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川摁滅了菸頭,一臉笑容的望着他,“明天和縵縵去駕校報名,趁着這段時間把駕照考了。”
卿雲聞言呆了呆,出分了再回去,他明白是啥意思。
衣錦好還鄉嘛。
考駕照?
“爸,我6月17號的生日,還有幾天才滿18歲啊。”
秦天川笑着搖搖頭,“規則是十八歲取得駕照,又沒規定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學。
等你過了科目三,早滿了。”
卿雲眨巴眨巴眼睛,虛心接受老賊的批評。
這漏洞鑽的……
讓人無話可說。
“理論問題不大,你倆看兩天書應該差不多了。
實操像倒車入庫、側方位停車什麼的,讓你劉叔專門帶着伱,單人單車練幾天就行了。
考駕照,不難的。”
卿雲差點沒憋住笑。
您這話放在後面二十年在駕校門口嚷嚷,估計要捱打的。
世紀初考駕照當然不難。
連紅外線都沒有。
錢到位了,挪庫的時候,教練甚至可以在後面幫着移杆子,怎麼考怎麼過。
至於科目三,開幾百米只要不熄火就完事了。
哪像後世?
他還聽那些小崽兒說過,科目三都可以掛人……
但讓他奇怪的是,說考理論時,秦天川說的是‘你倆’,而後面卻是‘你’。
“縵縵不需要學?”
秦天川笑着擺擺手,“她會,只是年齡沒到,到時候她直接考試就行了。”
說起這個,秦天川還是挺得意的。
自家閨女,只要是手藝活,除了做飯不得行以外,其他的倒是天資聰穎。
卿雲眼睛眨了眨,趕緊說道,“爸,其實我也會,我開過拖拉機。”
正走出廚房的秦縵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汽車和拖拉機,能一樣嗎?”
秦天川卻點了點頭,“還真差不多。甚至開拖拉機比汽車難。
汽車的離合是溼離合,可以半聯動,拖拉機是幹離合,而且拖拉機方向盤更重。”
說罷,他饒有興致的望着卿雲,“真開過?”
卿雲嘿嘿笑着,“以前在村裡調皮搗蛋的時候真開過,一學就會了。”
他村裡確實有拖拉機,他也確實開過。
而且在前世,開車這是基本技能,重生一次又不可能忘,何必去浪費時間。
秦天川來了興趣,立刻站起了身,“走,跟我去試試,你小子要真能開,倒也節約很多時間。”
關於卿雲的暑假時間,他還有安排。
要是駕照能很快解決,留給他的時間也充裕一些。
卿雲也不廢話,跟着他的身後就往碼頭走去。
不多時,秦天川便帶着他來到車庫,卿雲望着裡面那輛著名的桑塔納很是無語。
那麼大一個首富,竟然開個手動擋的老桑塔納。
不過當卿雲繫好安全帶的時候,秦天川卻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爸,讓劉叔或者李叔陪着我就行了啊。”卿雲有點惶恐。
這車,他開着確實費勁。
90年代的桑塔納,並不帶電子助力系統,方向盤非常重。
秦天川拉好安全帶後,白了他一眼,“我是你爸!”
望着秦天川死死拉着車門上面拉環的右手,卿雲沒來由的鼻子一酸。
老賊,要不要那麼煽情!
微微抽抽鼻子,輕呼一口氣後他笑了笑,“那您坐穩了。”
開慣了自動擋的人,左腳就是殘廢。
不過好在卿雲以前也開過手動擋,熄火兩三次後,就重新找回了感覺。
沒有什麼炫技,規規矩矩按照秦天川的指示,百米加減檔,繞着別墅開了幾圈,然後側方位停車,倒車入庫。
望着左右等距的停車距離,秦天川滿意的笑笑,招呼過來劉耀南,讓他幫着安排考試。
四個人也用不着做多少菜。
秦天川最愛的回鍋肉和麻婆豆腐,恰好也是卿雲喜歡的。
“這兩個菜,我是百吃不膩啊。特別是你媽做的。”秦天川擦着額頭上的汗水,嘿嘿的笑着。
卿雲也笑了起來,“您別說,以前,我還只有過年的時候,纔可能同時吃到這兩道菜。”
“那是!豆腐,在農村是當葷菜的。你都算條件好的了,想當年啊,家裡是真困難,我們兄弟四個沒少去別人家偷南瓜。”
“這個我知道,用竹片削尖了,從南瓜蒂旁邊開個小孔捅進去,慢慢挖,別人十天半個月都發現不了。”
“嘿嘿!你小子!看樣子在村裡也是調皮搗蛋的!對了,你們那,有沒有人修田坎佔你家便宜?”
“怎麼可能沒有?不過都是今天你修過來,明天我修過去的,感覺就是個樂子……”
陳婉和秦縵縵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兩個土農民!
這種話題,倆人完全插不上嘴。
“你暑假回去的時候,把縵縵帶上。”
完全不喝酒的秦天川飯後一邊剔着牙齒,一邊指着正在收拾碗筷的秦縵縵說着。
被他強按在桌上不讓動手的卿雲愣了一下,面露難色,“爸,不好吧,那邊條件挺差的。”
秦天川搖了搖頭,“我也不說你們還小,還在談戀愛,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這次讓她跟着你,去給你爺爺墳前磕個頭。
你呢,也算上了我這閨女的賊船了,也不可能下去了。
在我和你媽眼裡,你們就算倆口子了,條件再差也是她的命,自己解決。
就這麼着,別磨磨唧唧。”
秦縵縵本來還挺害羞的,聽到後面臉都黑了,抹桌布一扔,怒道,
“爸!什麼叫上了我的賊船了?”
秦天川斜睨了她一眼,懶得拆她的臺,
“啊對對對!準備一下,10號,週二去奶奶家。你三個伯伯都要來。”
秦縵縵聞言心裡一慌,“大伯他們都要回來?”
這是要正式帶着臭哥哥見全家老小啊?
秦天川一臉古怪的掃了她一眼,“你不會把你奶奶的生日忘了吧?”
秦縵縵阿巴阿巴兩聲,然後理直氣壯的反擊着,
“你們全過農曆生日,每年都在變!閏來閏去的,我怎麼可能記得住!”
秦天川聽了也是沒法子的直搖頭,這些年輕人都習慣了陽曆。
待收拾完了,秦天川和陳婉也趕着倆人出門,讓他們住酒店去,別耽誤老倆口的二人世界。
這倆小的,晚上都一起睡習慣了,在家裡反而分房睡,何必那麼掩耳盜鈴的假打。
考完了,也該放鬆幾天,住城裡方便和同學玩。
……
“我覺得我爸我媽就是懶得給我們做飯!”坐在必勝客裡面,秦縵縵惡狠狠的咬着披薩。
關小荷就跟惡鬼投胎似的,風捲殘雲的吸溜着意大利麪,嗚嗚兩聲表示着贊同。
陳悅很有淑女範的用叉子叉起一塊濃情香雞翼,不過叉子只是在嘴裡過了一圈,兩根雞骨頭便乾乾淨淨的吐了出來。
周莉一口一個鳳尾蝦,吃得根本不想說話。
有一搭沒一搭叉着沙拉的李亞娟看看這個,乜乜那個,“你們不至於吧?”
埋頭幹着焗飯的李雅麗衝她豎了箇中指,不想理她。
郭芮溪打了個飽嗝,趕緊又喝了一口酸梅汁,鬱悶的說着,
“考前是重點保護動物,想吃啥吃啥,考後是流浪狗,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唐芊影呵呵兩聲,“某人都見過伍軍父母了,這兩天被婆婆招待的很好啊,臉都圓了。”
“嗯?”X6
衆女齊齊的停下,望着李亞娟便是一臉壞笑。
李亞娟鬱悶的倒了一杯酸梅汁給唐芊影,
“吃撐了就少說兩句!我只是作爲朋友去幫他整理書房而已,什麼就婆婆了!”
沒辦法,伍軍他爸也是蜀大的教授,一個宿舍區的,她上門的時候被唐芊影在樓上逮個正着。
一杯酸梅汁就想賄賂芊影大人?
唐芊影冷笑一聲,“呵呵!整理書房整理兩天?
孔阿姨天天笑眯眯的買蝦買排骨,逢人就說未來兒媳婦喜歡吃?”
衆女聞言笑的不行。
什麼未來兒媳婦的,她們自然是不信的。
畢竟這是高中畢業,又不是大學畢業。
但是一個女生,連續兩天跑去男生家‘整理書房’……
爸媽要是不反對,以伍軍就適合呆實驗室的性格,只要李亞娟自己不作死,倆人最後走到一起的可能性還真不小。
羞得滿臉通紅的李亞娟,趕緊去捂她的嘴,讓芊影大人嘴下留情。
“娟子好幸福啊!我們現在都是有爹媽生,沒爹媽養的。”
周莉趴在桌上嚎了兩聲,發泄着心中的鬱悶,卻不料碰見兩道鋒利的視線齊齊的射向了自己。
她訕訕的傻笑一下,趕緊捂着小嘴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秦縵縵和唐芊影這纔沒好氣的收回了視線,搶了她兩個鳳尾蝦塞進嘴裡。
周莉嘟着嘴,委屈巴巴的望着這對強盜。
隔壁桌的卿雲好笑的遞過一份薯條給她,“別理她倆,早不在意了。”
此時的唐芊影笑容消失在臉上,背過身去整理着自己小包,而卿雲也是刻意視線不再看向那邊。
秦縵縵見狀嘴裡嚼着蝦肉,心裡很是發堵。
前兩天卿雲說的‘永不相見’,這話她只信了一小半。
今天她一直在暗中想要觀察他和唐芊影的相處,可是這兩人卻像是鬧彆扭了一般,全程眼神毫無交流。
秦縵縵心裡有些難受了,這臭哥哥不會真的像那天晚上說的那般,以後真的和唐芊影再無瓜葛了吧?
自己是不是醋勁太大了些?
那邊的男生桌,幾個呼嚕娃加了一個伍軍。
作爲李亞娟的家屬,他也加入到了這個小團體裡。
“老馬,要我說,選專業,不要選學校。
你能選的專業我在華清的論壇上打聽過了,那些學長們都說,全是天坑專業。
哪怕是華清,這些專業你不讀到碩士,根本連門都入不了,成材時間太長,而且以後收入還不高。”
伍軍一邊往嘴裡塞着薯條,一邊說着。
馬克也很鬱悶,這兩天他家裡也是分成了兩派。
道理都懂。
但,畢竟,那是華清啊。
卿雲趕緊扯開話題,“四哥,沒事,時間還早,還可以多想幾天。
誒!對了,老伍,你怎麼也餓成這樣?
不是說李亞娟天天去你家,你還蹭不到吃的?”
伍軍一臉悲催,“她在,我還能蹭點,她不在的時候,我特麼的全吃剩菜了。”
劉建宏也是兩眼無光,這幾天,他爸他媽和郭芮溪爸媽說要鍛鍊他們以後過日子的獨立能力,讓他們自己開火。
他和郭芮溪兩個人加起來,也沒弄明白菜譜裡面“少許”、“細微”、“半勺”、“適量”到底特麼的是多少。
至於做出來的菜……
能活着就算不錯了。
彭昌旭冷笑了一聲,“你們這算什麼?你們要是知道我爸媽的做法,你們都該慶幸!”
說罷他氣呼呼的講了起來,“高考前有一天,家裡衛生間有一隻蚊子。
你們也知道我對除蟲菊酯過敏,家裡從來都不用滅蚊藥片的。
我爸我媽打了半天沒打着,於是我爸就在衛生間呆了大半個鐘頭,把蚊子餵飽了。
我後來知道了,感動的眼淚都止不住,人生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父愛如山’。
昨天晚上,他們房間裡發現一隻蚊子,他們竟然把燈關了,跑我房間裡坐着。
直到聽見蚊子聲音了,這才跑回去把好自己房門給鎖了。
真是父愛如山崩地裂!”
聽完後,隔壁桌的女生們都笑得不活了。
李雅麗也開始抱怨起來,“那天考完後,都是父母接回去的,你們猜我爸我媽做了什麼事?”
衆人齊齊的問着什麼事。
李雅麗氣不打一處來,“回家後,把我的行李箱就那麼往客廳一放。
我媽直接給了我1000元錢,然後和我爸拖着他們的行李就走了,現在在三啞過二人世界!
高考完當天,我晚飯都沒吃的。”
卓浪哼哼兩聲,“我現在在家裡就是‘四害’!
害不起牀!害不吃飯!害不幹活!害不睡覺!”
衆人紛紛聲討着高考後變臉的爸媽,江旭東看了卿雲一眼,
“老幺,安排點事做唄,不然我們在家裡都要呆不下去了。”
卿雲打着哈欠,伸了一個懶腰,“趁着這個時間,先考駕照唄,後面出分了再說,都休息休息幾天,放鬆一下腦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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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縵縵奶奶的壽辰,自然不能睡懶覺。
頭天晚上也沒折騰,小倆口早早的便起了牀。
做完早餐的卿雲將餐盤放在桌上,一臉好笑的看着秦縵縵,“今天怎麼又不化妝了?”
秦縵縵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淡然的說道,“我天生麗質無需裝扮!”
卿雲嘿嘿的笑着,秦縵縵見狀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今天去見她奶奶,化妝做什麼?
討罵挨?
卿雲也不說破,一屁股坐在她對面,開始吸溜着麪條。
早上,他更習慣吃點熱乎的東西。
麪條對三明治,倆人也沒覺得突兀。
也許是這幾天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把早餐給省了的緣故,也許是今天要帶着他見家人,此時秦縵縵有點吃不下。
扯過一張紙巾,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她將紙團揉在手裡,欲言又止。
卿雲擡頭間望見她這般模樣,於是笑了起來,“怎麼了?緊張?”
秦縵縵白了他一眼,“見我奶奶,我緊張什麼?我是怕你緊張。”
她的奶奶,並不好說話。
厚朴在剛剛創立的時候,真正的掌舵人,其實便是她奶奶。
厚朴的初期,全靠着她奶奶的殺伐果斷纔在大浪淘沙中成長起來。
卿雲探手颳了刮她鼻子,好笑的說着,
“我有啥好緊張的?放心啦,老年人都是隔輩親的。
我又不是頭一個孫女婿,你大姐娃都生了好幾年了,你想想你奶奶是怎麼對待大姐夫的。”
前世他又不是沒見過她奶奶。
秦家奶奶確實是個厲害人物。
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卻是黃埔畢業,國家老地下工作者,一雙眼睛毒辣的很。
但在孫輩面前很好說話的。
況且,現在她奶奶年紀大了,佛性的很,就指着看重孫重外孫的。
有啥好擔心的。
秦縵縵歪着頭想了想,心裡稍稍安定下來。
大姐夫在奶奶面前比大姐還受寵。
她忽地心裡一個咯噔。
這臭哥哥貌似比大姐夫還會說話,還會討長輩開心,不會把她親奶奶也變成後奶奶吧?
秦縵縵越想越可能。
這兩天她們不是沒回家吃飯過,這貨到家就陪着她媽摘菜打下手的……
……
如果不是前世見過奶奶,卿雲一定會在心裡懷疑秦家四兄弟的爲人。
奶奶依然住在錦城周邊新錦農村的房子裡。
頂天了,就是這房子比別人家的大一點,多了些磚瓦而已。
從外面看,很難讓人相信,住在裡面的老人,調教出了四個百億乃至千億身家的兒子。
站在院壩中間,挽着他的胳膊,秦縵縵笑嘻嘻的問道,“是不是有種回家的感覺?”
望着周邊的農具,卿雲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有點感覺,但你奶奶家的條件可比我家好太多了。”
雖然是農房,但裡面的現代化電器什麼的,卻是應有盡有。
而且院壩的佈置,也體現了這老太太矛盾的一生。
左邊是鄉間院落常見的佈置,右邊的花草假山是老人民國大小姐最後的倔強。
“是啊,很多東西我都用不上,給他們哥幾個說了不要浪費錢,這些敗家子們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