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毅一個手勢,正看守在審訊室門外的年輕警察,立即會意地打開審訊室的門鎖,將門推開。
裡面漆黑一片,年輕警察上前按亮了桌上的強光燈。
明亮到刺眼的燈光,刷地亮起,正對着被拷在審訊桌後的男人。
突如其來的刺目光亮,讓男人條件反射般地想擡手擋在眼前。
可惜兩手都被拷在椅子上,他的舉動註定是徒勞的,雙眼立刻被刺激得眼淚模糊。
“小張,把燈光調暗。”
被換作小張的年輕警察忙上前,轉動燈座上的旋鈕,燈光隨即轉暗。
男人也再度睜開眼。
“好了,你出去吧。把門關嚴,我們出去之前別讓其他人進來。”
耿毅吩咐道。
“是。”
小張應了一聲,離開時將厚重的鐵皮門牢牢關上。
耿毅將正中的位置讓給姚文國,自己坐在了他的左手邊,姚文軍便自然地坐到了右手邊。
三個人落座後,耿毅拿起桌上的審訊口供,遞給了旁邊的姚文國。
姚文國拿在手裡,一行行掃視下去。
同時,耳邊傳來耿毅厲聲問話的聲音。
“叫什麼名字?”
椅子上被拷着的男人長得又瘦又小,整個人都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只有一雙眼睛,雖然帶着不安,卻沒有一般人此刻該有的恐懼。
憑着豐富經驗,耿毅一眼就看出,眼前這男人不好對付,絕非第一次接受審訊。
估計是個常進局子的慣犯。
對方一雙小眼警惕地看着對面三人,就是不言語。
耿毅一拍桌子,怒道:“說話!”
男人眼珠動了動,終於開口。
“我……我叫高寶貴,是開小貨車的司機。其他沒……沒啥好說的。剛纔那警察同志都審了我一宿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再問,我也啥都不知道呀。”
“撞上公共汽車的確是我的錯,昨天晚上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結果就開進了對向車道。可別的我真什麼都沒幹呀,我也不知道交警同志,爲啥要把我送到公安局來。”
耿毅冷冷的視線掃過他。
“那你昨晚說的殺人,又是怎麼回事?老實交代!”
高寶貴小眼睛嘰裡咕嚕一頓亂轉。
“那是昨天剛出事故時,我還以爲公共汽車上有人被我撞死了,心裡一慌才那麼說的。我那個時候嚇壞了,我都開了多少年的小貨車,從來沒出過事故,昨天是第一次,真的是把我給嚇死了。”
這種明晃晃的謊話,耿毅根本連戳破都懶得戳。
他好整以暇地將審訊桌上一個大搪瓷水杯挪到旁邊,探身向前,灼灼視線一瞬不瞬地盯住對方。
“不說實話?你最好想清楚,想讓你開口,我有一百種方式,你想都來一遍?”
他聲音不高,卻冷得如帶着冰碴般。
高寶貴臉部抽搐了一下。
年輕時他沒少犯事進局子,對裡面各種治人手段再清楚不過。
“你們……你們不能對我用刑,否則我告你們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他色厲內荏地喊。
耿毅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一笑,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
“我什麼時候說要對你用刑了?想象力不要太豐富。不需要用刑,我就能讓你開口,你信不信?”
他渾不在意的表情,更讓高寶貴緊張得發抖。
眼前三個男人,和之前審訊他的年輕小警察完全不同。
三個人明顯身份不一般,尤其中間那個,年紀最大,氣場也最強,凌厲的眼神只那麼輕輕一掃,高寶貴就有種自己已經死過一百次的感覺。
他再明白不過,這三個人想要從他口中套出來的,並非後來的那次事故,而是之前被他撞死的那個女人。
雖然他犯過事兒,但到底都是些偷雞摸狗的小罪名,被拘留個幾天也就放人了。
可這次不同,他殺的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wωw◆тт kán◆Сo 要不是太急着用錢,而對方給的價又讓他心動得難以拒絕,他也不會鋌而走險,接下這種一個不小心就是殺人犯的活計。
本想僞裝成交通意外,結果現在全被他給搞砸了。
此刻的高寶貴無比懊惱,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昨夜撞死那個女人後,他本想下去查看對方死沒死透,結果沒想到竟然瞬間有人猛地衝出來,他當時魂都被嚇沒了,調轉車頭就跑。
一路風馳電掣,開到附近仙井橋路段時,終於一個晃神下,車子不穩進了對向車道,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公共汽車。
在車禍發生的一剎那,高寶貴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倏然斷裂。
那個女人血淋淋的身體彷彿又重新躺在他面前,在看到身着制服的交警時,高寶貴的心裡防線徹底崩潰,不顧一切地嘶喊起來。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等他再度清醒過來時,已經被押上警車送往公安局。
大錯鑄成,高寶貴再後悔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