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聽了,憋得滿臉通紅,吞吞吐吐的道:“老太太,是,是常姨娘一不小心摔,摔了一跤,這麼怕是要生了。”
“什麼,常姨娘一向行事穩妥,怎麼會好好的就摔了一跤,大嫂呢,有沒有派人打理,還不快把話說清楚,莫要惹得老太太着急。”祈氏不等慕老太太開口,就先說到。
原本宮門口這些誥命婦們,還以爲定國公府裡又有什麼熱鬧看了,一聽小廝張口原來不過是個姨娘要生了,頓時覺得沒意思,纔剛收回豎着的耳朵,就聽到了祈氏的話,趕忙移開的眼睛又轉了回來。
是啊,一個姨娘生產,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是姨娘生下的孩子,佔了大年初一這麼一個好日子又能如何,不還是個庶出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祈氏的話,讓這些像是貓一樣敏感的誥命婦們,頓時嗅到了腥味。
行事穩妥的一個姨娘,突然摔跤?大宅院裡有孕的女人,突然摔跤不算什麼新鮮事,但是這些誥命婦卻知道,偏偏今日只有尤氏這麼一個定國公夫人在府,然後穩妥的姨娘就摔了,莫不是定國公夫人不能容人,這才……
祈氏的話一落因,前往這裡報信的小廝還沒說話,慕老太太就道:“既然摔都摔了,不趕緊請大夫和穩婆來,往宮門口尋我們來做什麼。”
慕老太太這話並不是詢問那小廝,而是訓斥,可也不知道今日這小廝是不是聽不懂人話,竟然急急的對慕老太太道:“老太太,小的來通傳也是迫不得已啊,常姨娘不肯用大夫人尋來的人,說大夫人要謀害她的孩子,求老太太看在她生了一個四姑娘的份上,又是大老爺的老來子的份上,求老太太給她派個產婆去,救救她們母子兩。”
小廝的話一落音,慕老太太的臉色都變了,就連起先有些抱着想看熱鬧的祈氏臉色也有些難看,慕婉漣更是一臉的疑雲,慕婉漣雖然知道這件事不管早早晚晚的,肯定是要出的,但是這絕對比她的計劃要提前了,而且不論是嫣姨娘還是常姨娘,誰也沒給她通了信,要知道常姨娘這般,說不定會一屍兩命,到時非但扳不倒尤氏,還可能會搭上兩條性命。
周圍的那些誥命婦,聽了小廝的這話,頓時三五成羣的議論紛紛起來。
慕老太太雖然聽到,但沒臉回頭看上一眼,忍着氣道:“還不趕緊回府,若是出了什麼事,我拿你們是問。”
“是,是,是,老太太請上車。”
慕老太太和祈氏,慕婉漣紛紛上了車,馬車趕的飛快向定國公府飛奔而去。
馬車上,慕老太太的臉色就一直沒有緩和過來,祈氏見了,勸道:“母親,這件事恐是意外,母親莫要太焦心了。”
“哼,別管是不是意外,如今這事算是傳揚了出去,明日定國公府只怕就是整個京裡的笑柄了。”
慕老太太一邊用柺杖戳着馬車的車廂,一邊壓抑不住怒氣的道。
祈氏哪裡會不知道,不過雖然祈氏也算是定國公府的二夫人,但是對於定國公府的名聲好壞,祈氏一點也不在意,定國公這個名號,是慕興瑞的,只是因爲當初老太爺還在時,搬進了這個宅子,而如今慕老太太健在,尚不能分家,不然祈氏願意頂着一個比尤氏低一階的將軍夫人的名聲,也不願做什麼定國公府的二夫人。
“母親,這次的事,是不是真是?……”
祈氏的話沒說完,但是慕老太太已經明白了祈氏的意思,嘆了一口氣道:“恐怕是的,若今天出事的是嫣姨娘,只怕我也不那麼擔心,嫣姨娘雖然平日裡也算踏實,但絕對不是個傻的,可是偏偏出事的事常姨娘。我年紀大了,興瑞又到底不是我親生的,府裡的事我也不願多管,只是活一天是一天,但是常姨娘到底是老大媳婦還年輕時就跟在她身邊的,那些年我也看得出來,若不是爲了牽制旁的姨娘,老大媳婦也不會選了常姨娘這麼個有些姿色,卻沒什麼腦子的給了興瑞,圖的不過就是個好擺佈,這麼多年常姨娘都是這麼過來的,也不會單單就爲了這個一個孩子就算計主母。”
慕老太太雖然這麼說,但是話裡的意思祈氏和在一旁坐着的慕婉漣也聽的出來,慕老太太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常姨娘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做出什麼意料不到的事情來。
祈氏聽了,只嘆道:“說到底,還是兒媳有福氣,老爺這麼多年待我不薄,二房這麼多年都是相安無事的。”
慕老太太聽了祈氏的話一笑,拍了拍祈氏的手道:“你是我當年一眼就相中了的,你當年貴爲王府嫡女,還沒有驕縱之氣,生了一兒一女不說,這麼多年一心爲着興瑞也受了不少旁的委屈,老婆子我也都看在眼裡。”
慕老太太說到這兒,頓了頓,看向慕婉漣道:“原先我看漣兒行事有些不妥,如今漣兒也懂事了,也給二房爭光,展博在軍中也算有出息,以後二房就看他們兩個了,想想這麼多年都委屈着,是不是也該想想那件事了……”
慕老太太的話一出口,祈氏和慕婉漣兩人都是一驚。
那件事,慕老太太口中的那件事,無非就是分家,這麼多年了,慕老太太終於吐口動了分家的念頭了嗎?
這不但是祈氏所盼望的,也是慕婉漣所盼望的。
“母親……”
祈氏的話還沒說完,慕老太太就又道:“誰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怎麼會不記得。”
“老太太,二夫人,五姑娘,馬車已經進了大街,馬上就要到大門了。”車伕突然說道。
這車伕是老太太從前帶來的下人中的家生子,提早稟告這些,自然就怕慕老太太和祈氏說着什麼不願讓旁人聽到的話。
果然,車伕的話一出口,慕老太太和祈氏兩人都閉上了嘴,慕婉漣也靜靜的在一旁不做聲。
很快,三人就到了大門前,守門的遠遠的一見馬車回來,趕忙就搬開了門欄,讓馬車一直駛進了二門。
慕老太太和祈氏,慕婉漣才一下了馬車,瑞珠等人就圍了過來,當然府裡所有的所有的姑娘們也在,因着府裡出事,還同尤氏有關,慕婉妍和慕婉兒的臉色最難看。
慕老太太沒有親自過去,而是對祈氏吩咐道:“老二家的,你帶着瑞珠過去瞧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問清楚了再回來問我,還有,找個妥當的穩婆過去。”
祈氏早就知道,慕老太太不會屈尊降貴的去看一個姨娘,而常姨娘那邊也不好出了人命,這事就只能交給祈氏辦。
祈氏雖然不願多管閒事,不過之前尤氏針對慕婉漣的兩次事,祈氏可還記在心裡,如今能給尤氏找些麻煩,她也不會吝嗇。
“是,母親放心,兒媳會給大哥一個交代的。”祈氏福了福身,這才帶着瑞珠一同去了馨語堂。
等祈氏走後,慕老太太這纔對衆女道:“你們都各回各的院子,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這等事其實你們能摻合的。”
慕婉兒聽了這話,當即就要頂撞慕老太太,卻是被慕婉妍一把給拉住了,道:“是,祖母,我們這就回去。”
有了慕婉妍帶頭開口,其他人怎麼會還在這裡杵着,紛紛離去。
慕婉若的步子稍微慢了一些,故意走到了後面,同慕婉漣一道。
慕婉漣看了慕婉若一眼,便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也不必說了,這件事我不會插手。”
慕婉若聽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指着五妹妹出手相助了,只希望五妹妹不要干預就好。”
“自然不會。”慕婉漣說了一句,這才轉身走了。
慕婉漣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回了汀蘭苑後,首先就將菱珀尋了來。
“菱珀,今日這事是怎麼一回事?”慕婉漣問道。
菱珀聽了,趕忙道:“姑娘,奴婢也說不好,今日您同老太太和夫人走後不久,奴婢就聽馨語堂鬧了起來,大夫人那邊就沸沸揚揚的張羅人請大夫和產婆,奴婢知道後立即派人去打聽,就聽說是大夫人推了常姨娘一把,讓常姨娘摔在了地上。常姨娘這一摔,當時就有些不好,嘴裡一直嚷着大夫人想要了她和她孩子的命,便是大夫人派人請來的大夫和產婆,常姨娘也不讓近前去,就在方纔,奴婢好像聽說已經有些見紅了。”
慕婉漣聽了,趕忙又道:“嫣姨娘那邊沒有什麼說法?”
菱珀搖了搖頭,“奴婢只知道當時嫣姨娘也在,常姨娘不好後,嫣姨娘也在常姨娘的屋子裡,就站在門口擋着不讓大夫和產婆進去,嫣姨娘的臉色也不大好,怕是也動了胎氣。”
慕婉漣聽了這話,眉頭就緊緊的蹙了起來,不禁懷疑,難道真的是尤氏忍不住動了手?不然怎麼這兩人如此拼命?
“常姨娘若是真的不好了,大伯母怎麼會因爲一個嫣姨娘,就真的不讓大夫和產婆進去。”慕婉漣道。
“姑娘,嫣姨娘口口聲聲說着,不讓大夫和產婆進去,她們兩人的孩子說不定還能留下一命,若是真的讓大夫和產婆醫治了,恐怕就都沒有活路了。嫣姨娘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說大夫人要謀害她們的孩子。”菱珀回道。
慕婉漣想了想,道:“這事可有人前去通知大伯父了?”
菱珀想了想,道:“恐怕是沒有,以大夫人的性子,怎麼會讓人告訴大老爺。”
慕婉漣聽了一笑,道:“既然如此,菱珀,你去思懿堂找晴湘,就說母親說的命人立即請大老爺回府,就說,常姨娘和孩子都有性命之憂,嫣姨娘的孩子也不大好了。”
菱珀聽了慕婉漣的話,當即忍不住就樂了出來,被慕婉漣瞪了一眼,這才趕忙收住了,道:“奴婢這就去。”
“巧青,這會嫣姨娘可還在嫣姨娘的院子裡?”
巧青聽慕婉漣叫道她,趕忙上前回道:“怕是還在呢,嫣姨娘今日很是護着常姨娘,一時半會兒只怕不會走的。”
慕婉漣點了點頭,又道:“那大伯母如今人在哪?”
巧青回道:“大夫人見嫣姨娘和常姨娘如此,氣得不行,當即就犯了病,捂着頭就讓人將她攙回了房,只留下了一個產婆,將大夫也一同帶走了。”
巧青說完,想了想,又道:“奴婢之前去廚房取飯,看到廚房連熱水什麼的都沒準備呢。”
慕婉漣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尤氏見常姨娘不見大夫和產婆,定然以爲常姨娘是故意裝的,慕婉漣猜想,當時恐怕是常姨娘和嫣姨娘不知說了什麼,惹怒了尤氏,尤氏氣急之下就擡了手,許是打了常姨娘,也許是根本沒碰常姨娘,常姨娘就自己摔了,所以尤氏才斷定常姨娘是做戲,這才帶走了大夫,也沒吩咐廚房燒熱水。
慕婉漣想到這裡不禁冷笑了一聲,若不出意外,尤氏這一次,恐怕是要栽一個大跟頭了,只是慕婉漣知道,若是常姨娘一屍兩命還好,一旦常姨娘能順利的生下孩子,只因着這一件並不足以致命的把柄,根本不足以扳倒尤氏。
只是慕婉漣一時半兒也猜想不到,嫣姨娘還有什麼後招,正準備着再給尤氏背後捅上一刀呢,不過慕婉漣沒想到,嫣姨娘的動作是這麼的迅速,這一天很快就到來了。
“巧青,你親自過去一趟嫣姨娘的房裡,定要親口告訴雙雲,就說已經有人去通知大老爺回府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大老爺就回來了。”慕婉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