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日子裡,喬枳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孟珩溪也還是溫言細語地待她,臉上總是笑盈盈的。
而關於那一夜,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起。
喬枳承認,那晚她動用武功飛下屋頂,而不是讓孟珩溪接住她,除了不想和他有肢體接觸外,確實是存了一點私心的。
她想借此來試探孟珩溪對她的信任,爲什麼她有武功卻不告訴他,或者是想看看他是否早就察覺到了她身懷武藝。
然而他選擇了沉默。
不論是出於不想打探她的隱私,還是心裡已經對她有所懷疑,這都足以證明了她在他心中並不是完全不可信賴之人,畢竟他還沒想逼問她。
時間越拖,喬枳就越覺得自己下不了手。
幾個月以來,他們之間不是白相處的,他對她那麼好,就算是石頭也該被孟珩溪的體貼與柔情捂熱了,更別說她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怎麼可能做到毫不動搖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可家仇不能不報,他對她再好,也比不上家人十幾年來來對她的呵護和養育之恩。
沒錯,那晚她是勸過孟珩溪放下他愛的人,可每次安慰別人的話一用到自己身上就全然不管用了,這樣的深仇大恨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以前的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血刃仇人,就連晚上做夢也都是夢見家人哭喊着要她替他們報仇雪恨,而自打住進孟珩溪的家中,報仇的想法卻在一點點減退,現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卻生了怯懦的念頭,怎麼該,怎麼能!?
喬枳想,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要儘快執行計劃才行。
*******
夜深人靜之時,喬枳終於等來了季璞君。
“你,真的決定了?”季璞君問。
喬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靜默片刻,季璞君說:“你當真對孟珩溪下得去手?其實他也是挺可憐的……”
“好了。”喬枳打斷她,“多餘的話就不用再說了,能牽扯進這件事的人都不算無辜。”
她頓了頓道:“如果他可憐,那我的家人又該怎麼辦呢……當年那些人可沒有可憐過他們!”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計劃一旦開始就不能終止了。”
喬枳說:“自我四年前決定後,就沒想過再回頭。”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她不怕走上一條不歸路,只怕不能讓黃泉下的親人死不瞑目,將來無臉去見他們。
季璞君知道她是說一不二的人,也不打算再勸:“好吧,回去後我就着手去辦這件事,搞定後立刻通知你。”
喬枳點頭。
四天後的一個下午,喬枳正坐在房間裡發呆,忽然一隻鴿子飛落到她的窗臺上,她趕緊過去取下鴿子腳上綁着的信條。
紙張展開,上面寫着:三年後丑時動手,望安好。
喬枳久久看着那張紙條,最後將它點了火燃成灰燼。
她坐在牀上,看似平淡無奇。
沒人知道,她冷靜的外表下,心亂如麻。