,湊着說了幾句,也都是說喬木怎麼怎麼老實,大概意思就是這是一個很踏實的男人,跟他在一起沒錯。
劉巧心裡想着:“老實我倒是知道了,就是有點太老實了。”
當天晚上,大家在一起吃晚飯,她就坐在喬木身邊。
一開始她都沒有想到過竟然能跟老闆一起吃飯,她覺得這不應該是自己能夠享受到的待遇。
但是看到清潔阿姨還有幾個保姆都跟着一起上桌吃飯,又覺得自己上桌吃飯也不是那麼的僭越。
吃飯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家裡面還有那麼多女人。
不過她出來打工也聽說過一些有錢人的故事,並沒有顯示出大驚小怪來。
大家對她的態度也都挺好的。
主要還是看着喬木的面子。
另外一個,他們這些人都沒有養成貴族的習慣,並沒有覺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了。
感覺到不安的是劉巧自己。
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天和傳說中的正能量企業家、天元集團總裁柳青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而她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保潔而已。
她心裡想着:“就衝着這伙食,做這一份工作也值得了。”
要是能把這畫面拍下來,她都成了朋友圈最靚的仔。
這也讓她對喬木的工作有了另外一種觀感。
雖然保鏢這種工作看上去就像是莽夫才做的,跟職場精英沒有任何的關係,可是,這樣的人卻是大老闆身邊的人,講到親信度,可以吊打那些職場精英了。
這也是一種人脈關係,一種看不見的資源。
晚上,她自然是和喬木住在一起。
那一個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喬木真的睡到了那一張摺疊牀上,一睡就是一晚上。
她心裡想着:“這可能真的是一個老實的男人吧。”
第二天她就要上班了,六點多調了鬧鐘,起牀之後漱洗了一番,然後就出去上班。
這個時候喬木正在健身房鍛鍊身體。
廚房準備了早餐,但是她沒有去那裡吃早餐——沒有人告訴她可以去那裡吃,她就不會去那裡。
走出了別墅區,又走了一段路,到公交車站臺等車。
站臺那裡有人支着攤子在賣煎餅果子,她買了一份,就在那裡一邊吃一邊等車。
坐哪一路車到天元集團,她已經在網上搜索了,等到那一路車來了,便上了車。
下車之後,又走了半里多路,這纔到天元大廈。
看一看時間,沒有遲到,還提前了十幾分鍾。
喬木送着柳青上班的時候,她已經幹了一個多小時了。
喬木是柳青的司機,可以開着車送她來上班。
但是兩個人都知道,那車是老闆的車,爲了他們私人的事情動用老闆的車很不適合。
偶爾爲之倒也罷了。
可是上班這種事情,天天都要上的,天天都這樣幹,那就有點太沒把自己當外人了。
不管是喬木還是劉巧,都覺得那樣做不妥當。
所以,劉巧上班還是得自己過來,雖然這樣沒那麼方便。
坐公交車的時候,劉巧還注意看着外面的路,計算着大概的距離,想着步行大概需要多長時間,騎單車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現在街上還是有的共享單車,不過她想的是自己買一輛二手單車,那上班就方便很多,一個月也能省下一些錢。
保潔的活兒不算太累,但也不是那麼輕鬆。
不過比她在服裝廠上班要輕鬆很多。
喬木問她累不累,她笑着說不累。
吃住都能夠得到解決,一個月還有那樣的工資,她覺得受這點累完全是應該的。
當天晚上,喬木依然睡在那一張摺疊牀上。
這一個晚上,兩個人聊了半個多小時的天,聊到了各自的一些往事。
都是那麼大的人了,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故事。
挑一些能說的說,不能說的繼續埋在自己的心裡。
聊天的時候,劉巧還問了那麼一句:
“那個摺疊牀,你睡得還舒服嗎?”
如果喬木說睡得不舒服,她就會說一句要不就睡牀上來。
可是喬木沒有那麼說,直接回答一句:“睡得還挺舒服的。”
讓劉巧也不知道該怎麼下嘴。
覺得這人是一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又覺得這麼老實的人也挺好的。
第三天,依然如此。
到了第四天,睡覺的時候喬木依然睡在那張摺疊牀上。
兩個人和前幾日一般聊天,劉巧把話題往後引,提到了對家庭的一些想法。
劉巧不是獨生子女,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不過她哥已經結婚了,孩子都上小學了。
父親已經去世,還有一個母親,年紀也大了,由她哥供養着。
她哥結婚的時候,她還幫襯了一萬塊錢,侄子出生後又送了些禮物,也幫襯了幾千塊錢。
兄妹之間感情也還行,就是普通的兄妹感情,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壞。
不過她跟她嫂子關係不怎麼好,因爲她嫂子跟她媽關係不好,跟她哥也是老吵架。
在她看來,她嫂子就是一個十足的潑婦。
不過她哥也不是多好的脾氣。
兩口子不只是爭吵,時不時的還會幹一場架,頭破血流的那種。
就因爲這檔子事,讓她對結婚這種事情有一些恐懼。
她十七八歲就跟着人出來打工,給父親治病花了她一些錢,見到的也就是一個做女兒的義務,大頭還是她哥出的。
她父親死了之後,她對家庭的花銷也就是每年給她媽兩三千塊錢。
老家在農村,兩三千塊錢加上養老金,也夠她媽生活了。
父母的家當,沒有她繼承的份。
但是父母的生養死葬,也不由她來負擔。
逢年過節的給老人一點錢,那就是盡她的孝心。
不給也不會有人來逼迫她。
老家那邊大多數家庭都是這樣子的。
她這些年都在工廠打工,並沒有養成超出她能力之外的消費習慣,本來也存了一些錢。
前年很多人買基金賺到了錢,然後她就心動了,去年也跟着買基金。
幾番操作勐如虎,年虧損四十多個百分點。
想要賣掉又捨不得,繼續持有又回不了本,就套在了那裡。
她跟喬木說自己沒有錢交房租,倒也不全是假話。
因爲她手上的錢基本上都拿去買基金了。
每一次都以爲跌到了谷底,發了工資就補進去,過幾天才發現自己買在了半山腰。
過幾個月,又發現自己買在了山頂。
手上是真的沒有空閒的錢了。
當然,也不是真話。
把手上的基金給賣了,就能拿得出那筆錢來。
現在她手頭是有一些拮据,資產縮水那麼多,也挺肉疼的。
和喬木說起這些事情來,喬木忍不住說道:
“買基金這種事情,風險太大了,還是不要碰的好。”
劉巧嘆息:“我也知道,可不就是一個人生活太困難了,想多弄一點錢,多一些安全感嗎?”
“這樣會更不安全。”喬木道。
“我知道啦,以後我不會再買的了。”劉巧道。
聽她這麼說,喬木才安心。
他可不想自己掙的錢都被這個女人拿去買基金,然後敗得一無所有。
劉巧又問他:“我是沒有出嫁過的姑娘,按我們那邊的規矩,是要收彩禮的,你們家能準備多少彩禮?”
喬木反問:“你們家需要多少彩禮?”
“彩禮這東西,就是一個面子,太低了肯定是沒面子的,也不會比別人家高。我問過我媽,她的意思是十八萬八千八……”劉巧說道。
喬木又問:“別的方面還有什麼要求嗎?”
他們這邊倒也不是說沒有嫁妝,但是嫁妝一般就是幾牀被子。
彩禮確實收得有點高。
不過最高的不是彩禮,而是附帶的別的條件,比如車子房子什麼的。
相比之下,金銀首飾什麼的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劉巧也知道這是談判的時候,她大概能夠算出來喬木有多少的家當,知道條件提高了,這個婚就結不成了。
便說道:“你們家房子也蓋了,沒什麼別的條件, 有車就最好,沒車也不要緊。然後金項鍊,金戒指,金手鐲,就可以了。”
喬木鬆了一口氣,計算一下自己的存款,能夠搞定這件事情。
劉巧問道:“哥,這條件不算高吧?”
喬木道:“不算高。”
“你要是沒意見,那咱們就這樣定了?”劉巧道。
她說的挺直接的。
這些話不該是她來說的。
可是她不說這樣的話,按照喬木的性格,又不知道要磨嘰到什麼時候去。
也只能這樣不要臉了。
喬木嗯了一聲,道:“那就這樣定了吧。”
心裡倒也有一些高興。
這就意味着兩個人正式的確定了關係,沒有意外,屋裡的這個女人就是他以後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媽。
說完這話後,劉巧在黑暗中等待了幾分鐘,沒見喬木有進一步的動靜。
鬱悶了一會兒。
又說道:“哥,你睡那摺疊牀不累嗎?”
“不累。”喬木沒有想到別的,還是這樣回答。
劉巧氣苦。
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那牀睡着很舒服嗎?”
“嗯,挺舒服的。”喬木道。
劉巧哦了一聲。
黑暗中,喬木聽到劉巧那邊有點動靜,好像起牀了。
然後聽到腳步聲往他這邊移過來。
然後聽到劉巧的聲音:
“那我也想試試看,這張牀到底舒不舒服。”
這個女人就到了他的牀上。
“哥,你往裡邊去一點……”
第五天,這張摺疊牀被收了起來,以後都沒有再出現在喬木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